夜幕重迎了本属于它的寧静。
    警察手上的菸灰落了。
    四处拉关係的政客哑口了。
    林檎和沉孟蝶很有默契的捏向对方脸颊,才确认这不是作梦。
    不甘寂寞的莎莎同时捏了他们两人的脸,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没人知道该做何反应,这展开有点玄。
    「起来起来,跪这多难看。」老神棍踹了沉道华膝盖两脚,从肩头菸盒摸出一根菸,「看你现在也混得不怎样嘛,记得我离开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沉道华连忙起身替他点菸应道:「记得,记得,您说,人欲登高,且靠自身。」
    「那你是怎么做的,把自己搞得这么落魄?」老神棍质问道。
    「我……」沉道华很想反驳,我哪里落魄了,家财万贯,事业有成,登高一呼就能唤来这么多人手,妥妥的成功人士啊!
    但他不敢,他知道眼前老者是货真价实的高人,高人训话,不是要你解释,而是要你马步扎稳,乖乖挨揍。
    再说,以高人神鬼莫测的手段,打造几个富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自己那点身家在他看来大概真和落魄差不了多少吧。
    「就这种破神棍也能把你耍得团团转,说你蠢都是客气了。」老神棍嘖了两声,顺手捏了身旁欧巴桑屁股两把,「小芸啊,你先回去吧,我把这些傢伙解决了再去找你大战三百回合。」
    「哼,死鬼,早点回来唷。」年过半百的小芸拋了个媚眼,扭着屁股转身离去,见者无不冒起鸡皮疙瘩。
    这时,蒋大师站了出来,无论如何不能在金主面前示弱,好不容易把沉道华这头肥羊养到这般田地,还没宰爽就要被人牵走?这可不行。
    「这位前辈,在下看您也是同行,相遇是缘,何苦相轻?」蒋大师不疾不徐说道,「同行」两字特别加重了语气,在他看来,沉道华口中的高人和他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呵,老头我就一个卖臭豆腐的,跟你扯不到一块儿,就算是缘,也是孽缘。」老神棍抠抠胯下,很是不屑。
    「客气了,既然前辈对在下本事如此嗤之以鼻,想必是有真本领傍身,在下不才,向你请教请教!」
    蒋大师自袖口甩出一柄木剑,指尖夹着三道符籙,响指一弹,符籙燃火,桃木剑扫过符火,剑身顿时熊熊燃烧。
    光是这一手,蒋大师就练了好些年,这当然不是什么道术,纯粹是运用化学原理的小把戏罢了,但不得不承认,蒋大师手持火剑,身着唐装,缓缓摆出架式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势头,沉道华在一旁也是看得心惊。
    「招摇撞骗,老头我就来会会你!」老神棍脚踏九宫,旋即一股强烈气势垄罩全身,纵使看不见摸不着,在场眾人却能清楚感受到沉重的压迫感。
    沉孟蝶很想衝上前去阻止,但她凭什么阻止?谁会听她的话?
    看着父亲被夹在两人中间,她深怕他被这两人波及到,甚至当他们大显神威后,父亲是否会更加执着于这些神神道道的鬼东西,越陷越深,最终父女两人形同陌路?
    她很焦虑,好看的眉头上佈满汗珠,却无计可施,想不出任何让父亲抽身而退的方法。
    如果沉道华有那么好说服,事情也不会沦落至此。
    蒋大师受到压力影响,心神略慌,但肥羊都要被人牵走了,再慌也得上,他微一抡剑,朝着老神棍呼啸刺出!
    唰──
    就在所有人屏息以待,对这难得一见的神棍大战满怀期待之际,一桶水就这么不识相的泼在了蒋大师身上。
    燃得正起劲的火剑,他妈的熄了,熄得憋屈。
    蒋大师手里举着一条黑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窘窘的。
    「靠,还打个屁,都什么年代了,四周警察谁没配枪的?一柄破火剑也好意思秀,就你这傻逼才会把它当成宝,脑残二号!」手持空水桶的林檎站在两大神棍面前,整个形象忽然高大上了起来。
    沉道华闻言一愣,脑残二号?那一号难道是……
    这场面就像是两大拳王出拳互搏,裁判冷不防衝出,伸出两根小指挡下了双方拳头,轻声说道:「乖,别在哥面前卖弄。」
    拳王能不懵吗?显然不能。
    「小子,我辈交手,岂容得你插手!」蒋大师怒斥,准备这些小道具容易吗我?还来不及秀两手就被人泼冷水,还是真泼啊!
    「得了吧,就你这货色,我一个打十个。」林檎食指轻弹,烧成黑炭的木剑顿时粉碎。
    眾人都服气了,虽然木炭脆弱易碎的原理任谁都懂,但一指碎剑这操作实在太风骚,老兄你就这么不给两位老人家面子的吗?没看他俩现在大眼瞪小眼,很尷尬啊。
    连沉孟蝶都没发现林檎何时跑去提了桶水。
    坦白说,她搞不清楚林檎是纯粹想去闹场,还是想为了她做些什么,虽然她更倾向于后者,但林檎的行为从来不是常人得以预料。
    要说感动,是一定有的,在她慌乱、焦虑、不知所措,眼睁睁望着天空塌下时,能有一个人愿意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替她扛起一切,是何等美好的一件事。
    青月掛顶,警灯闪映,重重人墙内,在眾多目光的交错下,林檎将水桶拎在肩后,一往无前。
    这是第一次,林檎的身影在沉孟蝶眼中竟是如此帅气可靠。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个他,愿意为了你,不惜单挑整个世界。
    莎莎站在一旁,眼神落寞,不知为何,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心痛感,几乎要实质化的痛楚,令她胸口隐隐作痛。
    没人知道这戏该怎么演了。
    打?眼下这么一搞,再打下去不就像小孩子瞎闹吗?
    不打?这也不像是能草草收场的局面。
    警察跟那些民代面面相覷,毕竟他们是沉道华请来的,正主没发话,他们也不好意思逕自离去。
    可留下来又算怎么回事?摆明没他们戏分了啊。
    秉持着看戏不嫌事大的心态而留下来凑热闹的欧巴桑小芸,戳了戳莎莎,指向林檎说道:「闹大了啊,这下有点危险,你们不去帮忙吗?」
    莎莎回过神,收起内心混乱的思绪,沉思了两秒,歪着嘴,露出难以抉择的表情问向沉孟蝶:「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帮哪边呀。」
    沉孟蝶蹙眉苦想,下了结论:「总之不是帮林檎就对了,看他那副得意模样我就上火。」感动归感动,想揍他的心情永远不会变,至死不渝。
    「嗯嗯,同意。」莎莎点头,两人破天荒的达成共识,没办法,林檎拉仇恨的功力实在逆天。
    林檎冷笑,一群人浩浩荡荡来拆老子的台,就让你们也尝尝下不了台的滋味,小人报仇从不隔夜!
    他走到沉道华面前,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仗仰多年的高人啊,两个傻逼,就这么值得你信任?怎就不见你也同样信任你的女儿?」
    「卧槽,你个小王八蛋,我是出来帮你的,怎连我也骂了?」老神棍表示不服,一身磅礡气势在这时候倒是多馀了,无处发洩。
    「省省吧,你们半斤八两。」虽然林檎知道老神棍确实有些本事,但对他而言,不过是资深神棍和菜鸟神棍的区别,说穿了都是神棍。
    「放肆的傢伙!」蒋大师恼羞成怒,气冲冲的一拳挥向林檎!
    靠着沉道华的宣传,这几年他游走于政商名流之间,谁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只为求得他隻言片语的指点。如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一而再再而三把他耍得团团转,内心早已膨胀的他如何能忍。
    面对蒋大师的含怒一拳,林檎勾起嘴角,屈身闪过,一记兇猛上鉤拳直击对方下顎,紧接着大脚一踹,蒋大师应声横飞,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开玩笑,老子当年也是拳打养老院脚踢托儿所的高手,就凭你这老傢伙,少了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三两下就打得你跪唱征服,欠扁。
    沉道华眼神茫然,望向浑身湿透的蒋大师,满脸愤恨却无计可施的模样,此刻看来就和常人无异,甚至更加难堪。
    这就是自己不惜无视女儿心声也要全心追求的信仰?
    「孟蝶……」
    沉孟蝶走到了父亲身旁,无暇的脸蛋上掛着浅淡笑意,月牙似的双眼藏不住心中自豪,好像在说着「看吧看吧我多有眼光,找了个镇压全场的男人」。
    沉道华不禁鼻头发酸。
    有多久没见过女儿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这几年,父女相见总是冷着一张脸,就算偶有笑容,也非发自内心,更像是一种客套。
    明明是一家人,却成了彼此最陌生的对象。
    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时光?
    沉道华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
    剎那间,他豁然开朗,风起云走,内心阴暗角落的那些积尘随风飘散。
    他拆下手上的粉色腕錶,狠狠砸下,kitty猫那愚蠢的脸孔摔得粉碎。
    「爸。」沉孟蝶牵起林檎,脸上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这是我男朋友……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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