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恩大人,发生了什么……!”
    在巨大的爆裂响动从公共卫生间里传出时,显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从出口跑进来一个男人,难掩慌张地急切问道。
    很纯粹的黑发,脑袋两侧削得很短很平整的寸头,从外表判断大概二三十多岁,身穿着有厚度的类似机械甲的紧身黑色便衣,面容非常严肃,他坚毅的右眉上有两个银色的圆钉,整张脸有着好像罗马雕塑一样的面庞线条,是个奇异地融合着青涩又成熟气质的男人。
    你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帝国人十有八九都长得很好看,且不是那种整容式的模板一致的好看,而是保持着自己的天性基因的各有特色,就像在良好环境下,生长得高大强壮的树,自信而旺盛,这些竞争出来的人中龙凤,出生便通过基因工程挑选,加上后天的磨砺与战争淬炼造就的气质。
    拿他们和普遍的地球人外貌比较,就好像现代的富裕阶级和古代平民相比的差距,虽然都是人类,但是在科技与精神意志呵护下,状态气质和肤质五官都截然不同。
    在看到你的时候,这个冲进来的男人的问话戛然而止,他的脸色骤变,一下子捂住了鼻子,就像躲避战场上袭来的炮弹一样,以士兵的迅捷反应,将后背紧紧贴靠在墙上,给你让开了出口的道路。
    仿佛极力不让自己接触到你,就像你是个病毒传染源似的。
    正想替人开口解释这里的状况,就突如其来遭遇这样的对待,你的心口一闷,你觉得,你长得也不差呀!起码和难看够不上边吧!有必要用像是看带病毒的原始人那样的神色来提防你吗?!你忍不住怀疑自己一秒,根据从帝国学校里学到的一些常识,你隐约明白帝国人的审美可能不喜你这类,在他们看来太孱弱病态,可你明明是正常成年地球女性体型!
    你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回头看了眼半跪在地上还无情地控制着那个变种人小孩的勒恩,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你本来还想按地球社会的道德标准负起责任,在警卫来的时候,作为证人对现在的状况做出一些解释,但是看起来,这些舰上的帝国人完全没把你当做他们的一员,也不需要你的帮助和负责,这让你感到一丝很明显的尴尬和被排斥感,你生气地跑回了舱室。
    因此,你也没注意到,当你跑过那个黑发寸头男人身边时,随着他努力捂住鼻子,极力撇开面庞,身躯微微颤抖,他的耳朵变得更加通红。
    “……呼。”确定她的气味消散了以后,战舰警卫文崔特这才喘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突然发觉,他的上司,也是这艘舰船上的战团首长,勒恩  冽弗正在以一种怪异而不快的眼神瞥来紧盯他,这眼神几乎让他像被火烫似的跳起来,从那种意乱情迷中猛然回神,好像战团长本能地将他看作某种平等的竞争对手,某种威胁似的,这认知让文崔特心颤不已。
    为表尊重和敬畏,他马上单膝跪下,顺从地垂首,极力让自己胸膛的喘息平复下来,但依然无法掩饰狼狈。“听候您的命令。”
    “把这里处理一下。”勒恩缓缓站起身,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扩大了,猛兽发出它的号令,“将这个逃出来的畸形种关回牢里,加一组巡逻卫队,把之前的看守卫兵带去忏悔室。”当他开口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按照惯例,您要亲自处罚他们吗?”文崔特恭敬地问。
    “我不去了。”勒恩垂下眼睛,就像是被森林的幽影笼罩住的野兽,短暂的显于人前后,便再度悄然隐匿,目光凝固,投向她离开的方向。好像被这完全意料之外,不在职责之内的新猎物强烈吸引了那样,肉掌缓慢地踏在林地腐叶中,潜伏起来。
    文崔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当他抬起头来时,发现勒恩  冽弗已经不见了。
    .
    你觉得你和这些帝国人的关系还是很疏离的,你并不愿意多管他们的事情,因为这其中也许有很多你不明白的东西。指手画脚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你觉得还是应该先保护好自己。
    你浑身都湿了,今天本来想不洗澡,在去公共浴室前多做点心理准备,也变成了无奈的没有选择。
    你看了下时间,在舰队上,帝国采取的是十个标准时间制,每个时间段都规定了活动内容,你摸出口袋里的机械怀表看了看(这是你的小收藏,以前只是为了兴趣而购买,在帝国来临后的这段混乱时间里,因为便携和耗能低,反而变成了可靠而主要的计时工具)现在是地球时间的16:45,而根据墙上的时间表,正处于下午的射击与格斗训练时间,再下个时段是晚餐时间。
    他们的晚餐过后,是日常武器和装置维护流程,然后才是个人休息与清洁时间,对照着地球时间来看,趁男人们来到公共浴室之前,你有好几个小时呢。
    这么自我宽慰地一想,你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收拾了一下衣物和个人清洁用品,你抱着装着这些东西的篮子出了舱室门,过道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你有点庆幸,快步向着生活区里的公共浴室标注走去。
    其他人这时候想必都遵守着时间表,在下层训练或是工作,一路你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没有碰上任何人,公共浴室比你想的要大很多,简直像个宽阔的大厅,光洁而润新,水汽出口以帝国人的身高标准高高镶嵌在墙上,一排整整齐齐,各个大小不一的浴池分散在各处,整个浴场金光灿灿,圣洁而纯粹的净身之所。
    你小心翼翼走下最大的中央浴池阶梯,感到浴池里洁净的热水没过你的脚背和脚踝,带来温暖而愉快的感受,这简直就是古代昏君奢靡享乐的酒池肉林的池子,你留恋地看了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浴池,虽然心中有股冲动很想在这里洗澡,也想体会体会超大浴缸的快乐,但不知会不会有人闯入的感觉,还是让你觉得简直和露天洗澡没差,实在很羞耻。
    你四顾了一下,在另一侧墙边发现了一扇扇窄门,太好了!原来是有独浴隔间的!你抱着篮子惬意地走过去。
    但就在这时,你听到一声轻响,就在你走去的一排单人隔间里,有一扇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修长的手停在隔间门的把手上,穿了裹腰的浴裤,完全赤裸着上身。
    !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那张时间表的吗?!
    你震惊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几秒后,你慌里慌张地让路,这回换你牢牢贴在墙边。
    这人就像闲庭漫步似的,一边擦着头发和肩脖,一边非常缓慢地走下来,上身赤裸,肌肉线条漂亮流畅,就像山峦垒石一样,但并不是那种雄武的类型,身躯光洁得没有一丝毛发,身型修长而精瘦,又很有坚韧的肉感,有好几道错落的伤疤。
    你终于是见到了和你身形相近的帝国人,但对方也比你高好几个头,可能有一米九左右,看起来是个卷卷黑头发的,肤色比较白的冷峻帅哥。
    内敛而充满力量,当你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着他走过时,在他的胳膊下,随着他擦拭动作的掠过,在毛巾之下,你骤然发现他仿佛始终侧着头,也在盯着你。
    这男人的眼睛长得有点像丹凤眼,狭长而微微挑起,眼中的神色淡而冷漠,但又有股凌厉冷静之下的疯狂,就如无形地点燃了炙热的火。
    有那么一刻,你甚至觉得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把揉着头发的毛巾放下来,身形修长而冷冽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你。
    但似乎只是错觉,他继续向前走去,无视你,将你抛在原地。
    你愣了一下,醒悟过来,会在这个时间段特意来洗澡的人,肯定也是不习惯公共浴室,无法接受裸露身体和别人一起洗的,对方肯定也是不喜欢有人在这时闯入。
    他身上那股压抑的低气压,隐而不发的气势,瞪你只是因为生气了!
    你轻轻吐了口气,向后侧了侧头,“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的。”你大着胆子说了一声。
    这黑发男人此刻正站在澡堂入口处,取出了柜子里的衣物,他就站在那穿衣服,背对着你,细而结实的腰身,听到你的话,他似乎顿了一下。
    你把话说完,也觉得没什么好再纠结的了,走入一个隔间,关上门,就开始洗漱沐浴起来,热水流淌过你的脊背,润湿你的头发,自动的蒸汽浴室,让你觉得舒服的同时,又有点迫切的不安全感,你急匆匆清洗着自己,只花了十来分钟就草草洗完。
    当你低着头,一手提着沐浴篮,一手擦着头发从隔间里走出来,想快点赶回房间,一抬头就愣住了。
    因为之前那个人,他斜靠在公共浴室的门口,把手腕搁在门框上,听到声音,缓缓抬了抬眸。
    那人竟然没走!
    一股猛然的惊悚,鸡皮疙瘩划过你的身体。
    比起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模样,他现在已经穿着完毕,穿着一身就像是特种部队制式的,黑色的贴身马甲,他的头发此刻也吹干了,随意的蜷曲松散的黑发,有股暗银色的光泽,就像与他耳廓上的那颗耳饰相得益彰一样,他几乎没有耳垂,只有富有骨感的软骨完成了连接,在最末端的薄薄皮肤上,钉着一枚暗银色的小坠子。
    对方看起来确实是个大帅哥,但是这并不妨碍你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你故作镇定地停在墙边的一列洗脸池旁,拿出篮子里的保湿剂,开始擦自己的脸和脖子,一边透过墙上的镜子,暗暗观察那人。
    在女孩子洗澡的时候,堵在澡堂门口,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他抱起臂来,似乎对你的磨磨蹭蹭毫不在意,他依然停在原处,就好像他在犹豫,迟疑什么似的,只向你阴郁地投来目光。
    现在,这地方只有你和他。
    你们似乎处于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之中。
    你故意装作看不见他,自顾自擦脸,涂身体乳,他也不出声,不提醒你他的存在。你尽可能把很多步骤放得很慢了,还坐在浴池旁泡了会脚,慢慢擦了半天的头发。
    终于,你觉得没耐心再继续磨蹭下去,甚至于他看起来也不可怕了。你气鼓鼓地把毛巾塞进沐浴篮里,站起身来,不管不顾气势汹汹地快步冲向门口。
    你决定,如果这个人要对你怎么样的话,你就大声尖叫,疯狂撒泼,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有没有效果,但你在心里已经这么决定了!
    但他竟然似乎还没做好准备,在你像一辆失控的泥头车,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时,靠在门口的他竟后仰,抬了抬下颌,做了个下意识的闪躲。
    你在他身前轻易地擦过时,情不自禁地瞥过眸看他,你也看到这个男人,在用那双狭长而挑起的眼睛,凝重而冷漠地看你,在你们对视的时候,很明显的,他的眼珠里流露出一丝轻蔑和傲慢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非常轻声的,溢出一个词。
    “荡妇。”
    植入你的耳道的翻译器,忠诚地将帝国词汇翻译为地球上的普遍用法,包括其中贬损的情感和实意,考虑得非常周到。
    踏马的!你愣了一下,就马上气红了脸,他凭什么说你是荡妇,他有根据吗?!从头到尾你只是在做特别正常的事情!
    “流氓!臭狗!”你不甘示弱地反击,迟疑了半秒,猛地推了他就想跑。
    但在你的手掌刚碰到他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你的手腕就被他抓住了,他微微皱起眉,脸上流露出再无法掩饰的,锐利而厌憎的敌意,就像一只黑豹露出他的獠牙。
    他猛地凑近过来,将你箍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握紧你的手腕逼近你,就像一只愤怒而残暴的猎食者那样没有耐心,咧嘴露出牙齿。
    “这就是你在教育中学到的?”他阴恻恻地低吼,伴随着他不稳的气喘声,你立即撇过头,难以置信此刻剧变的发展,不像许多在和平状态下生活太久,发生矛盾时只会动动嘴的地球人,帝国人更具侵略性,不可控,傲慢冷酷,而且敢于下手,你的反击和挑衅真的明智吗?
    他垂眸望着你扭头时露出的,细嫩而薄的脖颈,因为浸润了热水而显得更为剔透,随着你恐慌的情绪而生理性地剧烈起伏着,散发着温度和香气,“我要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些,你的把戏对我……”
    他突然安静了一会,但就在下一瞬间,他低下头猛地吻上你的脖颈,在疯狂的吮和轻咬中,激烈得几乎让你觉得疼痛,他的牙齿越来越深,越来越用力地接触到你的肌肤,就好像要将你撕碎,又好像情难自已地要留下标记……
    “克莱因,放了她。”
    一道温和而动听的声音响起,就像在激烈风暴中渗入的一束曙光,让人不容忽视,克莱因的动作停缓了,你剧烈喘息着,越过他俯身吮吻你的脖子时弓下的肩膀,看清了此刻在场的另一个人。
    一个长得就像是天使一般的男人,柔顺的金发,堪称完美的面庞,英俊得惊人,他靠在门口,似乎静静地在那里看了一会。
    他的目光和你接触,和你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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