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嘉智稍加思索,说:“我有个对你也有好处的方法。买通落荏洲督查院,让他们不再支持汪小鹏,不再支持卧龙帮,改变立场支持咱们,你支持我的初衷不是想借我成为洲长后的手处理掉卧龙帮吗,现在就把卧龙帮灭了,顺便把汪小鹏赶回首府,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可没有能力做这种事,我现在是落荏洲督查院的猎物,头号通缉犯,不敢有大动作,更不能保证他们会改变主意。还有那个该死的副督查长,幸好他现在被革职了,不过有他曾经的影响,落荏洲应该不会转头照顾我还支持你。”章奉仁疑虑地摇头。
    “他们会支持我的,我都不需要提你的名字,”吴嘉智搭上章奉仁的肩,“汪小鹏成为洲长后,一定要处理落荏洲的腐败肮脏,像他这样的大好人,必然得大刀阔斧进行改革。想想看,落荏洲督查院舍得失去伊奠洲帮派进贡的油水么,他们真觉得操控汪小鹏和操控卧龙帮一样轻松吗,汪小鹏的出身就决定他和落荏洲那帮蠢货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会听落荏洲的话。”
    “首府呵呵,首府出身的汪小鹏,也不知道落荏洲蠢货怎么选中首府出身的人来管伊奠洲,首府是A国最清廉干净的地方,在国督眼皮底下谁敢犯事。”章奉仁顺着他的话说,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元仲闻明白师父说的“没有人性”是怎么回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死多少人都不会在乎,这是章奉仁的人生信条,也是帮派的信仰。
    “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元仲闻发愣时,蒲荣冷不丁问道。
    元仲闻厌倦地低下头,完全不搭理他。蒲荣遭到漠视也未感到不快,他居高临下看着思索中的元仲闻,暗下决心要抓到他的把柄。
    “你说什么?”元仲闻忽然从混沌中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
    吴章二人的计划令元仲闻心不在焉,以往的他对受害者的生命最多只感到惋惜可怜,现在他却怀揣巨大的同情甚至悲哀。
    “没什么。希望你在会谈上玩得开心。”蒲荣理了理西服,端水果走了。
    回家路上雨越下越大,元仲闻整个人晕乎乎的,坐在车内却感觉自己在雨里浸泡了一些时日,身体和感情都变得湿漉漉的。章奉仁一旦产生某种念头就很少停止实施的步伐,当下是将埃洛敏亚放入香烟里售卖,几年后就是投进水里掌控洲民。
    元仲闻并不认为自己能拯救洲民,他只想在那天到来前和云满桃离开伊奠洲,逃出章奉仁的手掌心,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杀了章奉仁,否则他和云满桃会被章奉仁追杀到天涯海角,鬼刀就是前车之鉴。
    他急匆匆赶回家,洗了个清醒的热水澡。云满桃在洲中心找了教小孩绘画的工作,她说她要为离开伊奠洲攒钱。元仲闻回家不一定碰得到云满桃,因为她一周只有两天休息,见不到云满桃时孤独悄然入侵他的世界,犯罪、愤怒和暴戾重新组成他的梦想,元仲闻知道这样的自己糟糕透顶,他也努力尝试压制罪恶的想法,然而某些阴暗的情绪在冥冥中阻挠他恢复正常。
    雨声惹得他心烦意乱,元仲闻窝进地下室,继续阅读师父的笔记。袁达业的笔记乱七八糟,很符合他没读几年书的身份,元仲闻只能边读边靠想象窥探他的少时生活。
    袁达业曾多次出入督查局,其中三次是被老督查员抓回来的,和老督查员交谈中他得知:督查员姓金,家住芒里区,目前工作不仅要抓袁达业这样的小混混,还要抓有组织的帮派人士。
    袁达业扯长袖子,不屑一顾说:“帮派,什么鬼东西。电视剧看多了。”
    “帮派就是你这种小流氓聚集在一块儿闹事的!”老金说,“不止像你一样小偷小摸,他们还恶意杀人,走私贩毒!我当督查员三十三年,最痛恨的就是到处杀人的罪犯,他们没有正当资格夺取别人的生命。”
    老金谈到帮派就恨得牙痒痒,手里的杯子快被他捏爆。袁达业大气不敢出,怕他打自己,身子不由往后缩。
    袁达业的生活并没因多次入住看守所变得光明,老金也不是电视剧里的圣父督查员,他给过袁达业的帮助只有三百块钱,这还是袁达业苦苦哀求得来的。老金不欠他任何东西,罪犯袁达业更没权力找他讨要什么。
    老金建议他重返校园多学知识,袁达业不可思议地笑着,他对学校的痛恨和老金对杀人犯的痛恨一般程度。他斜眼看着老金,郁闷地跺脚。
    元仲闻瞄到袁达业画的老金——短平头,戴眼镜,长鼻子,嘴角向下,大溜肩。他的绘画明显比文字叙述强,元仲闻看得笑出声,手指一遍遍摩挲老金的脑袋。
    “师父。”元仲闻悟出什么,喃喃自语,“师父?老金是你的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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