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凶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会露出个骚鸡儿勾引养女的老不羞,能是什么正人君子了?看吧,果然和鬼王一丘之貉。
    凌风骑在一道废旧的倾颓院墙上,心里对唐大人骂骂咧咧。
    笨蛋小凤凰!
    眼盲心瞎!
    不识好赖!
    竟然看不出凶老头有多虚伪有多坏,还总上赶着眼巴巴讨好他。
    反而对他这神武睿智,英明不凡的神犼大天尊驱来赶去,不给一点好脸色。
    哇呀呀呀呀!可恶!
    犼子越想越气,待他将那鬼王和凶老头的魂魄一起拘拿回鬼府,一并销账了事!
    于是暗戳戳又折返回去,宅院被张重稷设了法阵,他进不去,也不敢直接闯。
    鬼王那么奸诈凶狠,他在长安的巢穴,指不定是什么龙潭虎穴、刀山血海,岂能擅闯?
    凌风再三给自己寻理由,然后悄摸蹲在院墙下,等人家出来。
    纸糊的老虎好歹能算个摆设,狗子色厉内荏,窝囊得没嘴说、没眼看。
    而面对未知本该惊惶不安的唐关,此刻纣绝阴天的鬼王就在身边,却坦然自若,神色如常,大有泰山崩摧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不迫。
    若说他全然不惧,也未免言过其实。
    唐关自然也心生恐惧,他一介凡夫,也会胆怯害怕。
    但是相比心爱之人的安危,长安百姓的存亡,家国皇朝的兴衰,那点惧意又何足道哉。
    他在张重稷陪同下,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望着庭院中盛开的芍药和石榴花,驻足瞧了瞧。
    石榴树下的泥土有新翻的痕迹,应是新移栽过来的,种芍药的小块花圃收整得井然有序,也似刚浇过水不久。
    新栽种的石榴树能应季立马开花,张重稷应当用了其他心思。
    “花开得不错。”
    张重稷也看向院中花卉,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身上那股子萎顿落魄劲儿消散了些。
    “我无家无业,孑身一人,只能种些花草相伴,我打算在这里种满花,明年春日办个……”
    张重稷沉吟片刻,思索名称,“就办个停花小宴,到时候再请您来细细观赏。”
    停花宴,花开花谢人力所不能左右,如此自信能改换天时,更加佐证了唐关心底对张重稷身份的猜测。
    张重稷将庭院中的布置,悉心向唐大人一一介绍,唐大人认真聆听,偶尔作一两句点评。
    “我不太懂茶,这是前两日新买的茶叶,您帮我鉴别下好坏。”
    张重稷请唐大人到厅堂安座,从架上取出一个崭新茶瓮,上面犹贴着店家的纸封。
    看起来的确像是为了招待唐大人这个客人才准备的茶叶。
    张重稷颇为笨拙地打开茶瓮,手忙脚乱煮起茶来。
    唐关默然,本以为张重稷别有所图,没想到竟是真邀他来做客逛宅子。
    ……
    “需要老夫派几人助你洒扫庭除么?”
    接过张重稷递的茶,唐关看似随意问道。
    “不敢再麻烦您,这样就很好,我喜欢独自一人,您尝尝茶味如何。”
    “淳而不涩,正好。”
    听到他的夸赞,张重稷面露微笑,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品尝他形容的味道。
    喝不出来滋味。
    不过,想必不错。
    “您能来我很高兴,本以为之前有了梁王的事,您会避嫌推脱。”
    张重稷主动提及梁王,唐关正要开口,就听他继续道:“我有件小礼相送,请您随我移步。”
    唐关跟随张重稷到一间不起眼的厢房,自外面瞧着不甚宽阔,走进去却深而广,陈列着许多咒法符文。
    再往里几步,看清正厅摆放的东西唐关眼神一变,寒潭双目之中冰霜陡生。
    堂上立着一座鲜红欲滴的凤凰像,不知是何材质所制,表面似有鲜血不停渗出,桌案与地面却是干燥的,没有被水液淋湿之象。
    为避免张重稷怀疑,唐大人只轻轻扫了凤凰雕像一眼便看向他处。
    即便只一眼,血凤凰像也深深烙入他心中,血像头顶的凤羽高高立起,如一柄利刃直指云霄。
    熟悉祈云的唐大人再清楚不过,宝贝凤凰真身时,头顶的凤羽也是翘起来的,神气又可爱。
    此处的凤凰像,会是他的宝贝么?张重稷又如何会放凤凰在此处?
    就在唐大人沉思之际,张重稷取出一小把粟米,呈五色,用写着繁复符文的纸张包起。
    “如今玄黄不正,秽氛涤荡,这些粟米是我以咒术炼成,服下之后可使百邪不侵,神鬼辟易。”
    唐大人学冠天下,博览群书,结合张重稷的身份,一眼便知他给的乃是鬼稻重思。
    酆都鬼界与人间一样,亦有米粮,名为重思,唐关魂归纣绝阴天时没见到,却在人间得了一小把。
    “多有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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