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楹随着那名叫小三的奴仆走到后面,在那庞大的人市之后有着几间破烂的小屋,其中有几个面色凶恶的中年妇女守在一边,里面还能听到女子尖锐的叫骂声。
    “王妈妈。老板吩咐给她找身体面点的衣裳,一会送去公主府。”那小三对着一旁的婆子道。
    那婆子冷冷的一点头道:“王婆子知道了,定不会误了老板的事。”
    说完,带着花楹进到屋中,丢了一身衣服给她,边训斥道:“换上!到了公主府要听话,在主家没有叫起之前一定不能抬眼,也不能胡乱看,若是因此惹得公主府上的人不满,只能打死了事。”
    花楹沉着气将那简单的粗布衣裳换上,听着那王婆子的教导,恭顺的点点头:“是,王妈妈,春玲知道了!”
    那王婆子眼见花楹态度不错,对她也算恭敬,不仅多说了几句。
    公主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每日从公主府角门丢到乱葬岗的尸体可是数不甚数。
    听着那王婆子的话,花楹状似害怕的缩着身子,眼皮下垂,挡住眼中那浓烈的恨意。
    果然,昭华公主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这样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那王婆子见花楹身子气的发抖,双手紧握成拳,还以为她是担心进入公主府之后的性命安全,满意的点点头,道:“只要你记得规矩,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性命还是无碍的!”
    这话王婆子自己说的还有些心虚,上位者杀人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不过,花楹还是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谢道:“多谢王妈妈你提醒!”
    那王婆子还要说什么,只听得外面有人喊她的声音,转而说道:“走吧!”
    花楹跟在那王婆子身后,走出小屋,与其他几个女子坐在一辆骡车之上,在胖老板的带领下被几个大汉看着向公主府而去。
    走过热闹的街道,骡车来到公主府的角门之处,一个神色傲然的男子斜眼看着简陋的骡车,喝道:“什么人?不知道此处是昭华公主府的地界吗?”
    花楹眼中快速的闪过不屑和嘲讽,这昭华公主府的人还真是与那毒妇一脉相承,各个都眼高于顶,一个小小的守门的都这样嚣张,可见平日没少欺压百姓。
    那胖老板上前,手中荷包灵巧的递给那守门人,笑道:“小的是人市的金多多,这几个人是王总管让小的送到府上的,还望小哥通报一声。”
    收过荷包,再加上那王总管早有吩咐,那守门的人下巴一扬,斜睨一眼骡车,道:“进去吧!”
    胖老板道谢,这才招呼花楹等人下车,顺着角门进入公主府。
    走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在一个院子中,那趾高气昂的王总管点头哈腰的对着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衣,一副大管家派头的男子谄媚的笑着。
    “这是公主府的大管家韩管家,还不快向韩管家问好!”一见胖老板等人进来,那王总管狐假虎威的喊道。
    胖老板带着花楹几人行礼喊道:“见过韩管家!”
    “恩!”那韩管家满意的点头,绿豆大的小眼细细的瞅着新进来的几个人,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眼中飞快的闪过阴邪之光。
    “不错,不错。”那韩管家负手而立,点点头,指着其中的几个道:“这几个送到梅苑去,这几个送到小林子那里,这个……”手指正好停在花楹面前。
    似觉得花楹面色着实普通,那韩管家眉头一簇,冷冷道:“送到洗衣院!”
    等那韩管家分配完毕,自有奴仆派人将他们送到各自应该去的地方。
    而花楹就被送到了整个府上最辛苦的地方,洗衣院。
    洗衣院中的活最重,每年洗衣院中因为过度辛劳死了的侍女都超过双十之数。是以,府中长得难看的,没有门路的都被送到洗衣院去了。洗衣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是一个巨大的水缸,不断的有人将水挑入水缸,又有穿着浅蓝色侍女服的女子从大水缸中舀水洗刷衣物,一旁是一个庞大的晾衣场,无数色彩各异的衣物都被仔细的挂在
    晾衣杆上。
    每日有丫鬟去各院将要洗的衣物拿回洗衣院,洗衣院的人要将衣物按照颜色,按照布料名贵程度,细细的浆洗干净,然后晾干,熏好再送到各院之中。
    花楹作为刚刚送到洗衣院的新人做的当然是那最苦最重的浆洗衣服的活计,但花楹因为功力在身,浆洗衣服总是又快又干净,加上她十分的勤劳,并不会推诿,短短时间内就获得管事嬷嬷李嬷嬷的喜欢。
    李嬷嬷是一个刻板的嬷嬷,最讨厌那些偷奸耍滑之人,因为为人刻板又不会讨好别人这才沦为洗衣院的管事嬷嬷。
    不过管事嬷嬷对花楹的另眼相待很快就让洗衣院原本的几个侍女不满,因为花楹的活做得多又好,反而映衬的她们偷懒,害的被李嬷嬷骂了好几次。
    花楹对于这些侍女的小心眼根本不放在眼中,她如此进入公主府只是为了能够接触到昭华和怡宁从而杀了这两个人以报血海深仇,可不是和这些无知的侍女打闹争锋的。
    短短几日也足够让花楹打听清楚,那每日前往昭华那毒妇所住的正院拿取衣物的正是洗衣院的大丫鬟月娥。
    知道这一消息之后,花楹就开始暗暗准备起来。
    洗衣院中,除了那大丫鬟月娥,还有一个名为月荷的大丫鬟,只是因为月娥的老子娘也是府中的奴仆,月荷虽自认各方比月娥出众却只能屈居月娥之下。
    这日,洗衣院的侍女们在饭厅用饭,那与花楹不对头的侍女雪雁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模样从花楹的面前走过,似不小心般脚下一歪,身子倒向一旁,直直的将花楹的饭菜打翻在花楹的身上。那粘稠的汤汤水水就洒在了花楹的蓝色衣裙之上,那雪雁被一旁的人扶起,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啊,春玲妹妹,姐姐是不小心的,春玲妹妹不会怪姐姐吧!”话虽如此,可眼中是满是得意,让你再讨
    好李嬷嬷。原来,因着花楹在李嬷嬷面前说了几句好似看到雪雁偷懒的话,那雪雁被李嬷嬷狠狠的骂了一通,还罚了一个月的月钱,那雪雁对花楹恨得是牙痒痒,可却苦于没有办法对付花楹,今日在厅中用饭,那雪
    雁灵机一动,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花楹尴尬的站起,身上的饭菜顺着衣角滑落,在蓝色的衣裙上留下难看的印记,眉头紧锁,只是摆摆手道:“无妨。”
    说着向外而去,路过那月荷的位置时自言自语一句:“这醋粘在身上根本就洗不掉,看来这衣裙穿不得了!”
    花楹施施然的离开,没有看到那月荷瞬间闪亮的眼睛。是夜,劳累了一日的洗衣院沉寂了下来,所有的侍女都沉浸在熟睡之中,一道身影从房中闪出,左右观察,见大家都陷入沉睡,这才悄然的进入一间大屋,这里就是为各院主子熏衣物的地方,只见那黑影
    悄然的在那熏球之中加了些东西,恶意的一笑,悄然的离开。
    黑影回到屋中,只是她没有发现在她离开之后,有人再次进入那熏房之中,几息之后才再度离开。
    次日,花楹抱着洗好的衣服送进熏衣房时就看到大丫鬟满面愁容的望着手中的华服。
    将手中的衣服放下,花楹走上前,轻声道:“月娥姐姐,怎么了?”说着看到月娥手中的华服,惊道:“咦,这不是公主要的华服吗?月娥姐姐还没有送到正院啊?”
    那月娥瞥了花楹一眼,看她脸上满是惊色,想着这丫头来府的时日尚短,在府中更是无根无底,没有依靠,眼睛一眯,计上心来。
    将手中的华服递给花楹,冷声道:“这衣服被人做了手脚,姐姐如何能送给公主,若是公主怪罪下来,咱们一院子的人都要吃挂落,若是正好遇上公主心情不好,咱们的下场……”说着,打了一个寒颤。
    这件华服可是公主最喜欢的,特意交代好要好好打理,可谁知竟然在这上面出了问题。
    现在就算重新浆洗也来不及了,正院又催的紧,一时间她竟是手足无措。
    “月娥姐姐,你不要吓奴婢,这衣服不是好好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花楹颤抖着,声音不成形的轻声问道,瑟瑟发抖的模样,一看就是被月娥的话吓坏了。
    月娥眸色一闪,对花楹的表现更是满意,“你闻闻就知道了!”
    花楹忍着心中的恶心将华服放在鼻尖轻嗅,满鼻子的花香,不解道:“很香啊,怎么了?”
    “是很香,可这是公主最讨厌的香味,若是献上去,公主非杀了我不可。春玲,你说,你来洗衣院这么久姐姐对你好不好?”月娥一手紧紧的抓着花楹的手腕,眼睛死死的盯着花楹,沉声问道。
    花楹动动被捏的有些疼的手腕,对上月娥的眼睛,点点头道:“恩,从来没有人向李嬷嬷和月娥姐姐对我这么好过。月娥姐姐,你抓疼我了!”
    那月娥急忙松开花楹的手,凑到花楹耳边轻言几句,花楹瞳孔猛缩,害怕的一躲,有些不知所措的绞着手指,让她去告发月荷,这府上的人,还真是时时不忘勾心斗角啊!只不过,这可不是她的目的。
    忽然,眼眸一亮,急道:“月娥姐姐,是不是只要将这香味去了就可以了?”
    原本对花楹的退后还有些不满的月娥一听她这样说,点点头,她也不想那样冒险,收拾不对付的人什么时候都行,可现在这个事,弄不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还年轻,可不想被杖责而死。
    只是,这时间已经来不及,若能有半分法子,她也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月娥姐姐,奴婢也许能将这香味去掉。”
    “什么?你说真的!”月娥先前一扑,紧紧的抓住花楹,若是真的能去掉这香味,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了。
    “奴婢以前见人弄过,要不,奴婢试试?”
    “好,春玲妹妹只要你能去掉这香味,你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什么?”花楹故作涩然的微微一笑,道:“姐姐对我这么好,春玲做这些是应该的。”说完,细细的问了公主喜欢的香味,又向月娥要了几种东西,在月娥不解的目光中捣鼓几下,将一种淡淡的粉末喷洒在那华服之
    上,非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原本的味道消失殆尽,剩下一抹淡淡的公主喜欢的味道。
    细细的问着华服之上的味道,月娥满脸的兴奋激动,拉着春玲的手好好的谢了一番,这才匆忙将弄好的衣服送到正院。
    望着空旷的熏衣房,花楹唇角挂起一抹冷笑,那香本就是她做的手脚,若想祛除不过易如反掌。
    昭华,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花楹望着正院的方向满眼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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