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灰色的天空,阴郁的天气就如同藤原白的心情一样。
    藤原白低头盯着书本发呆,略显苍白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凝重。
    站在前方老师的老师在课堂上自说自的,有在专心听课的人数用10根手指就能数完了。米国微微叹气,他最受不了这种沉闷的课了。习惯性地偏过头,米国把目光瞟向身边的藤原白。
    那家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米国百思不得其解。前些日子请假回乡的时候,藤原白都还好好的。不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老家回来这里后,就发现藤原白看起来怪怪的。每天都神不守舍,总是摆出满腹心事的样子。
    米国沉默地研究了藤原白半晌后,忽然灵机一动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些字。趁着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时,米国将手上的笔记本传给藤原白。原本在发呆的藤原白看到忽然闯进视线的笔记本,下意识的看向米国。藤原白双眼呆滞,样子看起来十分傻气。
    ‘干什么?’藤原白用无声口语道。
    看了呆头呆脑的藤原白一眼,米国用眼神示意藤原白把书本拿过去看看。藤原白看了前方的老师背影一眼后,动作缓慢的接过笔记本。有气无力地翻开笔记本,藤原白就瞧见里头的清秀字迹。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藤原白握着双拳,不自觉地低下头看了一眼依旧平坦的腹部。这时,王将前几天对他说的话又再次闯入他脑中播放了一次。藤原白仿佛能清晰地听见,王将说的那些令人在窒息的消息。
    藤原白记得王将是如何跟自己忏悔道歉的。起初,藤原白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怀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将要不断地向自己道歉。不过现在,藤原白全都明白了。是王将亲口告诉他的,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大将。如果没有大将,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而他根本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怀了孕。
    藤原白眼神复杂的盯着米国瞧,乱糟糟的思绪千旋百转,完全停不下来。
    米国能接受这个孩子吗?米国会相信他说的话吗?这种荒唐可笑的事。米国他大概只会当成是笑话一笑置之吧!
    藤原白忽然摇头失笑,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得太多了。
    反正这孩子根本就是个不应该出现的意外。既然如此,又何必烦恼那么多?趁着米国一无所知的时候,趁着这孩子还没有打乱他规划好的未来生活的时候…就照着王将建议的方法做吧!只要暗地里偷偷地把这孩子拿掉,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的生活可以继续,他和米国的关系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这种决定,大概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吧?
    “唉……”藤原白重重地叹了一口长气。
    其实藤原白心里乱成一团。自始至终他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勉强接受怀孕的事实。他这个男人真的能像女人那样生孩子吗?这种说法根本就说不通啊!不过前些日子在医院那里看到那对斑类夫妻,不也是一个大男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大庭广众下走来走去的。眼见为实,虽然觉得难以接受,但逼着藤原白面对事实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医生的确诊结果。
    这些日子以来,王将不辞劳苦的陪着他跑遍全城大大小小的斑类诊所和医院。而所有医生的诊断报告结果全都一致证实了他已经有六个星期左右的身孕。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由得藤原白不愿相信了。他只能被迫接受命运如此的安排。
    米国纳闷地看着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哀愁,一会儿又露出苦笑的藤原白,只觉得困惑不已。米国不禁开始担心,他仔细打量着藤原白,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藤原白对米国感到抱歉极了。
    藤原白有好多话想要对米国说,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打从米国回来后,就算是独处时间,藤原白也都是沉默寡言,出奇的沉静。而米国虽然担忧关心,却也没有多加追问藤原白。也因为如此,藤原白连跟米国坦白一切的勇气都丧失了。
    藤原白又叹了一口气,对着米国露出有些悲凉的微笑。要是没有这孩子的存在,他和米国一定就能回到从前的。没错,就让这孩子完完全全的消失就行了。不过…一想到肚子里的这条小生命,藤原白又狠不小心来。这孩子,是他和米国的亲骨肉啊!这世上哪有能那样狠心扼|杀自己亲骨肉的父母呢?
    可是不这样做的话,他就真的就穷途末路了。毕竟他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过些日子,他就快毕业了。毕业之后,他可以继续深造,也可以去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而米国一定也有自己的计划。米国会想要这孩子吗?
    藤原白独自胡思乱想一通。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对这孩子的存在感到难以释怀。不过,冷静地接受之后,藤原白暗自感到开心也很庆幸。至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和米国的结晶。这种神奇的血缘关系是那么的微妙且令人感动的。可是以现实的情况作为考量,这孩子的存在还是不被允许的吧?要是真走投无路,那他也只能狠心选择……
    思及此,藤原白忽然不由自主地紧皱眉头,那模样看起来好像十分不舒服。藤原白的手再次按向小腹,感觉腹部深处隐隐作疼。
    是孩子吗?
    藤原白咬牙忍下痛楚,深呼吸尝试舒缓腹部传来的阵阵刺痛。
    孩子一定听到了自己的心里话吧?藤原白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孩子一定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抗议藤原白的狠心。藤原白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恶劣,但那都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被迫想出的法子。那种尖锐的痛楚越来越明显,范围也越来越扩大。藤原白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尝试大口呼吸想要抑制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小白!”米国见状无法克制的立刻站起身衝到藤原白的身边。
    米国的大动作马上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讲课声停止了,全班同学好奇的目光也一起瞟向米国。
    “米国同学,有什么事吗?”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米国。
    米国此刻一颗心悬在藤原白身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疼得浑身发抖的藤原白打横抱起。看到这一幕,全班同学又是一阵惊呼声。
    老师也开始追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藤原同学怎么了?”
    “老师,他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先把他送到护理室!”米国说完话,便快步走出教室,丢下身后那些处在惊震状态之下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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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好些了吗?”是米国温柔的声音。
    不知道睡了多久,藤原白悠悠从睡梦中转醒,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学校的护理室内,而是米国家房间的大床上。米国守在自己的身边,脸上尽是担忧之情。
    “斑目…”藤原白哑声唤道。“我…”
    “你刚才一直昏睡,我不放心。所以只好先替你请假,直接把你带回来了。”
    “是肚子不舒服吗?我刚看你一直按着下腹。”米国缓缓地说,边用手轻抚藤原白的腹部。“怎样,有没有好一点?还疼吗?”
    藤原白咬着唇瓣,心中一动。米国摸过的地方感觉热热的,也不再感到疼痛。藤原白心想,大概是孩子知道是米国,所以才乖乖的静了下来。
    “我没事了。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
    “生病不舒服不是你的错,用不着道歉。”米国忍不住有些脸红。“比起你在我发病时照顾我的次数,我今天难得有用武之地,这种感觉还蛮值得骄傲的。”
    藤原白看着米国尴尬的表情,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斑目…我…”
    “我什么我?有话就快说啊!”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藤原白老实道。
    米国研究了藤原白的表情半晌后,道:“在我请假回老家的日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怪怪的。”
    藤原白犹豫了一会儿后点头回应。
    “是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之前怎样问他都不说,今天不管怎样一定要向他问个明白。
    “我…我…”藤原白吞吞吐吐的看着米国。“要是我说了一些让你不高兴的话,你能保证不生气吗?”
    “当然不能保证。”米国回答得飞快。
    “哦。”藤原白的脸上又蒙上愁容。听了米国的回答后,原本动摇的决心立刻瓦解。
    “说吧!我在等着呢!”米国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藤原白低头看了肚子一眼,心情无奈至极。他不知道孩子的事还能瞒得了米国多久。米国迟早都一定会知道他怀孕的事情的。到时候,米国会如何选择、如何做决定呢?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米国平静的说。此刻的他正尽力压抑住脾气,不想失控对藤原白这个病人大吼。
    “如果…我是说如果…”藤原白试探性的询问。“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藤原白小心翼翼的说道,深怕米国察觉到自己的紧张。
    “那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米国斩钉截铁的回答,坚决地打断藤原白接下来的话。
    “我是说如果,那只是一种假设。”藤原白赶紧接话。“同性斑类能利用怀虫怀孕生子是很正常的事吧!”
    米国皱着眉头,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小白,你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是谁跟你说这些的?”我从来都没有在委员长面前提过斑类生子的事情,他又是怎样知道的?
    “我…”藤原白心慌地看着米国,觉得心脏有些难以负荷米国的质问。
    得不到回答,米国开始按照正常的逻辑思考进行揣测。
    “是不是国政那臭小子,还有纪夫告诉你的?”
    “不是的。”藤原白立刻摇头否认。他坐起身来,着急的想要跟米国解释。
    米国沉静了一会儿,用酸溜溜地语气说:“那肯定是那条臭蛇告诉你的吧!”
    “不关王将的事,是我自己好奇问他的。”
    “你自己问的?”米国觉得惊讶,他可不认为藤原白会忽然对传宗接代的事情感兴趣。
    “那天我不舒服,王将陪我到医院看诊。我看到有个大肚子的年轻男人从我面前经过,因为好奇,所以问了王将一些关于斑类的事情。”藤原白说出一半的实情,却刻意保留了另一半。
    一听到藤原白不舒服,米国原本强硬的态度渐渐放软。
    “那天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
    藤原白没料到米国会忽然道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斑目…”
    米国少见的温柔仅维持了三秒不到,之后只见米国一脸孩子气的恨道:“放心好了,以后我会陪着你,不会给那条臭蛇有机会接近你。趁我不在就来勾引你,我看他是活腻了!”
    藤原白见状,忍不住笑了。
    没错,这就是米国啊!
    “笑什么啦!我可是很生气耶!”米国有些无奈。
    “抱歉。”藤原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斑目,如果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你说…”
    米国抬手打断藤原白的话。“到此为止。不要破坏气氛了,我们换别的话题。”
    藤原白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反感?你很讨厌孩子吗?”
    “孩子有什么好的?你就那么喜欢吗?”米国不耐烦的反问藤原白。
    他忽然又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凶。
    藤原白被米国的气势吓到,不自觉地将身子微微挪后。他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直视米国。“我不知道有孩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想听听你对孩子的看法。”
    “小白,听清楚了。这话我只说一遍,以后不许再提起。我讨厌男人、讨厌冷天气、更讨厌艺术有关的人事物。还有,在我人生的计划里,是绝对不会有孩子的存在。”
    “为什么要讨厌孩子?他可是你的亲骨肉。”藤原白无法理解米国的逻辑。他之前就曾过米国说他讨厌男人、冷天气和艺术家。虽然感到很无奈,但藤原白只能选择接受。不过对于孩子这事情,藤原白还是头一遭听米国说起。藤原白的手再次摸上小腹,脸色一片惨白。
    “讨厌就是讨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米国的脾气一上来就无法收拾了。米国最讨厌啰嗦的人,他不明白藤原白干嘛就是喜欢跟他对着干。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那如果…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藤原白好怕听到米国的答案。他害怕米国会说出更坚决的话。
    米国闻言一愣。藤原白的眼神清澈透亮,那句话震撼了米国的心。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米国尽力保持冷静回答。“我根本就没有在你身上用怀虫和假肚。”
    “我是说如果。”藤原白平静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不舍。
    “不会有那种如果。我很认真地跟你说多一次,就算我们两个在一起过了很多年后,我也绝对不会想要有孩子。这样说,你明白了吗?”米国不敢想象自己和藤原白有了孩子之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可怕情况。米国从来都没想过要有个孩子,因为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禁忌。
    “为什么?如果我们俩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不是一件好事吗?”藤原白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虽然现实种种的因素考量让藤原白认清孩子此刻的存在根本就是个错误,不过他不曾想过米国对于孩子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要是藤原白此刻告诉米国他已经怀孕的真相,那米国又会如何呢?
    “哼呵!”米国不屑的冷笑。“怎么可能会是好事?那绝对是噩梦!”
    “我不明白。如果怀着你孩子的人是我这个男人,就这么让你感到不堪吗?”藤原白觉得心好痛、好痛。
    米国顿时哑口无言,不是因为藤原白说中米国的心事,而是米国不知道该如何向藤原白坦白自己的忧虑和懦弱。“你胡说什么?这跟你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
    “那是什么?你说啊!”藤原白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表现得如此激动。平时的他一向都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但是最近只觉得脾气和情绪都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藤原白只知道现在的他真的很生气,他无法了解米国为什么要对孩子的话题感到这么敏感。
    “我…”米国错愕的看着藤原白,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藤原白这么生气的发火吧!
    藤原白才刚想说话,却感到腹部又开始痛起来了。“你…呃啊!呃嗯…”
    “小白!”米国一个箭步衝上前,稳稳的扶住藤原白。“怎么了?”
    “肚子…好痛。”藤原白颤声道。
    “肚子?怎么会?你到底是怎么了?吃错东西了?”看到藤原白疼到冷汗沁沁,米国心急如焚。现在的米国哪还有气啊?就算心里有气,也全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藤原白虚弱地躺在米国怀里,一手用力地按着腹部。
    “也许是…孩子…我好痛…”
    “什么?!”米国以为自己幻听了。
    藤原白哪还有气力跟米国多说什么。
    一时抵挡不住强烈的阵痛,藤原白就这样靠在米国的胸膛昏厥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可是完完全全把米国吓傻了。
    “笨蛋!你还愣着干嘛?快把小白送进医院啊!”是国政的声音。
    米国循声望去,只见气急败坏的国政早已衝到自己身边。
    “快啊!别发呆了,他样子看起来真的不太对劲!”
    “我…”米国还处在惊怔之中,六神无主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紧急状况。米国只能完全依靠国政的指示去做,因为此刻的米国已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米国只能无助的在心底默默地祈求祷告,希望上天能保佑藤原白,别让任何不幸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我发誓我会对你好。我愿意牺牲所有一切,只要你没事就好。
    你要你能平安无事,好好的呆在我的身边。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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