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晴愣了一下,好歹这里还有长辈,这个人竟然能不顾旁人这么正大光明调戏他。明晴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雅人的脸皮能这么厚了,看来这个卡洛斯可能也差不多。
    不过,既然没有雅人的脸皮厚那就没问题了,这种程度明晴还能应付得来。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幸好总长先生接住我,要不我可能会跌个狗吃屎。」明晴不慌不忙争脱卡洛斯的怀抱,顺了顺自己的长发再次站好站直。
    如果是以前的明晴,可能会因为太过厌恶这样的肢体触碰而一把推开卡洛斯。大概会让对方顏面无光,甚至让自己没脸再去开口向对方所求什么。
    现在的明晴应付这种人已经能如鱼得水,千万不要因为他长得一脸单纯而小看他。
    「狗吃屎?」卡洛斯困惑拧眉。明晴不怎么正统的英文让他陷入沉思。
    明晴继续进攻,「总长先生刚才说要我陪,是要一起吃饭还是陪您上班?刚好我也想多了解联邦警察总长这个职务到底有多忙。」
    面对明晴三言两语轻松化解自己的搭訕伎俩,卡洛斯感到惊叹不已。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仙气十足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男子,应对事情的方式竟然如此敏捷果断,还不忘讥讽了一下他说「工作很忙」的这件事,实在是太有趣了!
    卡洛斯原本只想单纯调戏一下这名彷彿从古装剧走出来的男子,这下反倒换自己的内心被掷下了一颗手榴弹,点燃了一点喜爱的感情。
    「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见卡洛斯不再囉嗦,也丝毫没有因为刚才明晴的讥讽而生气。还算是个大度量的男人,明晴暂且可以放心。
    「我想要借一艘船。」
    卡洛斯大致上能猜出明晴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会认为光凭你和你的朋友,借了一艘小船就能找到人?」
    明晴没有立刻回答卡洛斯的话,他左顾右盼在另一张桌上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明晴摊开那张大纸,是张中南美洲的地图。
    「亚伯跟我说,墨西哥警方和美国派来协助的人员,不眠不休轮班搜索了加勒比海域各国沿岸。但是我想,假如漠诚已经被人给救上岸了,那么在海岸边搜索不就失去意义了吗?」
    会这么想的原因,其实也是明晴内心希望漠诚已经被救上岸了。茫茫大海如何找人?明晴不如往这方面思考,海上就交给专业人士,陆地上就算要他一家一家去拜访他也愿意。
    他就是不要什么事都作不了,当个只能在原地等待的人。
    「好,假如漠先生真的被救上岸,应该会被送医院,那样不可能依然毫无消息。」
    卡洛斯的这句话让明晴无法反驳。
    没错,他竟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心期待漠诚能被救上岸,却忘了这才是关键。
    「或许漠诚的伤势不至于要送医院;也可能哪个渔夫,根本不知道救到了陌生人要通报这件事。」这次轮到亚伯反击。
    卡洛斯不甘示若继续说:「如果漠先生的伤势不需要送医,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争论这个了吧?他一定早就回来了。」
    亚伯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明晴也认为,想要获得卡洛斯的帮助务必要先让他认同他们的论调才行。
    「以漠诚的能力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因为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一起经歷过不下一次的生死交关。现在的我好好的站在这里,我知道他也不会让我失望!
    「既然抱着漠诚还活着的想法,我们就该上岸去找。」
    一瞬间的沉默表示就连卡洛斯也无可反驳。
    身为漠诚的好友,亚伯曾一度想不透漠诚为什么会选择一位与他完全看不出任何共同点的人当伴侣,现在他总算明白了。
    这哪里是毫无共同点,像这种全然相信对方的眼神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你说的这句话我同意,可是这跟你拜託我这件事是两回事。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拿出一点相应的筹码给我。」
    不管怎么样,卡洛斯是不想被佔任何便宜。明晴点点头不再说话,掌控权在卡洛斯手里,明晴已经不想在这么耗下去了,现在还是找漠诚比较要紧。
    「筹码的话就让我来付,我必须负最大责任。」杜克跳出来说,立刻收到卡洛斯的拒绝的眼神。
    「这是只有mr.wait才能给得起的东西。」
    *
    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漠诚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亡。
    吸入肺部的是阵阵鱼腥味,漠诚随之咳嗽了起来。这种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还身在海洋当中,不断挣扎挥动手臂使劲踢水,仍旧敌不过汹涌的海浪侵袭。
    他隐约发现自己似乎撞到了船底的螺旋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漠诚的眼前浮现明晴永远带着浅笑的脸庞。他还有力气伸手一抓,即使抓到的只会是成千的浮游生物,漠诚还是有信心能在亲眼见到那张脸庞。
    就算现在只有死亡能将他与明晴拆散,那也不会是现在!
    缓缓睁开眼睛后,迷濛的眼前是一个破了洞的屋顶。漠诚知道自己办到了,成功和死神擦身而过。
    「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漠诚在心里这么想着,却听到真实有个声音对他这么说。
    「您说的对,非常感谢您救了我。」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看起来年约五十几岁的黑人渔夫,手上拿着坏掉的渔网,似乎正准备把渔网丢弃。
    「都是你害我的渔网破掉了,鱼也都跑光了。」
    面对恩人的指责,漠诚不知做何解释。他本来就嘴笨,只能默默任由这名救了自己的渔夫责骂。
    幸好对方也就只念了这一句,便转身走出连门都没有的简陋房间。
    漠诚眼尖瞥见了渔夫的后颈上有一道刺青,虽然被系了长辫子的黑发刻意挡住,漠诚还是认出了那个刺青图案。他接着检查自己全身,双手都有一些割伤,但使自己昏迷还有可能致命的伤口在后脑勺上。
    这样的伤势可以说是十分严重,却没有被带到当地医院治疗,而是被以熟练的方式用纱布包扎,血也顺利止住。
    可能是跟那个刺青有关。
    如果漠诚没猜错的话,那是之前在大麻少量持有还没合法化时,牙买加当地赫赫有名的帮派成员的刺青。已对方的气场来感觉,漠诚甚至怀疑这名渔夫可能不只是成员这么简单。
    也就是说,如果把他这名外国人伤患带到当地医院的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子的话漠诚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毕竟没人想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惹上麻烦。况且这名渔夫看起来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现在只想过着单纯又平凡的日子。
    再不然也有可能是最糟糕的其他情况。
    漠诚起身下床走动,头感觉有些晕甚至开始隐隐作痛。现在的他归心似箭,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立刻回到家人身边,可以想像得到此刻明晴与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日夜为他焦心,漠诚必须先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走出房间来到客厅,这明显是一间用自己双手打造出来的简单木屋,可惜的是漠诚现在没有心情好好欣赏摆设在窗边的精緻手作木製品,他必须搞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漠诚抱着自己是身在牙买加的这个希望,最坏的情况下是在加勒比海某个鸟不生蛋的无人小岛,这就更能解释为什么渔夫无法带他到医院去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医院。
    打开木门,迎接漠诚的是一片美丽的蓝色汪洋。最糟的情况发生了,这里肯定不是牙买加。
    才刚跨出木屋几步,漠诚便止步。碍于后脑勺上的伤,漠诚不做犹豫缓缓举高双手。渔夫比他还高大阴影覆盖住漠诚整个身躯,从细白的沙滩上印着影子清楚可见对方手里拿了熟悉的危险武器。
    漠诚不敢大意,就算对方是救了自己的人,那抵着自己后背的枪口还是可能随时射出致命的子弹。
    这个时候,脑中又再度浮现出这句话:「不会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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