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蝶啊,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喔。」一个看似年轻但年龄已接近半百的的男子站在茅草屋外,佈满皱纹的手握住水蝶的手。
    「谢谢廖伯伯,那,蝶蝶先回去囉。」水蝶收拾好行囊,准备要返宫。
    「等等。」叫住转身就要回宫的水蝶,廖傲脩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廖伯伯。」微微皱着眉头,水蝶疑惑着。怎么老人家都是这样吞吞吐吐的?
    「这……这东西转交给你的乾娘,还有,告诉她,传人的宿命是躲不了的,别想要去试着改变这千年来的规律。」
    廖傲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水蝶面前。
    「好,我会记得告诉乾娘,那蝶蝶就先告辞了。」接过那小盒子,仅管水蝶对廖傲脩的话十成有九成听不懂,但她还是牢牢的把那些话记在心里。
    离开廖伯伯住的地方,再来就是要回宫了,如果以一般女子的脚程回去,说不定得花上两、三天的时间,但水蝶从小就跟在冰风雅和吕岩身边,学了医术、研究毒草,偶尔也会学吕岩及冰风雅的功夫,久了,水蝶的轻功也是不可小看,长途的路程也被缩短成半天就行。「还是用走的好了,如果马上回去宫里,就又要成为忙忙碌碌的宫女,多没自由啊!趁现在透气一下,慢一点回宫乾娘应该不会生气吧。」
    毕竟水蝶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偶尔想偷懒也是正常的,况且,宫里严肃的气氛一点也不适合活泼好动的她。
    「姑娘!」
    突然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按照本能,水蝶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概比吕岩再大一点的男子。他坐在高大的马上,意气风发。
    「在下先自我介绍,自下魏冉翔,刚刚经过廖药师的屋前,他老人家特地要我顺路带你回宫。」客气的说着,魏冉翔其实心里也一头雾水。只是经过而已,就刚刚好被叫住,而且他还知道我要回宫,这廖药师除了医术高明,难不成也会预知?
    「你说廖伯伯?你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我用走的回去就好了。」水蝶虽然知道廖傲脩选上的人绝不是什么坏人,但她始终不敢随意与陌生人同行。
    「没关係啦,况且你用走的话要好几天呢……我记得你叫水蝶吧,请多指教喔。」一把拉着水蝶到他的爱马上,魏冉翔管她愿不愿意,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真是一个霸道的男人!水蝶心想着。她抬头看看专心在看路的魏冉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你回宫是要干嘛吗?」有点尷尬的开口,水蝶说着。
    「我啊,想快点回去迎娶我的新娘。」
    「咦?你有未婚妻了?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是啊,他很漂亮,但是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小孩。」
    「咦?怎么说?」
    「他是个男人。」
    「……」起初水蝶以为冉翔是在开玩笑,但当她看到他充满幸福的笑容时,水蝶知道,魏冉翔一定很爱那个男人……只是,为什么自己会有点羡慕那个男人呢?
    「你一定很想快点回去吧,那不如快马加鞭吧。」水蝶带着僵硬的笑容,提议着。
    「你可以吗?」冉翔疑惑的看着水蝶。在他眼里,水蝶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于她的这提议,魏冉翔倒是开始对这女人起了兴趣。
    「你可别小瞧我,我这人没那么柔弱。」水蝶眨着眼,看起来活灵活现,煞是可爱。
    「好吧,那我就听你的,这样大概一天就能到皇宫了。」说完,魏冉翔果然快马加鞭了起来,水蝶紧紧抓着魏冉翔的衣服,头很自然的窝在魏冉翔怀里,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相处的。
    马跑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水蝶都睁不开眼。
    这男人,还真的快马加鞭。水蝶心中想着,手毫无意识的紧抓着冉翔的衣服。
    风把冉翔身上淡淡的皂香味传到水蝶身上,闻着这香气,水蝶竟觉得这味道是如此令人心安,心跳的也好快,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内心会有一股衝动,想紧紧的拥抱他,想要叫他别再快马加鞭了,即使好几天才能回宫也没关係,即使被乾娘责骂太慢把药草送到也无所谓了,她突然好希望时间暂停,就让她一直在他怀里。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这令人窒息的感觉……?
    抚摸着芽芽柔顺的棕色毛发,落冬凡心里感到矛盾。
    明明是他要寻鬱来弹琴的,结果人家在弹的时候,他竟都把心思放在寻鬱身上,而不是那优美的音乐。
    「呜……」低沉的发出声音,芽芽不高兴的抗议着。
    他拉到牠的毛了!
    「好啦,我小心一点。」看到芽芽眼中的怒气,落冬凡知道自己拉扯到牠的毛,没好气的安抚着牠的情绪。天知道他为了跟这芽芽培养感情,是花了多大的功夫,他可不想再惹火牠。
    骄傲的看了看落冬凡一眼,芽芽跳离他的腿,用牠的短腿跑到屋里,啣了一块玉佩出来,递到落冬凡面前,像是要向他炫耀似的。
    接过芽芽口中的玉佩,当落冬凡看到上面刻的字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面刻着冉翔两个大字,这玉佩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定情物。
    「哼哼,这就是我家主人对寻鬱的爱啦,你喔,闪边去。」高兴的在一旁跑来跑去,芽芽都没发现落冬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玉佩的手因气愤而发抖。
    「喂!寻鬱,来救我喔,这人脸色难看到好像要杀人了。」紧张的对正在弹琴的寻鬱叫一声,芽芽有点害怕的看着落冬凡。牠可是头一次看到他发怒呢。
    琴声突然中止,寻鬱疑惑的看看芽芽那边。
    哇咧,不得了了,这落大少爷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耶。
    赶紧跑到落冬凡身边,寻鬱似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那玉佩……怎么会在那里?说时迟那时快,寻鬱都还没开口问玉佩打哪儿来,就被落冬凡压在地上,两人之间的姿势及气氛十分爱昧。
    现在是怎样?寻鬱看向眼前正逐渐放大的俊脸,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寻鬱的第六感果然准确,下一刻,落冬凡粗暴的吻着他,咬着他的嘴唇直到渗出血丝。
    「你是我的……」也许是愤怒的关係吧,落冬凡声音嘶哑的对寻鬱说着。
    是你的什么?玩具吗?
    对于落冬凡霸道的言语,寻鬱选择相信那是他的嘲讽。用力的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落冬凡,寻鬱极力的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落冬凡明白自己过于衝动了,但是看看寻鬱緋红的脸,落冬凡却又止不住自己的暴躁。明知道他是自己这三个月消遣用的玩物,为何自己在知道他有未婚夫时,心里除了愤怒还有种心被刀割的感觉?
    「你……我可以把刚刚的事当作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告诉婉嫣。」然后三个月迎娶婉嫣后,就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了。寻鬱皱着眉,小小声的说着,再这样下去,他无法想像三个月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这意思,是拒绝我吗?我不准,只有主人能丢弃玩具,没有玩具丢弃主人,绝没有这道理。落冬凡心里想着。尤其是看到寻鬱一副很困扰的脸,他更是生气。
    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讨厌我吗?」轻轻抬起寻鬱的脸,让他用他湛蓝的眸子凝视着自己,落冬凡有点胆怯的问着。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嘛。面对落冬凡的问题,寻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的男人虽然脾气有些不好,但他给人的感觉并不讨厌。
    「寻鬱……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急迫的问着,落冬凡不曾这么认真的看待这种问题,他不知怎么搞的,他很在意寻鬱是怎么看待他的。
    即使丢尽身为和硕王的脸,他也要问清楚。他不喜欢曖昧的感觉。
    「我不会讨厌你啊。」只是我怕自己喜欢上你后,无法割捨这份感情。看着落冬凡,寻鬱是五味杂成。为什么当初他不曾对大哥有这种感觉,偏偏他才和这男人遇见几次面,自己的心就沦陷了。
    为什么没办法爱上大哥?为什么反而喜欢上这将要迎娶婉嫣的和硕王?如此问着自己,其实寻鬱自己也不是很懂。这或许就是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吧。即使这么猜想着,寻鬱的心仍感受不到任何舒坦。
    「那你就不要逃避我。」其实落冬凡也发觉今天寻鬱都在逃避自己,他不想要他这么做,也许,在他迎娶婉嫣后,他还是能和他维持这种玩物的关係,只要他喜欢,没错!决定权在他手上,他不准他逃离,他不准!
    又是一个吻,不同的是,这吻比前两次都还要温柔,就好像是体贴的丈夫在吻自己的妻子一样,深情且甜蜜。只是,在现实中,他只是在吻一个能供自己消遣的玩具罢了。
    寻鬱心里难受的想着。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这份情感了,只能任由它去吧,如果他要自己当玩具,那就当吧,即使三个月后他将会与别人成亲,那也无所谓了。
    偷偷萌生的爱情,难道真不能结果?手主动的环上落冬凡的脖子,寻鬱这次想依自己的心去做。是的,他喜欢落冬凡,但他不会让落冬凡本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三个月后,在他亲眼见证他与婉嫣的婚礼后,他会远走高飞,和他的娘一起离开冬殷,到时候,心应该不会痛吧?
    就这样任由这爱延续下去吧,可是,三个月后,必须割捨,他能做到吗?
    「这样真的好吗?让寻鬱爱上那小子。」芽芽咬起被丢在一旁的玉佩,来到躲在不远处的冰风雅身旁,看着正在拥吻的两人,担心的问着。
    牠不是不知道的,牠早就发现寻鬱和冉翔根本不爱着彼此,他们两人总认为心里那份好感就是喜欢,殊不知当遇到真爱时的感觉,却远超过几十年的感情。
    「就这样下去吧,寻鬱是传人,靠我的能力是无法逃过宿命的,如果落冬凡对寻鬱真是玩玩的的话,我会亲手拆散他们。」紧握着刚从芽芽嘴里拿出的玉佩,冰风雅冷淡的说着。
    至于冉翔,那孩子一定会遇到真爱的,我已经按照师兄所说的话把水蝶叫去了,一切都要看他们的造化。
    「可是,落冬凡还有婉嫣公主耶,这样寻鬱不是註定──」芽芽担心的说着。虽然寻鬱无法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但牠不忍看到寻鬱最终无法得到幸福。
    「这事,上天自有安排。芽芽,你要记住,当爱上一个人时,你便会为了爱而甘愿牺牲自己,寻鬱不仅爱落冬凡,他还爱婉嫣及冉翔甚至是魏翔砚,三个月后,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某件大事。」大到足以让寻鬱以命来换取另一人的幸福。冰风雅在心中感叹着。
    这就是龙的传人,只为别人着想,甘愿付出,却不求任何回报。感情虽丰富,但结果却也凄凉悲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咦!?人咧?」芽芽回头看看,冰风雅已经不见了,地上放着那块玉佩。
    芽芽把玉佩啣起,转身就回屋去了。途中还不忘偷瞄一下寻鬱两人。
    「唉!年轻人就是这样,打的那么火热,吻了那么久不会窒息吗?但愿寻鬱你真能和落冬凡的感情维持这么久。」
    「说起来,爱上一个人,就会为他甘愿牺牲,这是真的吗?爱有这么伟大吗?」芽芽想着。
    「爱就是这么伟大,父王自母后昏睡到现在,从不接近女色。我希望我以后的夫君,也能像父王一样只钟情我一人。」憧憬的说着,婉嫣的眼中流露出渴望爱的眼神。
    「这不是很简单吗?」我就会一生只爱你一个。冥假装不在意的说着。他差点就衝动的对婉嫣表白了。
    「你根本不懂,我不要我不爱的人当我的夫君,我想要最平凡的婚姻,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尊贵的身分,只要有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在我身边就够了。」
    认真的对冥说着,婉嫣的愿望真的很平凡,只是,她是公主,不是普通人,她连这最简单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三个月后,她将会跟随他不爱的人回南帘。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故作轻松,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询问着。
    「有。」
    听到婉嫣严肃的回答,冥觉得他的心脏就好像停了一样。
    那就代表,他永远也没机会了吗?默默的看了一眼冥,婉嫣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笑。「我喜欢的人就在我的身边,虽然他的身分不怎么显赫,我的父王也许不喜欢他,但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只是,那傻子迟迟不对我表白,害我不知如何是好。」微微的叹气,婉嫣深情的说着。
    看婉嫣的表情,看来真有此人。冥知道婉嫣那因爱而困惑的表情是无法假装的。他好羡慕,羡慕那男人,竟可以得到婉嫣的心,而他,註定得不到了。「我……我还有事,那我先走囉,告辞。」站起身礼貌的说着,冥转身就逃离碧紫湖畔。
    懦夫!他在心里骂着自己。为什么不敢跟婉嫣表白?他想啊!只是她不想接受婉嫣心有所属的事实,更不想亲耳听到婉嫣拒绝自己,如果真会这样的话,那他寧愿一辈子也不向她吐露自己的爱意。
    平静的瞧着湖水,婉嫣的手紧紧捏着手臂,彷彿这样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感觉一样。「你这个傻子,我是在向你表白耶。」等到冥已完全离开碧紫湖畔,婉嫣红着眼眶轻轻的说着。
    她是知道的,那天早上,他吻她的时候,她半清醒的,她早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无法自拔了。
    「你为什么不懂,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情?」哽咽的说着,婉嫣需要勇气。
    如果她想要违背父王的命令,与所爱的人廝守终生,那她需要足够的勇气,但她的力量来源,却迟迟不对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真正的爱是永恆的火焰和不灭的光辉。但让这爱殞落的,是不肯面对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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