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先是凌晨四点多醒的,喉咙干疼,身体像是被一把烈火灼烧那般,出了一层的汗。他揉了揉肿胀的眼皮,伸手想去拉床头的台灯,却在伸胳膊的时候,浑身都泛起酸疼来。
    不用说,他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车里到公馆的卧室的。
    他强撑着身子半靠在床头,伸手艰难地拉开了灯。不曾想,却看到了一旁放着的药膏和毛巾。
    季泽先面无表情地坐起来,将东西一把塞进了抽屉里,直接从柜子里拿了睡袍披上,去了洗漱间,开了冷水洗脸。
    镜子里,他头发凌乱,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更明显的是锁骨上和脖子上的点点吻痕。他伸手去拿毛巾,看到了腕骨上淡淡的捆绑痕迹。
    去他妈的。
    季泽先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拿了湿毛巾赌气似的往脖子上擦拭,擦出一片红痕来。
    他头昏脑胀,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身上也滚烫,便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烧了,就下楼去找药和温度计。
    公馆内静悄悄的,仆人们还没起来,他满腔怨气和烦躁,将收纳的柜子翻的一塌糊涂,发出响亮的砰砰声。好在兰景公馆他常出入,知道东西在哪,很快就找到了温度计。
    他仰面躺在柔软的地毯上,伸手将测量器按在额头,等待着温度计的滴滴声。
    39度2,果然是发烧了。
    他恨恨地低骂一声,直接翻了一片退烧药,从冰箱内拿了冰水,和着水一同吞了下去。他兀自一人站在餐厅,攥着矿泉水瓶子,灯打在他头上,照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季泽先站在流理台前,盘算着还有回公司后还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没注意楼梯上也下来了一个人影。
    “怎么了?”季玉廷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
    季泽先没说话,直接径直从他身侧走过去。
    季玉廷叹了口气,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不曾想摸到一层滚烫的肌肤。他微微蹙眉,转身就看到了客厅被翻的一片狼藉的药箱和散落在地毯上的温度计。
    “跟你没关系。”季泽先憋着闷气和烦躁,大力将他的手甩出去,抬腿就要上楼梯。
    季玉廷见惯了他这副发脾气的样子,直接将人拦腰抱起,不顾怀里人的挣扎,将他带到了沙发上,顺手裹上毯子。
    “空腹吃退烧药会加重你的胃病,我去煮粥,你吃一些再睡。”季玉廷按在他肩膀上的力度不容拒绝。
    他这样一说,季泽先就感受到胃里的确传来一阵一阵的隐痛。他抬眼去看季玉廷,只见他把自己浑身上下都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还贴心地在他后颈放了软枕,一如既往地体贴。
    季泽先的确没力气再闹,刚刚从楼上走下来都是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艰难。
    发烧让人浑身没力气,再加上肌肉酸痛和某个隐秘部位的细微红肿,他甚至想直接躺在楼梯上,贴着冰凉的栏杆来降温。
    季玉廷转身去了厨房,接水淘米,按下按键,又熟练地放油煎蛋,切了面包片去烤,种种行为看起来不像个长期养尊处优的豪门少爷。
    袖口被他半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睡袍松垮,动作间,隐隐还能看到衣料下被人啃咬和抓挠的痕迹。
    季泽先本就脑袋有些混沌,发烧烧的他脑子迟钝,无意识地盯着远处他的动作。
    米粥的香味一缕一缕地钻进季泽先的鼻子里,使得胃里的疼痛更加强烈。恍然间,他想起三个多月前,在他去新西兰的前一晚,他被抓着在公馆的书房内做了整整半夜,最后也是季玉廷满脸愉悦下来,在厨房里,给他煮了一碗清汤面。
    他生气,故意在他放满重要文件的私人书房内吃面,季玉廷却不生气,笑眯眯地把桌子腾出来。
    后来,他在新西兰的那段时间,去中餐馆吃饭时都会下意识地点一碗清汤面,却怎么都吃不出那种味道。
    季泽先被自己头脑中刚刚浮现的记忆惊醒,他偏过头,不再去注意厨房那边的动向。
    没过多久,他的面前就摆满了丰盛的早餐。墙上的钟指向了五点一刻,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样子。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端起面前的粥。额上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覆盖,季玉廷倾身过来,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我没事。”季泽先转头躲过,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嘶哑。
    “抱歉,泽先,这次是我不对。”季玉廷的声音里带着愧疚,见他白皙的腕骨上还未消除的痕迹,更是觉得自己错的太过。
    好半天,季泽先都没回应。
    碗里的粥慢慢减少,季玉廷将溏心蛋推到他面前,又抹了一层花生酱在面包上,一起放在盘子里推过去。
    “……季玉廷”季泽先将碗放下,直直地看着他,“结束这段关系吧。”
    他说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季玉廷的神情僵在那里。
    “这几年,我一直在你身边学习。作为大哥,你的确教我很多。”季泽先望向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去干我自己的事业,不顶着季家人的名头,让我自己去做。”
    “你可以!你想做什么,开什么公司,我都给你自由。”季玉廷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抓着季泽先的肩膀,死死地看着他。
    “泽先,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我们不会结束。”
    他绝不允许。
    “呵。”季泽先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轻笑一声,“大哥,我们是亲兄弟。兄弟搞到床上,算怎么回事?”
    他终究面对不了这样狂悖的关系和跨不过去的血缘。
    季玉廷的脸色一下子灰败下去,连带着肩膀上的手腕都有些颤。
    “爷爷奶奶盼你成家立业,光耀门楣。他们不知道,也接受不了。现在,我们的关系可以瞒,又能瞒多久?”
    “……你说,作为哥哥,我教你很多。剥去这层关系,我呢?四年了,你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季玉廷不肯放手,执拗地望向他眼底,要一个答案。
    “当初怎么开始的,你不明白吗?”
    契约,诱惑,强迫……总归是没有半分他的喜欢和情愿。
    这样的回答,像刀一样狠狠地插到他心里。那强壮高大的身躯,因着这一句话,佝偻下去。
    结束,他说彻底的结束。
    季玉廷用了四年,困住了一只没有灵魂的金丝雀。
    “可是,我爱你啊。”
    季玉廷从未有过这样的痛,几乎攥住了他整个呼吸。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
    不被爱的那个,永远是最卑微的。
    季泽先的心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和难以说清的情绪包围。不知道为什么,他挣脱了季玉廷的手,再不去看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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