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的完美主义者。可以这样形容少声。
    牛排非要三分熟,外焦内嫩,按下去会流出肉汁。文字段句得修到百分之百满意。咖啡味道不好会倒掉重新再泡一壶。她要求自己要求到了极致。这是就她喜欢做的事情而论。然而另一方面,讨厌的事情不管怎样勉强自己都做不来,比方说:打扫。所以少声直到现在仍是邋遢的活着,内衣裤掛在床尾、零食盒堆在角落,东西只有腐败到了极致才着眼处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的男友才会和她分手。
    现在她过得很不好,生活的步调啊工作啊什么的一团练,身体糟糕透顶,有点像是掉进井里又被人从头顶丢了大石头,情形只有每况愈下没有柳暗花明。
    穿着白色三角裤,白色t恤坐在公寓房间的落地窗边,没有开灯,都市的冷彻夜光从外头一股脑儿地疯狂涌空间,与黑暗的阴影把房间分成两个区域。同时的,夜光也照亮地上散乱的衣物,臀边的啤酒罐,脚边的安眠药罐。手边的手机苍白地亮着。
    来电显示:未接一通,王钟文。
    烟在缓缓升空,消散。菸头的火星有气无力的闪烁。
    也许不应该再想这些。盯着火星的时候她心里想着。可是头脑不听话,越是安静的场合更会忍不住去想,想关于她最近的日子,想她的前男友。
    不是割捨不得,但她还是觉得好难过,前男友是很好的人。
    少声摇摇晃晃站起来,扶着墙壁走到厕所,她趴在洗手台上,脸浸在冷水里,然后抬起头照了一下镜子。
    倒映在镜子里的面容属于一个28岁的女孩,脸颊丰润五官均匀对称,可爱小巧的鼻子,一头清爽俐落的短发,还有点苍白的脸色。
    这就是她。她想。
    她究竟做错什么?工作老老实实,文案处理得尽善尽美,会打扮自己,品性和长相都算过得去。
    她想不透,但是一直有着这样的感觉:直到至今,她都在原地踏步。如果前男友看到她这个样子,恐怕也只能摇头叹息吧!
    @
    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床边,脖子痛得要命,像是一整个晚上都有人拿针在戳那边。而且她的头有些晕,有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是感冒。
    少声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床边的,好像之后又喝了不少酒,大概是喝醉了,浑身都是酒气,酒瓶到处都是。
    换个好处想,她不必吃安眠药。
    爬起来走进浴室洗澡。头发、乳房、肚脐、性器所有的地方的用力地刷了乾净,然后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变胖的痕跡,不过这种事情一向不能只看外表。
    她出奇专注地凝视自己的裸体,很少有,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外表也是,可是男友还是和她分手了。
    穿上衣服一面用毛巾擦头,她打开手机瀏览信箱有没有收到什么广告文案的委託,上次她替一家食品店设计了一个广告似乎颇受好评,而且报酬丰硕,她想再做个类似的,如果没有写写小说也好。
    什么也没收到,nothing。
    倚着椅背揉揉太阳穴,盯着萤幕想着某些事情,想着想着不自觉目光移转到窗户外头晴朗的天空和漂浮在空中的几片棉絮白云,阳光堂堂正正面对她放射。
    她登出信箱,把通讯软体全删掉,只保留简讯和通话的功能以防万一。
    稍微化妆一下,换上外出服,走出公寓搭了公车前往附近的商店街,在那边的书店买了几本关于时尚的、设计的和动漫的杂志,买了一套漫画书,两本小说,到唱片行买了唱片,途中经过服饰店意外看见不错的衣服所以又买了一件,然后走去便利商店买牛奶、巧克力、啤酒,走到淡水河畔一面喝啤酒一面看着某户人家一起玩。小朋友与爸爸玩拋掷飞盘,妈妈坐在她的旁边。
    「逛街吗?」女人问。
    「嗯。」喝着啤酒少声回答。
    「早餐吃了吗?」
    「忘记了。」她说,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像她的母亲。
    「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谢谢,以后不会了。」
    转头朝女人露出微笑,女人也报以微笑,站起来走下河堤加入父子的行列,附近只剩她一个,远远的还有人在放风箏。她又回到原先的表情,把啤酒喝完,走上河堤,离开商店街的时候顺势找了垃圾桶丢空罐。搭公车沿原路回到公寓,把家里的空罐全部丢掉,买的东西除了食品饮料要冰,其他丢在床脚,然后倒在床上。
    就这样吧!什么事情也不想做,现在她真的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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