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缘恩和陈安岳两人坐在沙发上,妈妈走进了厨房,我则心情鬱闷地走进了琴房。
    我坐上琴椅,再也抵不住泪水的衝撞,心更是紧紧被压着,怎么也停止不下思念小黑。
    我胡乱拭去面颊上的眼泪,朝着琴键伸手过去便是一段旋律飘扬,眼前的乐谱几般朦胧,脑袋中的音符却明确地印在脑中。
    当哥哥的遗作被我弹出,妈妈静静地开了门走了进来,钢琴反射除了妈妈的脸,模糊中却能看出双唇那漂亮的弧度。
    妈妈为什么笑?因为我看起来认命了?因为我琴弹得好?因为我成功将哥哥的乐谱谱完了?
    还是因为我有着哥哥的影子?
    我停下双手的动作,妈妈早已出了琴房,我走出琴房后,客厅两位直直盯着我看。
    「陈安岳。」我语气严厉,「你为什么跟我妈妈说小黑的事?」
    他站了起来,脸色没有变化,嘴角更是微微一抽也没有,「我只是向阿姨说说你平常的事,为什么不行?」
    「她是你妈妈,有权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吧?」
    我拧眉,心脏跳的速度加快,我双手像捏爆橘子般用力地握了起来,「就算她要知道,也不是由你来说吧?你到底算那根葱?为什么一定要在我身边徘徊不去,一直把我好好的生活毁掉?」
    「是你赶走小黑的!也是你把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弄乱的!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糟蹋我已经失去的一切?」
    「我只是为了你好。」他淡淡表示。
    语毕,我不由得失笑,「为了我好?我看是你见不得我好吧?」
    「你吵够了没?给我回房间!」妈妈走了出来,用力把我拉走,我的目光仍停留在陈安岳身上,没有一刻愿意收回我瞪大的双眼。
    被妈妈拖回房间后,门被她硬生生反锁上,我忿忿地狂敲着门,放生大喊:「让我出去!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们凭什么这样限制我的自由!我要找小黑!就算找不到我也不要待在这!」
    无论我再怎么吼,泪水再怎么流,就是没人肯替我开门,就是没人肯放我自由。
    我持续吼叫,直到我已失声,连一丝丝哀号都发不出,只得静静倚靠在门边,也没有人愿意过来。
    名为家的地方,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较为舒适的监狱。
    停止无谓的哭泣后,我双眼失神地望着窗外,睁着眼就跟闭着时一样的黑。
    方才还稳稳掛在双颊上的泪珠,迅速滑了下来,渗进双唇的瞬间,使我嚐到微微的咸,咸味同时顺着舌尖流遍全身,感受到的,终于不再是毫无味道的滋味了。
    有了味觉,情绪也开始波动,真的再也无法压抑,再也无法抑制那份情感。
    在此同时,一阵愧疚感登时爆发,内心彷彿被一隻手紧紧捏住,好似要将我的生命夺去。
    「爸爸……哥哥……」我语气含糊,充斥了满怀伤疼的情感,脑中怎么也停不下儿时与他们互动的画面,他们出门的最后一刻更是歷歷在目。
    在心脏快无法负担的前一刻,我口中只剩下三个字。
    「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像上次一样。
    我放手的勇气已经花光了。
    要外在的我放弃小黑,我已经做不到了。
    前阵子的我,可以只剩内心悄悄思念他,但现在却怎么也没办法,我只想见他,只想碰触他,只想跟他在一起,剩下的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就算要我以生命替代,就算只能作个灵魂在他身边待着,而我们再也无法交流,我也情愿。
    我甘愿失去一切,只为了待在他身边。
    我全身一颤。
    那小黑呢?
    『别做梦了,要是他觉得你们适合,就不必跟你维持普通朋友关係了。』
    『我只是跟他说了一些话,最后决定要走的是他,而且他本来就有打算这么做了。』
    『你有办法联络上他吗?他还愿意与你联络吗?』
    寂静无声的房间,被笑声环绕,房内再也不是寧謐的了,此刻充斥了我没有笑意的笑声。
    笑声中满满的都是对爸爸和哥哥的愧疚,更多的是在嘲弄自己的愚昧,在笑的同时,我才意识到,那已在一旁响了许久的手机。
    我呵呵笑地拿起手机把玩,看着它铃声不断响,在我接起前只能无助地唱着歌,我笑得更大声了。
    还真是像我啊。
    见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我缓缓将手机接起。
    「蔓蝶啊,我是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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