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
    红玉替曲音拆发髻,镜中人双目清明,半点醉意都无,她试探性道:“其实陛下酒量一般,与宋太尉喝酒就时常喝醉。”
    “这样吗,我却从来没听说过。”
    红玉笑,“县君酒量也不赖,将陛下喝倒了。”
    很好笑吗?曲音默默想,若非担心他图谋不轨,何至于要把他灌醉。她现在还没摸清谢淮的点儿,也不知他何时会发疯,白日发生的事叫她心有余悸。看圕請捯渞髮蛧站:𝖕𝖔⒅𝖜.⒱ī𝖕
    “明日那边来人,就说我喝醉了头晕,一直躺着。”
    红玉点头,取下簪子搁进琉璃云母妆奁里,“县君只管放心,奴婢与您是一道儿的。”
    嗯,谢淮发话让听我吩咐,自然是一道儿的,若有一日不让,那就分道了。曲音暗想,但红玉是做奴婢的,主子说什么就得做什么,她去计较便是苛责不近人情了。
    一夜无梦。
    曲音用过早膳,窝在床上看书。
    长月宫来过人,让红玉打发了,她便把书压到枕下去,“我睡一会儿,你看着点。”
    “县君睡吧,天气正凉快。”
    但红玉看着也没用,她难道还拦得住谢淮吗?
    曲音睡不安稳,半醒半梦,只觉有什么东西禁锢住,手脚重得出奇,不得已狠狠挣扎把自己挣醒了。
    ……不是梦!
    真的有人将她搂得紧紧的,帐内笼满了淡淡的梨香,她撇头,男人唇色似桃花,凤目盛溪波,清清冽冽,他自然而然拂去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就醒了?”
    曲音推他一把,坐起身,青丝蜿蜒漫肩,谢淮长臂一伸拉她躺回来,横过肩膀按住她手臂,“急什么,陪孤一起躺躺,说说话。”
    她剜过去一眼,“陛下当真……当真……无所顾忌。”
    他语气悠闲,“我是皇帝嘛,畏手畏脚才是有损天子之威,再者——”靠得近了,“长月宫到重华宫有一条小道,孤悄悄来的,没有宫人发现。殿外暗处安排了鹰卫,不准有人张望打探。总之县君放一百个心,必然不会污了您冰清玉洁的名声。”
    ……少阴阳怪气的。曲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男人把下巴搁她肩膀,“孤昨晚虽然醉了,但所出之言,句句属实,句句肺腑,县君大可放心。”
    “陛下指的是什么?要让我做皇后吗?”你猜我信不信?
    “嗯,不只是皇后。”哑哑的嗓音,热气还喷薄在她耳边,“是以后只有县君一人,孤这般说,你不相信实属常情,让时间替孤证明,证明孤志不渝,证明孤与子初是不同的。”
    唇舌一步步攻占领地,脖颈,耳畔,“陛下,你别这样……”曲音怎么推都推不开,一个发狠,反手一巴掌扬他脸上去,谢淮眼疾手快,拦住她的手腕卸去力道。
    他下她上。
    乌云般的青丝落在他颊边。
    不避让的对视,谢淮双目一敛,依然在笑,眼底却是森然寒意,手上轻轻一用力,曲音柳眉一拧,疼得咬住嘴唇。
    他心有不忍还是松开了,姿势翻转。
    她下他上。
    把她手按到枕边,“一直以来,孤待县君礼遇有加,客客气气,便有冒犯也宽宏置之,以致于县君越发得寸进尺,不把孤放在眼里,一再试探孤的底线。孤的名声,县君不是没听过,纵然有些夸大,但大多不假。”
    “所以奉劝县君,最好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淮稍稍露出獠牙,曲音就被吓住了,小脸褪去血色,看起来惶恐不安。
    她脑子里还在疯狂转动,斟酌措辞,男人的吻已经落下来,躲闪不开,温暖湿润里一丝清凉的香气呼在脸上,她反射性闭上眼。
    先只是轻微的触碰,接着越来越热烈,连带手上死死抱着她,往怀里揉去。亲吻犹嫌不满足,手掌探入寝衣内,覆上那饱满的一团。
    即使隔着抹胸,曲音仍是敏感地缩起肩膀,心脏怦怦直跳,整个人像满张的弓弦,一再绷紧,直喘不上气来,脸蛋儿憋得通红。
    谢淮及时抽离,“怎么傻里傻气的,不会呼吸了。”
    她就用水汪汪的眼看着他,一波又一波的春水浸满心田,再大的怒气也消了,躺回她身侧去。
    良久,曲音轻声道:“我可以养叁娘吗?”
    这一句别有意思,是释放出动摇的信号,谢淮自然欣喜,勾住一缕发丝指间绕了几圈,“孤家大业大,多养一小娃娃不值一提,但能不能养,并不取决于孤,而是子初。”
    你勾我怎么没考虑宋子初?
    他巴巴贴上来,好声好气解释,“你与子初和离后便无关系,再嫁由己。但叁娘是他唯一的女儿,孤若罔顾人伦夺人子嗣,朝中骂孤的折子能把人淹了,子初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孤倒是无妨,怕是县君受不住,人言可畏!”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当然有了。”
    “老夫人近来频频与谢氏来往,相中了孤的一位族妹做子初继妻。宋九娘的夫君梁叁郎,早早安排了母族那边的一位表小姐,只等继室进门,就抬进国公府做贵妾,老夫人也是允了的。”
    老夫人竟也知道和离之事?
    “如今叁娘是子初唯一的子嗣,国公府自然看得重些。等子初回京,娇妻美妾进门,开枝散叶,子嗣一多自然就不稀罕了,那时候再把叁娘接来,便容易多了。”
    “说了等于没说,猴年马月去了。”曲音翻身背对他,谢淮又将她扳过来,乌发如云里,一张雪白的脸儿修长的脖颈婉伸似兰枝。
    “尽是这样,陛下嘴上说得好听,等做到了再说吧。”
    谢淮十指缠住她的,拉高到鼻尖,“孤立誓,待子初回朝,孤立即拟制书,封县君……再叫县君就不合适了。”既已无夫妻之名,宋子初挣的诰命也应与她无关。
    “五娘,孤称你五娘可好?……五娘且放心,等着孤的封后制书。”
    曲音眼波不定,欲语还休,“但愿陛下说到做到。”
    “若有半句虚言,孤必堕十八层地狱。”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偎过去,用脸蛋儿蹭了蹭男人衣襟,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淮手掌落在她肩头拍了拍,几番波折,几番推拉,好在结果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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