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信私德奇差,常年在外面玩女人,不仅玩大学生,只要他看上的,别人的老婆也能强行占有。周野母亲宋绍芬十几年前受不了跟他离了婚,只因周野是周家长孙,宋绍芬没能把他带走。
    但周野从小就知道他爸作风不正,早年叛逆也是因为这些事,父子俩一直没什么感情,周野从国外回来以后更是很少回周家,偶尔去一下也是不得已的情况下。
    基于早年夫妻情分,周怀信会给宋绍芬一些便利,那天周野去周怀信那儿就是为了帮宋绍芬拿一份盖章的文件,没想到人刚走进客厅,就看见穿着睡衣的许茉从楼上慢悠悠的下来。
    当时周野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他爸的情人竟然比自己还要小十岁。
    许茉看他的眼神有几分不自然的闪躲,却一定不是害怕,有周怀信给她撑腰,哪怕此时站在面前这人是自己的老板,她眼底那明显的、想要踩着质量上乘的梯子往上爬的野心也昭然若揭。
    周野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平复情绪,拿完文件也没在那久留,上车之后给许茉发了条消息:【你让你老师如何看你?】
    许茉回复的话让他感到头皮发麻,之后哂笑一声,驱车离开。
    【我亲眼看见钟老师屈服于权势,同样都是女孩子,她能理解我的。周总,来京南市三年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要务实一些,不然这个城市不可能有我的立足之地。】
    钟悦扶着额头,只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过了好久才开口:“她说她看见我和靳晏西在一块儿了?”
    周野嗤了一声:“除了他还能有别人?”
    钟悦皱眉想了一圈,就想起来大概是省重点项目启动仪式那天的事,当时她和靳晏西在后面走廊上拉扯,恰好许茉就是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照周野话里意思,许茉和周怀信搞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野说得对,她是挺失望的。
    她培养许茉确实是因为她优秀,更多的原因还是她的家庭。钟悦亲眼看见过许茉那位衣衫破旧的母亲拎着蛇皮口袋跋山涉水从偏远山区到城里来看望她,一袋子新鲜土豆已经是她全部的爱了。钟悦心生恻隐,不仅在学业上给她帮助,得知她缺钱,也安排了她去卓能实习,有项目也尽可能的带上她,让她获得佣金的同时,也算是提前给她铺好了毕业以后的路。
    周怀信一直都是钟悦忌讳的人,许茉跟了他,肯定是不能再为钟悦所用了。
    第二天早上,钟悦刚出门就接到工厂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水泥厂矿渣仓库严重堵塞,几名工人被坍塌下来的废渣掩埋,目前已经挖出来了,正送往医院抢救。
    挂了电话,钟悦疾步跑到电梯门口猛摁按钮,背后是焦急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方经理神色慌张的朝这头走,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大领导人就在这里,竟然他妈的出这种事,都他妈别干了!”
    钟悦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额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很多工人都是国内招工过来的,是家里的经济支柱,要是出了人命那相当于毁掉整个家庭。而且就算安顿好了他们的家人,外界舆论的压力下水泥厂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得打个问号。到时候会牵连到许多人,包括她和方经理,也包括周野。
    钟悦坐方经理的车去了医院,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那几位工人总算是抢救过来了,都没有生命危险,钟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没停留太久,她和方经理被上头领导召唤回去,两人坐在办公室和国内那边开视频会议。在安全情况不明和隐患不明的情况下安排人员进行高危作业,两家公司过来的负责人都得为这次事故承担责任。
    会议结束后,方经理骂骂咧咧表示不服,钟悦则一声不吭准备去写检讨。方经理看她一脸淡定,骂人的话也停下来,打量她一阵忍不住开口问:“钟总昨晚突然离开,是跟靳董一起走的吧?”
    钟悦停下脚步,转头和他对视:“您看见了?”
    方经理嘿嘿一笑,那笑声有点猥琐,还冲钟悦眨眼睛:“我懂的,放心,我不会到处说,我也没那胆子往外说。”
    钟悦笑了笑,“我问你是不是看见我和靳董一起走的?”
    方经理油腻的笑脸僵住,“那、那倒没有。”
    “方经理,您别瞎猜了,”
    钟悦说:“我有男朋友的,他很快就要来了。”
    走廊转角处,靳晏西停下脚步,钟悦那话不偏不倚刚好落进他耳朵里。
    眼底微怔,只一瞬便收起那一丝不悦,长腿阔步走过去。
    “靳董!”
    见了人,方经理心头卧槽了声,赶紧迎过去招呼他。这地方认识靳晏西的人不多,毕竟平时也见不到,他低调进入办公区直接就到了管理组这一层,路上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走到两人跟前,靳晏西看了一眼钟悦,却只喊了方经理进办公室。
    卓能属于合作方,而他是融商的领导,是没有那个权限去教训其他公司员工的。门一关,钟悦很快就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
    一般情况下靳晏西骂人都不带怒火的,却能字字句句说得你抬不起头,说得你都觉得自己不配做人。
    当然,要是今天出了人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钟悦回办公室后坐了一阵,又拿手机瞧了瞧,出这么大的事周野还没来电话,估计人已经上飞机了。
    没多久靳晏西就过来找她,门一关,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靳晏西负手站在她面前,她坐在转椅里纹丝不动,他低头看了她起码五分钟才说了第一句话:“谁是你男朋友?”
    钟悦抬眼:“于公你没权限私下找我,于私,谁是我男朋友也跟你没关系。”
    靳晏西笑起来,微微躬身,双手撑在她椅子扶手上,“这样说话就不合适了,昨晚我们才亲热过,要不要告诉你男朋友?”
    “你去告诉他啊。”
    他总是不动声色就能惹毛她,可如今钟悦已经不再是十几岁毫无城府的愣头青,明白在和他对峙里越镇定才越有机会稳操胜券,钟悦问他:“你派人去美国查了我是吗?不仅如此,还联系小野过来盯着我。你在怕什么,怕我去死?”
    “靳晏西我不妨告诉你,其实你和我姑姑没什么两样,你们惯会拿捏我,哪一天要是把我逼死了,你们一定是罪魁祸首。”
    钟悦说着缓缓站起来,在靳晏西薄唇紧抿克制愠怒的表情中,把他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领牵得更平整一些,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你也知道我来莫桑比克就是为了躲你,可你还是来了。你不就想要我承认我很喜欢跟你上床吗,我承认就是了。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事吗?没有的。”
    钟悦收起双手,“你让我给你打电话,让我有事就找你。我真的可以这样吗?你能像过去那样再接受我一次吗?即便你可以,那你的家庭呢?靳家可以吗?”
    她撇唇,苦涩笑笑,“别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就回去,和肖妮娜尽早结婚,从此和我断了联系,这才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
    靳晏西看她放弃的垂下眼帘,那一瞬她的神情里似乎能看见那日在海底的决绝,她不只是不要他,她连整个的人生都在放弃。
    靳晏西眼眶一阵火辣,难耐时喉结无意识地滚动,无声中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才缓和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情绪,他说:“但凡你能多和我说一句话,我也不至于查你。”
    钟悦笑着摇头,“你看你多虚伪呢,昨天晚上才告诉我,说我要是不愿意说的,就可以不说。”
    靳晏西噤声,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到底是长大了,跟他理论起来丝毫不落于下风。
    “是我的错。”
    一片沉默中,靳晏西突然开口。钟悦闻声愣了一道,迎上他的视线,他眼底依旧是泰然处之的沉敛,“不该以冒犯你的方式去调查你,以后不会了。”
    钟悦竟不知道该回一句什么过去,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跟人道歉或是妥协都很违和,她瞪着一双眼睛那表情相当滑稽,靳晏西勾唇摸她的脑袋,“你也别总跟我作对,凡事我也都是为你好的,这话不假。”
    稍顿片刻,他开始说正事:“这次事故你也有责任,融商这边我把小方调走,工人的赔偿除了保险部分,剩下部分两家公司共同承担。”
    钟悦点头,“应该的。”
    靳晏西看她:“你们公司内部如何处理我无权参与,但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交代不满意卓能以后也别想拿项目了。”
    他说的是事实,此次事件可大可小,要不是他恰好就在这边,估计消息早都泄露出去了,舆论压力下谁也别想好过。
    这天上午靳晏西离开钟悦办公室后,两人就没再联系,就连他什么时候回国的钟悦都不清楚。好在水泥厂废渣坍塌事件在第一时间压了下来,没有后续的麻烦。
    周野是次日清晨到的,处理公事就忙了一天,和钟悦私底下见面已经是晚上了。
    他问钟悦:“你又犯什么蠢,不是答应了我回国要好好生活吗?”
    当初她要回来,一是为了参加钟广舒的婚礼,再就是修葺钟广泰夫妇的墓地,她一个向往安定的人,回来了也就不想再出去了。
    周野知道她没法见靳晏西,同意她留在国内的前提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得好好过日子,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出尔反尔。
    钟悦低头抱着膝盖,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对周野说真话:“我没办法,他一来找我我就没法控制我自己,我受不了。”
    周野烦躁地捏眉心:“你在丢我人这件事情上从来不让我失望,我跟你说过一万次了,靳晏西和肖妮娜结婚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他们两家在一条船上,你觉得六年后的现在,对他来说是感情重要,还是家族利益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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