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比起自己身上擦伤扭伤,苓比她多的那三处箭伤却麻烦的多;她抓紧残断的箭矢,将三枚染血的箭鏃全取下,「季姊!我记得你不是带了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么?在哪?」静韜小心避开她腰间伤势,在她腰带附近摸索着,果然摸到了一只瓷瓶,不过由于两人抱着,滚了十几丈高的山坡,虽然运气不错,没碰上什么树干、大石子把脑袋撞破了,但也把唯一能够有效止血的药瓶撞得碎了。
    「糟了!」静韜扯动肩膀伤势,又是痛喊一声,而后扯开苓的腰带,将那堆细碎粉末尽量收集起来;等到差不多了,抬起脸面,这才想起,那三处伤口没按紧,正不断冒出鲜血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季姊撑不住!她取下纶巾,也拉开腰带,先将肩膀与左臂上的伤口收紧,这才专心对付腰间的伤。
    苓痛得脸容苍白,气若游丝,「静……听我说……」
    「我听着。」正专心处理伤口的静韜含糊应了一声,不断皱眉;腰间这处伤在身侧,虽然不深,但是伤口极广,她双手努力压上,想来给她止血。
    「我……大概没救了……」她勉强举起右臂来,而那插满箭矢的盾,正告诉静韜方才她们究竟面对怎般险境。「别把、把药……用在我身上,你先用吧……」
    「谁说你没救的!」静韜压紧伤口,那溅出来的血喷上脸面;她一把将面巾从脖子上取下,压上她腰间伤处,而后将剩馀的金创药,全给敷了上去。
    苓至始至终没喊过一声疼;虽然知道苓个性本就十足坚忍,但因为伤势不轻,没听她叫喊,静韜反而感到十足忧心。「季姊,你、你喊个几声行吧?这……这金创药敷上去很疼的呀!」
    苓苍白的唇弯了弯,却是没什么气力再与静韜搭话;静韜将绑在肩上的腰带解下,在敷上面巾的腰间再包扎一层。她翻动苓的身子,在腿上又发现两处箭伤,还好只是划破了衣裳,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季姊,能走吗?」将苓勉强从落叶堆搀扶坐起,就要花掉静韜九牛二虎之力,加之全身疼痛,她每扯动一次伤口便疼得抽气。「季姊都是为了我,才会受这样的伤的吧?」揽着苓,想到自山坡上滚下来时,苓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以身护她,不免又让她忆起,有个男人,也曾经以命相护,就为了保她无恙……
    「你不也为了士元叔冒险……」苓昏昏沉沉,但止了血后,是也稍稍恢復了一些气力。「我可不想……让韞卿在背后骂我……」
    「季姊,都什么时候了……」静韜抹着泪,将原本沾在手上的血全沾上了脸面;她哭着环住季苓,只觉得自己万分不该,总让身旁的人替她担忧啊……「咱们在这儿应该还算安全,再歇一会儿,等季姊气力恢復些了,再行上路。」她回过头,往山坡上望去;时节入冬,原本该是茂密无比的林子,现下看起来昏暗萧索,而那山道就在她们头顶上,微微透着亮。
    还能上去么?上去大概又要遇见敌军,以她们两人现下的状况,是决计逃不掉的;往下走却又不知是何处……但她们无法也不能往上走,即便底下就是龙潭虎穴,事到如今,还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上路?能去哪儿……」苓偎在静韜肩头歇息;身上的痛楚太多太杂,现下的她,只想敛上眼来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往下走会遇见什么,不过,咱们现在也只能往下走了吧……」静韜抹乾泪痕,拍上苓那张苍白脸面,「季姊!不能睡,你不能睡啊,醒着,陪、陪我说话,你别吓我呀!」没了季苓,只她一个人,没办法在这种地方活过几天的;苓必须醒着,必须活着才行啊!
    苓欠了欠身子,只觉得身上三处箭伤像火在烧,而腰间的口子洒上金创药,宛如给人用针刺着;疼痛的感受给她这么一叫,似乎一口气全回来了。她痛的皱眉,勉强睁开眼来,「静……有些冷……」
    林子里昏暗,她们在这儿坐着不动,吹着冷风,加之受了伤,身子虚弱,就连静韜也觉得冷。只是为了苓,静韜豁出去了,义无反顾,敞开身上那件厚实大氅,覆在苓肩头上。「季姊,这样好些了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忍痛敛着眼歇息。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头顶上的山道传来些许兵马响声;静韜忽地感到紧张起来,频频往上头望去,「会不会是敌兵呢……」她拍了拍苓,将苓拍醒。「季姊,咱们还是先往下走,往下走安全些;我怕咱们待在这儿,很快就要给敌兵发觉了。」
    苓微頷首,两位姑娘相互扶持,勉强自落叶堆上起身,静韜现下扭了右脚,举步维艰,不过苓的伤势远比她更重;看着苓勉强站稳,静韜将她右臂绕过肩颈,咬牙撑起她。
    「季姊,咱们慢慢走。」右脚这点疼,算得了什么?静韜将重量放在右脚上,果然脚踝顿时传来阵阵抗议。但她抬起脸面,紧咬着牙,却是不再喊痛。
    先前都是别人护着她,而现下,换成她挺身而出,要来护着季苓,给苓依靠。
    她,绝不只是个奶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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