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何必这么拘谨呢!」
    气氛诡譎的宴上被一放浪不羈的声音划破,在这风头上,还能如此自在的,除摄政王,只有他一人,尉迟烈!
    「那海肃真枉费他的名!」尉迟烈手持酒杯,把玩在手指间,他的视线缠绕在杯上,像是自言自语。「叔父你说是吧!」
    尉迟枫神色淡然「海大人酒量是差了点,诸位大人不必在意!」
    不知究竟是放心?抑或是讨好?大臣们又纷纷举起酒杯,交互应酬祝贺,场面喜乐,彷佛刚刚的事从未发生。
    在酒杯下,尉迟烈冷眼的看着,扬起不屑的一笑。他目光扫视,最后停留在一空位上。
    其实他一踏入,便留意到。尉迟枫竟特意赏赐座位,想必嫣儿在他心中,已与他人不同。
    那日酒醉闯入暮风院,他依稀记得他想要她,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他记得她一直在抵抗,可在酒精作用下,他无法也不想控制自己。
    当他清醒后,已回到沐曦宫,得知是尉迟枫从他手中救走嫣儿,他的心百感交集,喜的是,庆倖没有强要了她;怨的是,属于他的东西,竟又被尉迟枫夺走!
    尉迟烈狠狠的紧握酒杯,若是一般的陶杯,恐怕已捏碎。他闭上眼缓了神,倏地他松开手,酒杯直往袍子落下,洒了一身的酒。
    「啊!殿下你的袍子!」不知情的宫女在一旁惊呼。
    「呵,竟一时拿不住,可惜那上好佳酿!」尉迟烈一脸惋惜,「若叔父不介意,侄儿先回宫换身衣尝!」
    「嗯,快些去吧!」尉迟枫睨了一眼,挥手准许了。
    夜晚的湖面平如镜,倒映天上月,远处的吵杂声,与寧静的湖心亭相比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今夜,大部分的侍卫、宫女皆在文德院,各宫各院仅留少数人留守,偌大皇宫更显孤寂。
    她倚靠亭柱,回想宴上之事,尉迟枫为她除鱼刺、眾千金对尉迟枫的爱慕,以及他面不改色的下处决,她越发觉得,她摸不清尉迟枫,他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残忍,在那摄政王的面具下,他究竟对她有几分是真?
    「为何先离席?」背后传来尉迟烈圆浑的声音。
    她心头一震,僵在那不敢回头,只低声地回应「出来透口气罢了!」
    「那日…」尉迟烈支吾着未等他说出口,杜嫣然即打断他的话。
    「殿下,过去之事,无需再提!」
    「你怨我,恨我吗?」尉迟烈语带沉重的问。
    她这才回身,从容地看着尉迟烈「若说不怨不恨那是假,我曾经埋怨过你,怨你将我带进这华丽牢笼里,恨你那日的无礼。」她停顿片刻,轻叹口气「可如今,我已不怨、不恨!」
    「为何?」尉迟烈有些讶异。
    「真要说,只怪自己,当初提议花魁之争,才与你相识。」她苦笑一下,「可是因为你,我才能遇到他!」
    见她眼里带笑,尉迟烈心像受了记闷棍,许久才缓缓开口「是他吗?尉迟枫?」
    杜嫣然平淡且坚定道「是!」
    尉迟烈愤怒的一拳击上石柱,怒吼着「为什么是他!我哪里比不上他!」
    「我从未将殿下与王相比,殿下与王是截然不同的人。」她款款而说「殿下,你有过这种感觉吗?有个人总能让你感到安心?」
    「每每我心烦意乱时,只需见他一眼,我便能心安。敢问殿下,在你心中我特别吗?」
    「是…」尉迟烈强压怒气。
    她朝尉迟烈看了一眼,眼眸转向湖水,幽幽地开口「殿下,如今的我,还未受尽宫里煎熬,性子自然与人不同,待过几年,我的性子会被磨的与他人无异,届时在殿下心里,恐怕早已遗忘我的存在。殿下…你是一国储君,未来西盛帝王,将来你会遇上值得你爱的女人!我只是你命中过客。」
    尉迟烈内心隐隐作痛,话如鯁在喉,半响,只喊得出她的名「嫣儿…」
    她只静静地听着,月夜下,两人沉默不语。尉迟烈直盯着她背影,微风吹抚那纤弱的身子。
    初次见她,她并不像其他青楼女子,不仅不奉迎諂媚还敢跟他顶嘴,从那时起,便对她上了心。其实,他并未喂她毒药,只是骗她。若时光能回转,他定好好护她,绝不会命令她接近尉迟枫。是他自个,亲手将人送出…
    尉迟烈哑着嗓子「尉迟枫至今虽未纳妃,但身为王爷,将来必也妻妾成群,难道你不担忧吗?」
    「既已选择,此生无悔!」
    「此生无悔…好一个此生无悔啊!」尉迟烈仰头放声大笑,眼角滑落一抹清水。「从今后,你自由了!想跟随谁便去吧!」他故作冷漠,直挺胸膛大步离开。
    直至听不见脚步声,杜嫣然才回身朝着沐曦宫方向望去。
    殿下,请原谅我的无情。这线若不趁早了断,只怕往后会更痛苦。若恨我,能解你的苦,你便恨吧!若能忘,那对你才是最好。殿下,你将我带离青楼的恩情,今生如无机会回报,来世定当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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