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轩阁对于陈天泽而言,充满了太多的记忆和苦涩。初到并州,那段看似平淡实则胆战心惊的日子里,陈天泽都是在与醉轩阁相伴,还有那个时常前来帮忙的王
    丫头,还有太多太多的故事。
    稀稀拉拉的雪花还在飘洒,缓步走到醉轩阁的陈天泽停在了这间看起来一丁点也不起眼的小酒肆,抬起头眯起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留下的回忆,终究萦绕在心头,深埋在心底。陈天泽自认不是什么专一的人,甚至对于喜欢啊,爱啊,这些话语都未曾真正的用心去打量过,更没有真正的脱口而出过。可喜欢了,终究是喜欢了,放不下的
    终究是放不下。在王丫头死在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陈天泽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自己的私心。人活一世,有太多太多的坎坷波折,有太多的未知和危险
    ,护住自己在意和在意自己的人,才是最大的道理。当年,那个权柄滔天的父亲即便是在大难临头,都拼死护住了自己这个本该成为废物的儿子。如今,自己终于可以担当了,可以不在害怕了,又有什么道理不护
    住自己该护住的人呢?
    在醉轩阁门前驻足了片刻之后,陈天泽在收敛心神,快步走进了这间酒肆之中。
    外头是飘洒的雪花,是呼啸而过的寒风。房间内,却温暖无比,数个火盆分散在了本就不大的酒肆房间里,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一楼内,仅仅是有四五张桌子,此刻几乎都坐着人。显然,这些人都是在等陈天泽。
    本来心里就做好了准备的陈天泽不由得愣了一下。一同前来的罗绮,严剑三,老瞿以及李义山和姬立命自然不用说,另外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预料之中的人物,并州王家的掌门人王仲以及那个曾经消失在并州又
    出现在并州大开杀戒绰号刀儿的王家长子王泫伊。
    剩下的人,陈天泽就没有预料到了。
    只见两外两张桌子上坐着几名黑衣大汉,大都是生面孔,唯一一个脸熟的还是之前前往上郡送信之后被陈天泽救下的霍弋。
    不同于神色平静的王仲和长子王泫伊,和霍弋一同落座的几名壮汉在见到陈天泽步入房间之后,不约而同的起身,纷纷抱拳躬身,沉声说道:“参见陈大人。”
    此话一出,陈天泽瞬间了然。
    这些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并州的中品裁决者了。在进入并州之后,除了上郡那个所谓的狄龙门倾尽全力阻截了陈天泽一行人之外,其他地方都显得极为平静,不起波澜,不用猜这也是老黄头的意思。而现在,
    这些裁决者的出现,意味着什么,陈天泽比谁都清楚。
    整个并州,都将站在陈天泽的身后!
    陈天泽笑了笑,回敬行礼之后,笑道:“诸位请坐。”
    得到答复的众人也没有客气,哗啦啦的坐下。只是,这些人大都神色怪异而又敬畏。眼前这个从并州走出的裁决者这一年的时间里发生过了什么,他们都有过或多或少的耳闻。殇州发生过什么,兴许众人都
    不知道,可是从兽鸣郡开始,一直到并州上郡,每一条消息传入并州的时候,都会引来众人的错愕和咋舌,以及发自内心的敬畏。
    可如今,真正见到这位被誉为裁决者历史上最为年轻的高品裁决者的时候,众人激动归激动,可是心中却突然多了一抹淡淡的辛酸。
    尚才及冠,便已经满头晶莹白发。
    这位年轻的裁决者经历过多少辛酸,多少磨难?在数十名壮汉落座之后,陈天泽和严剑三等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便走到了居中的那张桌子前,对着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躬身抱拳道:“王叔叔,刚刚没能和
    王叔叔打招呼,是我无礼了,还望王叔叔赎罪。”
    王仲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摆手道:“无妨。”
    陈天泽笑着点头,然后对着身边神色怪异的王泫伊抱拳道:“见过王大哥。”
    那个才刚刚回到并州的王家杀神王泫伊紧紧皱着眉头,伸手指了指陈天泽的满头白发,欲言又止。
    片刻,王泫伊才释然一笑,道:“得了,别客套了。你这一头白发的杵在这里,搞得我都不好摆大哥的架子了,坐坐坐。”
    陈天泽轻轻一笑,整个醉轩阁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随意落座之后,老瞿便起身帮陈天泽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陈天泽道谢之后,便端起茶杯,转头看着王仲以及王泫伊,轻轻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泫伊耸耸肩,道:“今天,正好赶上你来并州。”
    陈天泽也不客气,点头道:“怎么说?”
    王泫伊和王仲相视一笑,随即王泫伊指了指北边,开口道:“都是自家人了,我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和你说吧。冀州,你要打过冀州才可以。”“如今冀州已经被拓跋仪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冀州的兵马已经集结在了并州和并州的交界地带,就等你北上了。神圣军团现在无法调动,因为谁也不知道三支驻守
    在京畿道的哪一只大军会突然反水,有神圣军团镇守京畿道,才算有保障。”“司州境内现在已经硝烟遍布,用不了多久,只不过大都是小打小闹,用不了几天时间,殇州北上的大军便可以抵达并州境内。当然,这其中还集结了不少忠于皇
    族的大军,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陈天泽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王仲。
    王仲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心思不单纯。”
    陈天泽无奈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军北上,走一步路那都是银子啊。”王仲爽朗一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放心,王家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银子了,银子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既然如今我王家都已经决心插手了,军饷的事情自
    然就不在话下。”
    陈天泽神色无比诚恳道:“谢谢。”王仲突然流露出一抹哀伤,摆手道:“别谢我,我的宝贝女儿被当做了炮灰,现在我的儿子也岌岌可危。我王家从来都不在乎银子的多少和地位的高低,只希望能
    够让自己的子女安心成长。如今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王仲还怕个球。”
    “只是天泽,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说了你也不懂。很多时候,活着才是最主要的。别死在了北边就成。”
    “还有,抽空去看看丫头,一年多没回并州了,丫头肯定想你了。”
    陈天泽咬了咬嘴唇,轻轻点头。
    另一边,一个中年汉子腾地站起身子来,紧接着,那数十名并州的中品裁决者无一例外的霍然起身,纷纷对着陈天泽抱拳行礼。
    “并州裁决者,听凭大人吩咐。”
    陈天泽听闻此话,也缓缓起身,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那些人狠狠的抱了一拳,神色坚毅。
    ——
    春神湖畔。一队人数大约有三千左右的精锐骑兵缓缓前行,为首的马匹上,坐着一位年轻的俊逸男子,身材极为修长匀称。身后则是跟着几位提体型魁梧同样身披甲胄的壮
    汉,各自手持武器,漠然前行。几日前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大地掩盖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整个春神湖的湖面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驾马走在湖边坚硬土地上的男子用手搂了搂长袍,呼出一口
    白雾,嘀咕道:“狗日的,这北方的天气真特娘的冷,冷风呼呼的,刮得人脸疼。”
    “老大,这话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身后一个魁梧的男子无奈的耸耸肩膀。天气冷,可是不代表他们的行军速度就慢,才入司州之际,便有一个号称司州境内最大的帮派虎头帮送来了足够的过冬衣衫和粮草,否则这支军队绝对会在如此
    寒冷的天气里吃不消。为首的男子耸耸肩,道:“特娘的,还不能说道说道了?那狗日的聂荣带着虎啸营一路北上,大仗小仗打了十来次,次次都将人家打得屁滚尿流,怎么轮到咱们的
    时候就没这机会了,一路北上过来,别说连敌军了,特娘连个穿甲胄的士兵都没瞧见,亏得老子还想着多宰几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呢,太憋屈了。”“老大,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和虎啸营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线,等过了司州并州,咱们就成了先锋了,现在只是在养精蓄锐而已。”后头那个壮汉无奈的嘀咕道
    。
    “林新师,你特娘是哪边的人?”为首的年轻人没好气道。
    被唤作林新师的壮汉干脆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位出发的时候兴致冲冲可到了司州之后便变成了一个十足怨妇的统领周庆安。
    见到林新师不说话,周庆安也不自讨没趣,只是自顾自的嘀咕道:“三千精锐骑兵,加上一个秩序麾下的虎组,到头来连个残羹剩饭都没得吃,憋屈啊憋屈。”
    不远处,数骑飞奔而至。
    周庆安猛然抬头一喜,就连身后的林新师也是转过头,神采奕奕。
    “启禀周将军,前方五里发现拦截敌军,人数在五千左右。骑兵步卒各占一半。”
    一名率先而至的斥候下马抱拳道。、
    周庆安哈哈大笑,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然后道:“装备如何,战力如何?”那名斥候不愧是号称侩子手周庆安带出来的兵,抬起头来,一脸狰狞道:“回禀周将军,那五千人多半是常年没有打过仗了。远远瞧着阵势很足,可是小人走进了
    一百步试探了一番,却发现这些人大都脸色难看不说,射向小人的箭矢更是准头不足,力道不足。”
    周庆安收敛笑意,皱起眉头道:“会不会是疑兵之计?”
    周庆安是弑杀好战,可是不代表他是一个没脑子的废物,否则早就被诛杀在了殇州城了,手底下的这支虎狼之师更是个个心狠手辣,狡猾阴险。那名斥候嘿嘿一笑,道:“小人起初也是这么以为的,便偷摸的派人绕到了后头,结果发现他们后头不断的在有人撤离,而且都是一些将领,多半是临阵脱逃了。
    ”
    周庆安咧嘴一笑,拍手道:“好你个小雀子,干得漂亮,这一战给你记大功!”
    那斥候咧嘴一笑。然后周庆安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流露出一抹狰狞的林新师,嘿嘿笑道:“林新师,你先带着一千人打头阵,若是对方耍诈,你就乘势溜出来,如果真是草包一帮,给
    我狠狠杀,我跟在你后头。怎么样?”
    原本看起来憨厚的林新师嘿嘿冷笑道:“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林新师把脑袋拧下来。”
    三千缓步前行的骑兵队伍瞬间变换阵型,一千骑兵率先出列快速狂奔起来,距离一千骑兵半里路的距离上,两千骑兵紧跟其后。
    马蹄踩在被寒冷的天气冻得坚硬无比的大地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不多远,浩浩荡荡的阻截敌军便出现在了视野里,见到这只骑兵到来之后,那些阻截敌军好歹摆出了一个迎敌的姿态。停在原地骑兵队伍瞬间分裂而出,两千余
    骑兵缓缓策马前行,随后便开始加速。
    冲锋在前的林新师狰狞一笑,身下的马匹速度丝毫不减,看着渐渐靠近的两支骑兵队伍,率先伸手抓起悬在马背上的马弩。
    几乎同一时间,林新师身后的一千骑兵单手策马,一手抬起了马弩,瞄准天空。
    一里地,半里地,五百步。
    对面的敌军纷纷抬弓。
    砰!
    箭矢划破天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漫天箭矢射出,对面的敌军还未拉弓,便已经狠狠撞进了漫天箭雨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
    砰砰砰。
    接连而起的马弩声响起,不断有敌军落马,仅仅是第一波射杀,便有不下三百人的敌军直接坠马而下。而地方的箭矢也才开始出现,己方也有几十人落马不起。
    双方依旧在前冲。
    一百步!
    林新师收回马弩, 顺势拔刀。
    “杀!”
    林新师怒吼一声。
    哗!
    数千骑兵纷纷放下弩,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战刀。
    “杀!”
    数千骑兵的怒吼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春神湖。
    两支骑兵飞速冲撞到了一起,惨叫声厮杀声瞬间传遍了真个天地之间,血水将白茫茫的大地浸染。
    这一日,一直从南向北的骑兵在春神湖畔遭遇阻截,只是战果却让所有的人讶异万分。
    三千北上骑兵被五千人堵截,阻截军队五千人全军覆没,而那支北上的军队却仅仅有不到一千人的伤亡。从这里开始,原本遍布帝国的零星硝烟瞬间弥漫起来,燃遍了整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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