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张脸,年少时就已经饱受称赞。
    温家人的长相本就端正立体,更遑论他母亲优秀的基因。
    可温淮佑很少去关注自己的外表。
    他人的夸赞与奉承,都蒙有利益的润色。
    那天他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很久。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俞时安会注意到吗?
    他也有一张她偏爱的面孔。
    温淮佑在饭局上,即便什么也不说,也不会有人会怪罪他。
    而俞时安虽然饰演惯了面面俱到的角色,但她也知道,在黄灵面前,这些行为是无用的。
    是以一顿饭都是黄灵在侃侃而谈,两个小辈谁被提及了,谁就应声。
    温淮佑又发现了俞时安与自己的一个相似点。
    她几乎不会输出自己的观点。
    他记得她在国外读书时的专业,所以在叔父提及这些话题的时候,会抬起眼睛等待她的声音。
    可俞时安时时都只是把低垂的眼和下巴抬起来,谦逊地附和,再在原有的基础上延伸一两句。
    她太懂得怎么和长辈相处,才能够让人舒服了。
    黄灵在这样的环境下喝了很多酒,温淮佑想送他回去,他却躺在椅子上,说等一会。
    “叔父只是醉了,不是老了。”
    事业有成的男人最忌讳自己的年龄,因为他们害怕精力会随着时间流失。夲伩首髮站:𝖕õ18𝖕õ.𝖈õ𝓶 后χμ章幯綪捯渞蕟站閱dμ
    即便早有预兆,也不允许他人强调。
    俞时安早早回避到外面的露台,温淮佑听完他的训诫,没多久也出来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往有她的地方钻。
    可温淮佑心里还怀着对她与自己独处时,会做什么反应的好奇。
    冷风扑面,他心里叹了口气。
    很恶劣的根,总会在她面前不自觉地生长。
    郑泠鸣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而他身边的人,出轨也只是小儿科。
    他刻意地为难,究竟是想要什么?
    俞时安看到他了,叫了一声温先生。
    那个瞬间,他幡然醒悟。
    他只是想被她注意到。
    *
    京都下雪的时候,是寂静的。
    俞时安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斗篷,领口和袖子边缘坠着饱满的绒毛,下面垂着黑色的裙摆,衬得她整个人似润玉。
    “今天很冷呢。”
    “嗯。”
    他偏头抽烟,递给了她一根。
    俞时安有些意外,但摆摆手,说不用了。
    她没说自己不抽,她只是不要。
    就像她其实也可以接受和别的男人偷情,却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一样。
    温淮佑突然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心情。
    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谱了。
    逾矩这个词一旦在心里横生,便很快会变成真实的行为做出来。
    他还没有考虑好。
    他不说话,俞时安也不说话。
    温淮佑在看雪,她在看他。
    她并没有在外面听到有关于自己不伦的流言蜚语,应该是这个男人选择了保密。
    说实话,不是不怕的。
    只是当时看到他的车牌,后面又对上了他的眼睛,脑子里就想起郑泠鸣说过的,温家人不需要这些东西证明自己。
    那温淮佑想必,也不会通过拿捏一个女人来获得优越感。
    他们之间,无冤无仇。
    但俞时安还是会感谢他的慷慨,替她省去了许多麻烦。
    凭着这份人情,她难得多嘴,问了句:“温先生平时也抽这种烟吗?”
    她问了,温淮佑才发现自己拿错了。
    是昨天去程政南的大本营,他把他养的那个驻唱带上来暖场,女人坐下来抽烟的时候,和他们的烟弄混了。
    “抽个乐趣。”
    他这样说。
    俞时安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他却宁愿她追问下去。
    像那些无论什么年龄阶段都保持八卦的女人们一样,问他是谁,是怎样的人,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可他悲哀地发现,她对自己连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
    于是低下头,往她脸上吹了一口。
    她抽的雪茄比这个呛多了,她却为此皱眉。
    看她的平静破碎,他心里莫名产生快感。
    “甜的。是不是?”
    俞时安不确定他在想什么。
    万千飞雪里的一粒不小心落到她的唇瓣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此刻已经被他拉得很近。
    温淮佑却只是指了一下提醒她,并没有上手。
    她以为他只是喝醉了,虽然在他身上并没有闻到酒气。
    然而下一秒,她又觉得温淮佑可能是疯了。
    因为他竟然直接问她,为什么要出轨?
    俞时安仔仔细细地挖掘着他的瞳孔和表情。
    无波无澜的面孔,像平静的海面。
    她猜他只是好奇。
    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段时间太无聊了。”
    她没撒谎。
    温淮佑知道的,那样的小年轻根本给不了她任何东西。
    如果一定要找,应该也只是所谓的“情绪价值”。
    “你很寂寞?”
    “偶尔。”
    “背叛他不会觉得愧疚吗?”
    俞时安笑了一下,“不会。”
    她这一笑,温淮佑又沉默了。
    良久,他又问。
    “为什么对我说实话?”
    信任我?还是觉得,我替你保密,所以放下戒备心。
    他心跳变快了,在等待她回答的时间里。
    俞时安。
    都不是的。
    *
    俞时安不明白,为什么他问的问题都这么奇怪。
    他对自己出轨的事情,既不嘲讽奚落,也不威胁责骂,他好想只是纯粹想找一个原因,像在找一个支点。
    可他不了解她。
    她是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的人。
    和识枫恋爱是因为觉得他挣扎在联姻里痛苦的样子很可爱。
    和郑泠鸣订婚是因为想从郑老夫人手里拿到一些钱。
    在这个圈子里盘旋,也只是因为她想要体验这个阶级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和学生发生关系,也只是因为他穷追不舍,又长得十分可口。
    她坐在床上,他跪在床边的时候,抬起脚,他就会吻上来,细细地舔,直到腿根都布满痕迹。
    郑泠鸣太温柔了,她吃腻了,就会想尝尝横蛮的。
    体验而已,需要什么理由呢?
    所以,温淮佑。
    都不是的。
    他人的顾虑,不是她的顾虑。
    就像此时此刻,她看着温淮佑的眼睛。
    雪落的瞬间倒映在他的眸中。
    她伸出手,袖口的绒毛擦过他的颈脖,泛起细细的痒意。
    楼下的小路两侧种了排排松树,雪下了半个晚上,早早承受不住,啪嗒一声,白色的一团冰碴就落在了地上。
    她吻了温淮佑。
    她想,既然要发疯,那就两个人一起疯。
    可她始终是有分寸的,只是浅浅地印了一下,就退开了。
    俞时安踮起的脚尖落下,他们的距离又回到起点。
    她在想。
    “我为什么出轨”和“我为什么吻你”,这两个答案,温淮佑更想要哪一个。
    可那男人经过短暂地停顿,只沉默着举起已经燃到尾巴的烟头,深深吸了一口。
    手指被烫到。
    火星消失了。
    俞时安听见他问。
    “轮到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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