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开灯,也不喜欢太多的家具。
    所以他家空旷,墙上挂着后现代的画,阴的吓人。
    但今天不同。
    沉佑白开门,差点被通明的灯光晃瞎眼。
    女人坐在沙发里,穿一条羊绒连身裙。
    灯光下,她颈间红宝石项链,闪着细碎的光。
    翻着报纸的手戴着枚钻石戒指。
    沉佑白当下只想提醒她,劫匪都嫌麻烦,有可能会连她的手指一起切下来抢走。
    简玥抬头,细长的眼尾上挑,“回来啦,吃饭了吗?”
    沉佑白不算冷淡,却也有几分漠然的点头,“嗯。”
    他走到客厅,太亮,让他有些不适应皱着眉,“爸呢?”
    简玥再次翻开报纸,垂眸说,“在阳台。”
    沉佑白还未走进阳台,那个宽阔的背影先入眼。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沉文颂没回头,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铁质的盒子。
    恰好他走上来,沉文颂递给他。
    打开。里面是一根根整齐排列的手卷长雪茄。
    沉文颂说,“既然你戒不掉,不如抽点好的。”
    沉佑白侧身,将铁盒扔在阳台的桌上,拿过旁边的烟盒抽出其中的打火机。
    他一手挡风,一手握着火机,快没油了,打了几次才着。
    点燃之后,他吸了一口,吐出薄雾,“什么时候走。”
    沉文颂面色不悦,语气冷硬,“我才刚回家,你就问我什么时候走?你不认为自己过分了点吗?沉佑白。”
    沉佑白平静反问      ,“你有把这当成家吗?”
    他抖了抖灰,“也对,你家很多。这里只是你买给我的房子而已。”
    沉文颂没有应答,气氛一时凝固到零下。
    沉佑白倒是越发自在,转过身面向里屋,“你看看客厅那个女人……”
    “放尊重点,她始终是你妈妈。”
    沉佑白突然笑出一声,顺从的改口,“你看看我妈。”
    顿了顿,他接着说,“多么华丽的一副躯壳。”
    “你再看看我。”
    沉佑白笑了,“多么可怜的一个孩子。”
    沉文颂对他的确有愧疚,但每次见到他,那些令人作呕的事便会涌上心头,因此说着,“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当晚,沉文颂就走了。
    没到一个小时,简玥也准备走。
    在下雨。
    沉佑白撑着伞陪她走了一段路,送她上车。
    独自回程。风从黑暗中吹过来,瞬间卷走他身体的温度。
    如行冰川的寒冷。
    他走进路口一家24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烟,一个打火机。
    转身见到外面站着的徐品羽。
    他愣了愣,口型吐出个脏话,真他妈倒霉。
    为什么?
    因为雨水打湿她。
    发丝贴着脸颊,像激烈性爱时留下的汗水。
    今天他已经知道和她接吻是什么感觉,不能满足了。
    现在让他看见她这样,难道不算倒霉吗。
    淋着雨回到家中,他把所有的灯全关上。
    只留下画墙内的壁灯。
    他站在一幅画前,画布上是空白的。
    多干净,就像徐品羽。
    如果真的是她……
    他找来一把剪刀,扎进画布,缓缓往下滑。布料被割破的韧声。
    看着毛燥的破口,后面是黑色的窟窿。
    也并没有很像她,起码没看到画布后的身体。
    他还以为会像到,是她的衣服。
    偶尔他会揣测,到底是抽烟舒服,还是和她做爱舒服。
    所以总有那么几个晚上,想操她想到发疯。
    第二日。
    话剧安排在下午,他等也到下午才去学院。
    最近周崎山似乎找到了让他郁闷的点子。
    沉佑白早已有发觉,可他对此没有任何态度。
    与其说是不动声色,更不如说是无所谓。
    沉佑白无法想象哪个女人在他身下承欢的模样,有点恶心。
    但只要想到徐品羽,就是一阵燥热。
    他坐在道具箱上,急忙点上烟。
    烟丝很凉,能浇灭。
    也是暂时的。
    近现代欧洲的作家,时常把遥不可及的妄想,比喻成幽绿色,琥珀般透明的火光。
    沉佑白静静听着幕布外面,那些男男女女的声音,浮夸的念着对白。
    脑袋里又是一遍遍的,回忆昨天的触感。
    说起来,真要谢谢周崎山。
    谢谢他那么无聊的和人打赌。
    该怎样形容那时黑暗的环境。
    他只感觉像被蜘蛛吞进腹中。
    而她的存在,是幽绿的。
    很奇怪。沉佑白适应黑暗的视线已经勾勒出她的身形了,她的眼睛却找不到焦距。
    他走近徐品羽面前,她居然伸手碰到了他。
    只是轻轻的。
    不行。不够。
    他想着,就逼近。
    直到她柔软的胸,马上就要抵到他。
    沉佑白站住了,不能再往前,不然他会干出点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她呢?
    吻上来了。
    不知死活的吻上来。
    在和她接吻的时间里,沉佑白竟然思考着,如果把她做成标本。
    是不是可以每天晚上都这样触碰她。
    她第一次推开沉佑白,他的理智仍然不在,因为他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第二次让她逃脱,沉佑白找回的是倨傲。
    包括她在楼梯口和魏奕旬吵闹时,他选择视而不见。
    正如他从来不敢想,她有没有跟魏奕旬做过。
    从来不敢。
    他害怕自己真的会动手,把她被别人操过的下体掏空,然后做成一具标本。
    沉佑白至今没分清她身上到底有几种花的味道。
    但分清又如何。
    味道再多,那都是别人花园里的事,他没权利过问。
    可是尝过之后,再要他忍耐,就太难了。
    烟草的皮革味在口腔和鼻腔一并散开,凉丝丝的滑进咽喉。
    大段大段的念白传进耳里,突然来了一句——
    心欲不减,难免一身怆然。
    如同影射沉佑白。
    幕布外面是低沉的哀求声,“我的上帝啊,请求你把她扼杀。那么我将不会再有忧愁和恼怒,我会与她共眠。当世人找到我们,只有失去灵魂的躯体。”
    哦。
    沉佑白终于醒悟。
    既然得不到,那不如就把她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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