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伤害全天下对你最好的人。”
    他?当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与分量。
    时至今日?,他?仍是不太明白。
    姜婵到底,为什么愿意做这么多?
    他?望着姜婵幼小的一张脸,翻遍了记忆深处,也没能想到分毫。
    也许曾经姜婵视若珍宝的月下相逢,在谢怀心中,仅仅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历练。
    早便淹没在记忆的尘埃之?中,消失不见。
    第42章
    姜婵醒来的时候, 鸦雀无声?。
    她坐起身,才发现谢怀就坐在她身边,神色莫名地?盯着她瞧。
    姜婵碰了碰眼睛, 发现眼上的伤好了大?半, 眼前景象也能看的真切了。
    “什么时候了?”
    “离天亮还有一刻钟。”
    谢怀的声?音分外沙哑, 姜婵望着他, 才?发现他面色白的吓人。
    他却没什么反应似的,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已经从秘境出来了。越无极将我们?四人接了出来, 如今正休息在越寒宫中。“
    “莫承尔前去寻越澄的踪迹,我与闻涿交替着照看你。”
    姜婵安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直到?沉默许久, 她才?开口问道:“谢怀, 你为什么来越寒宫?”
    谢怀低声?:“因为桑昭。”
    “她说越寒宫秘宝有问题, 恳求我前来查探, 并说她也?会?在越寒宫等着我。”
    他有些茫然:“可我来了之后?, 并找不到?她的踪迹, 我也?不知越寒宫有什么问题, 只能先参加这次的问道,想着等我赢了,她总该出现了。”
    如今这样?茫然的谢怀并不多见?, 然后?姜婵却在心中想着,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番神情。
    其实这个答案姜婵也?能猜出来, 毕竟如今除了桑昭,再没有人能使唤动谢怀了,原先看着高不可攀的一个人, 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一心想着心爱之人的傻子。
    姜婵不再理会?他,翻身就?要下床。
    “你做什么?”
    谢怀阻止她:“你眼伤未愈, 不多休息一会??”
    “你也?看出了这越寒宫疑点重重,在这多休息,是嫌命太?长吗?”
    被姜婵冷呛,谢怀动作僵硬,好半晌他才?和声?道:“我知你气我,秘境之中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道歉之事,有一就?有二,先前做过,再说出口时便?流畅许多,谢怀此前威风久了,什么妖物向?来都是他一人一剑解决,从未有过什么合作。
    此次分神伤了她,叫他心中愧意万分。
    救命之恩恩上加恩,谢怀只觉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
    “阿婵,你别跟我怄气。”
    许是姜婵冷硬坚强的性格让他分外熟悉,说话的语调间都不自觉带上三?分哄意。
    姜婵一愣,随即有些莫名。
    “谢怀。”
    她望着他,说道:“你在我把当做桑昭吗?”
    谢怀怔在了原地?。
    “我说了,我并不在意以前的事,这次的事也?发生了,我也?不想计较,谢怀,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她轻歪头,有些困惑:“我不想与你多纠缠,恩情也?好,愧意也?罢,你都忘干净吧,别再继续执着。”
    她这番话说的绝情,就?像一把干脆利落的刀直接斩断二人的关联。
    谢怀此前想到?她对自己?安危分外执着:“阿婵,我们?以前认识吗?”
    姜婵一顿:“不认识。”
    他追问:“真的吗?”
    望着眼前的谢怀,姜婵突然有些无力,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将他与曾经的谢枕流联系在一起。
    在那个温柔的月夜,惊艳了她整个人生的谢怀,或许已经完完全全地?死在了铉云宗。是自己?的执念将他复活,从无边虚无之中,拉回一个与先前全然不同的他。
    曾经那个傲然于物,睥睨天下的谢怀已经死了。
    眼前的这个,再与她无半分关系。
    “这重要吗?”姜婵道,“谢枕流对你而言已经是过去了,我认不认识曾经的你,又与如今有何干系?”
    谢怀眼睁睁望着她远去,连挽留的话都无力说出。
    *
    还未走出房间多远,姜婵便?被一小厮拦住。
    “江公子,我家宫主有请。”
    想必越无极等姜婵苏醒已经等了许久,不知眼睛上的伤是不是越无极假惺惺的做派,姜婵无所畏惧,点了点头,跟上了他。
    小厮带她七拐八拐,一直不断地?深入越寒宫,走了约莫有一刻钟,到?了越寒宫内最隐蔽的地?方。
    好似是牢房,阴冷不堪,进去没有多久姜婵便?浑身发冷,寒意顺着她的皮囊涌进骨缝之中。
    激起一阵刺骨。
    越无极就?坐在前面,望着最中央的位置,刺骨的泉水汇聚到?中央,将最中间的一处牢笼困住,隔着朦胧的水雾,姜婵看见?其中有一道高大?的人影。
    “那是我的小弟子,越明。”
    越无极坐在一把藤椅上,望着牢笼中嘶吼挣扎的越明,声?音满是惋惜:“我的诸位弟子之中,只他心境最为纯洁,品性纯良,虽天赋平平,但?总是乐观,人人都喜爱他。”
    “我本以为,他可以抵抗秾华道心的反噬,彻底征服它,成为道心的主人,没想到?啊……”
    越无极话音一转,语气也?跟着满是嫌弃:“到?头来,还是被迷了心窍,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怪物。”
    “有时候我都在想,连我那最讨人喜的小弟子都是这般,这天下当真有那般纯净的灵魂,能让道心心悦诚服地?选择吗?”
    “那飞鸿剑派的小少主若是没死,我也?真的想见?识见?识被它选择的灵魂,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瑕疵。”
    姜婵不说话,只安静地?将不问攥在手中,时刻预备着。
    见?她不说话,越无极怪笑了两声?。
    他佝偻着身子站起,转过身来望她。
    如毒蛇般黏腻的目光将她从头至尾盯了一遍,赞扬道:“不错不错,不光身手好,长得也?漂亮,眼睛受了那样?重的伤,也?能痊愈的这么快。”
    他舔舔唇,目光贪婪:“就?是不知你的灵魂如何,经不经得住道心的洗涤。”
    姜婵望了眼牢笼中的越明,见?他无助地?抱头,不断有氤氲的黑气自他头顶溢出,逐渐包裹住全身。
    他痛苦挣扎,仅有的残存的理智使他求生欲爆棚,不住地?敲打牢笼,苦苦哀求。
    “师父…师父你求求我……”
    这般悲苦的求饶声?,越无极充耳不闻,许是这些年来听得已经够多了,只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姜婵。
    见?她不说话,声?音扭曲:“虽不知你从何而来,但?你也?应该听过秾华道心吧?飞鸿剑派传世之宝,它会?无限放大?修道者神识中的善恶,达到?修为一飞冲天的效果。”
    “如若不是它选择的毫无邪念的至净之体,任何人强行拥有它最终都会?被自己?的心魇反噬,成为秘境之中你斩杀的怪物。”
    “但?你不必担心,”越无极短促地?怪笑一声?,“用你短暂的寿命来换取越寒宫数年的辉煌,这很值得,不是吗?”
    姜婵听着不远处越明痛苦哀求的声?音,与越无极诡谲的声?音混合,让她有种?生理性的不适。
    “你还真是该死啊。”
    姜婵拔出不问,语气淡漠的就?像谈论初春夜里最寒凉的那场雨。
    *
    这边姜婵刚离开不久,那边闻涿便?风风火火地?闯进房间。
    “我已经通知叔叔了,他一会?就?带着几大?世家围剿越寒宫……”
    闻涿从头到?脚哪里不多,只求救道具最是齐全,越无极这步棋最大?的疏漏,便?是报名时没能认出这位赫赫的闻家少主。
    他进来望见?空荡的床榻,大?惊:“阿婵呢?!”
    谢怀抬眼:“走了。”
    “走哪去了?”
    见?谢怀不回答,闻涿上前揪住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谢怀郁燥地?吼道,眼里满是血丝。
    自重生以来,桩桩件件不如他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好像是睡了一觉起来,什么都变了。
    曾经顺风顺水的人生,开始举步维艰起来,他猛然发现,原来想要如意生活,竟是这样?艰难的事情。
    原先不食烟火的谢怀终于从天上滚落至人间,摔得一身世俗,竟也?开始发起火来。
    “她根本就?不想我纠缠,不想与我有过多关系,我又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
    闻涿气得想笑,不管不顾地?抓着他便?往外面走去:“我不管,如今越寒宫内望阿婵就?跟狼看见?肉一般,她眼伤未愈,你跟我一块去寻她。”
    闻涿的动作好似牵扯到?了谢怀的伤,他眼神都涣散了些许,却听闻他的话,还是强撑着离开。
    二人不知姜婵去了哪里,整个越寒宫内也?空无一人。
    他们?地?毯式搜寻,也?没能找到?姜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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