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从未有过极端天气。
    偏偏,留下数卷子的邬怜刚从教室出来,就逢一道刺目闪电划破灰青厚云,劈亮了整个昏暗校区。
    随之而来的轰隆雷声,震得楼道好像倾斜。
    仅一刹,她心脏猛跳,胸口发慌。
    男友和她不在一个高中,她再害怕,也只能自己回家。无意识地加快脚步,她那愈发响亮的心跳声实为恐惧,如影随形。
    一片片擦得明亮的玻璃外是电闪雷鸣,邬怜战战兢兢,双手蜷起按在胸口,压不住慌作一团的跳动。好不容易走到侧楼梯拐角,她做好小跑下去的准备。
    头顶却响起一道陌生声音,吊儿郎当的——
    “瞿闻让我送你回家。”
    闻言,被外面雷电吓得哆嗦一路的邬怜驻足,仰头看上层楼梯。
    光线昏暗处,走出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在闪电豁亮天幕时,极致的光泽映在他正脸,俊骨深邃,一副摄人心魄的皮相。
    他发型是学校独一份的中长狼尾,衬出修长的颈部线条,米金显得张扬,可她刚刚抬头,率先撞见的那双桃花眼更为夺目,缱绻潋滟,生生盖过发色。
    邬怜看呆了,有点怀疑和自己说话之人是不是他。
    男生走下来,她恍然回神,喉间滚了滚,很紧张和陌生人说话,音调发颤:“你们……是朋友吗?”
    陆柏屿昂了声,眉眼懒倦,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头的样子,“凌岐你认识吧?我们都是一起的。”
    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邬怜才确信面前之人和自己男友交情不浅。
    连连点头,她犹如在恶劣环境中抓到救命稻草,拘谨地看向他:“一会儿打车,钱我来付吧。”
    眼看外面大雨将至,邬怜受人恩惠,也想表示出个好态度。
    “……”
    俊美面庞染上意味不明的笑意,陆柏屿笑而不语,如同默认。
    跟着高大挺拔的男生下楼,邬怜鼻端萦绕着淡淡的佛手柑苦味,像在柠檬和甜橙之后混合的变化,能量下沉,让她舌尖渐渐分泌出唾液。
    莫名口干。
    从楼里出来,校区薄灰四起,天幕黑沉,压迫感逼人,有些喘不上气。
    邬怜被吹得睁不开眼,抬手挡在额前,右手腕突然被旁边男生扼住。
    陆柏屿强势地带她加快步伐,“马上下雨了,快点。”
    “……好。”
    女孩低软的回应被恣意狂风吞噬,只能信赖比她高大健壮的少年,听话地跟上。
    但刚出校门,硕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敲下。随着掀过的冷风,雨珠急速汇集,无情地扫湿她小腿。校服布料轻薄,此时黏腻地贴在她腿上,非常难受。
    顾不上,邬怜抽出被陆柏屿攥着的手腕,匆匆撑伞。怕他淋湿,她迅速踮起脚,将伞倾斜过去。
    风太大了,她宽大校服被吹得歪斜晃荡,细瘦腰身被拢紧,像雨中摇摇欲坠的蝴蝶,有种破碎的美。
    垫着脚在簌簌风雨中站不稳,邬怜往前踉跄,右肩撞到陆柏屿肌肉紧实的胳膊。
    怕冒犯对方,她尴尬地往后退。
    下一秒,陆柏屿夺过她手中雨伞,左手按着她单薄的肩,强势不容拒绝地把她搂到身前。
    两人前后交迭站着。
    脑中当即划过一抹情绪,邬怜想捕捉,却像大梦初醒,什么都没记住。
    而陆柏屿的手早已离开,插进裤袋。
    不等回想刚刚那失神,邬怜耳边只剩呼啸风声,和单人雨伞被吹得趔趄变形的噪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陆柏屿很高,站在她身后还需微微俯身,她才能听清他说话。
    “我朋友马上到,别怕。”
    初次见面的男生在安抚她,邬怜心底生出的犹豫瞬间消失。点点头,她努力缓解身子的僵硬,站在他身前不敢乱动。
    要怪,就怪她的伞太小。
    害两人站姿受限。
    很快,一辆黑色的库里南从不远处交通岗转弯,顶着冰冷雨幕缓缓前行,最终亮着双闪停在两人面前。
    雨越来越大,邬怜却透过这车子轮廓,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姐姐的心上人好像也有一辆,她之前在家门口看到过。
    不等多想,身后的陆柏屿轻抚她肩膀,往前推着,给她拉开车门。
    “上车。”
    余光瞥到他的裤腿,邬怜发现他湿得比她还厉害,瞬间心生歉意,快速上车。
    收了雨伞,陆柏屿紧跟其后。
    车厢宽阔,邬怜坐在驾驶位后面,视线受阻,看不清开车之人。尤其,对方戴着帽子,从后视镜也无法捕捉其面容一二。
    端正坐姿,她放下好奇心,轻声说了句谢谢。
    正抽纸巾擦拭被打湿的右手,陆柏屿动作一顿,微侧过目光,狭长的桃花眼潋滟温润笑意,“谢什么?”
    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邬怜那瞬间生出不好的兆头,心跳怦怦加速。
    她喉咙发紧,慢慢道,“谢谢……你们送我回家。”
    下一秒,陆柏屿微微点了下头,面朝车窗外看雨,嘴角不自禁弯起:“那一会儿,你也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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