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休道:“是啊,人类的习俗,洗香香驱邪。”
    “驱、邪?”尺玉不懂。
    云休正想开口解释,不过想了想,依他听过的话本,他和尺玉崽两只小妖怪也是“邪”哦。
    猫猫沉思。
    “尺玉能洗香香呀?”小崽子又问,圆瞳灵动。
    云休想不出来,索性不想,回道:“自然可以,不过——尺玉?!”
    不过尺玉洗香香过了。
    话未说完,面前扑来了一只小崽子。看着是小,小人砸进来溅出去许多水花。云休身手快于脑子,赶忙抱着崽让他浮在水面之上,浴桶对尺玉还是太深了。
    尺玉在水中落了一圈,浮上来依旧笑眼灿烂,小短腿蹬了蹬:“陪爹爹。”
    云休:“……”
    崽这么可爱又听话,自然宠着啦。
    于是宋遂远回来,便见云休剥掉了尺玉身上的衣裳,一大一小挨在一块。他挑了下眉,搭好衣裳点了点尺玉的小脑袋:“如此黏人。”
    又看向云休无奈:“眼下这要沐浴到何时?”
    分明小别重聚。
    云休抿了抿唇,含糊道:“一会儿就好。”
    尺玉在宽阔水中划了划,欢快相邀:“父亲洗香香!”
    一起洗香香!
    但一起就不适合小崽子了。
    宋遂远垂眸,伸手探进水中,拍了拍崽光滑的小屁股:“尺玉已经香了,父亲抱你出来。”
    “不嘛不嘛。”尺玉说着,小胳膊小腿环住了爹爹的胳膊,才不要被抱走!
    ……
    尺玉虽闹腾,不过他确实已困,饶是再想与爹爹贴贴,再次沐浴后眼皮都无法控制地阖上了。
    云休为他整理好小衣裳,顺了顺凌乱的短头发,仔仔细细盖好小被子。
    小猫爱小猫崽,自是想念。宋遂远明白,只作旁观,等他稳妥安排好小崽子,清浅出声道:“让我抱一抱。”
    云休回身张开手臂,瘪起了嘴巴:“我好想你。”
    忽然安静下来,他不知怎么,有些难过。
    宋遂远轻嗯一声,拥他入怀,被小猫四肢缠绕住,而他一手抚摸着他的背,一手护在他的脑后。两人的身体十分契合,拥抱时密无缝隙。
    骨节分明的手掌揉了揉云休的脑袋,宋遂远瞧了眼一旁的崽,就着拥抱的姿势抱起他离开床边。
    只有尺玉睡的床边有一盏灯,宋遂远朝着小隔间,迈进了黑暗,怀里的人忽地笑了一声。
    宋遂远望进黑暗中他发亮的双眸:“嗯?怎么了?”
    发亮的双眸消失不见。
    云休答:“我闭上眼睛了。”
    是他们的秘密,是小咒语,宋遂远半眯了下眼,喉结微动,脚下难得透出几分乱,托着他走到床边,一同摔到其上。
    纠缠的吻随之而来,温热柔软的唇与坚硬的牙齿碰撞,呼吸共享。
    宋遂远迷离着双眸亲吻耳尖时,怀中人含糊道:“宋遂远,我要在上面。”
    时至今日,宋遂远自然不会误解他的意思,不过也不像留香阁那晚一般,他坐起身,同时把云休抱了起来,嗓音微哑,无限宠溺:“好。”
    ……
    小别苦,故此夜长。
    翌日清晨,尺玉自然是最早醒来,他念着爹爹,天未完全放亮便睁开了双眼,一骨碌坐起来往身旁看去。
    待他看到眼前一幕时,笨拙地揉了下眼睛,往前爬了几步,从父亲怀中拖过来爹爹:“呀~”
    宝宝又比爹爹大啦!
    宋遂远晚睡,不易被吵醒,但前提是云休在他怀中,故此忽地睁开了双眼。
    “父,爹爹!”尺玉发现啦,小手轻轻拍一拍白猫给父亲看。
    云休变阿言,宋遂远也错过了,故此望着眼前这一幕茫然了一瞬,揉了下太阳穴坐起,视线在小崽子和小白猫之间打转:“爹爹困,尺玉莫要打扰。”
    “好哦。”尺玉听话,欢快地拉过自己的小被子给猫爹爹盖上。
    他盖得歪七八扭,不过十分严实。
    宋遂远旁观着与昨晚几乎无二的画面,忍不住又揉了揉太阳穴。
    尺玉为自己拍小手,聪明道:“爹爹是宝宝,玉、大。”
    宋遂远:“……”
    是很大的崽。
    尺玉重新躺到了呼呼大睡的白猫身边,认真道:“玉哄宝宝~”
    小胖手搭在小被子规律地拍一拍,就像大人哄他一般。
    困倦的宋遂远手指上移,插进发丝间撑住了脑袋,目露无奈。
    尺玉早起的清晨为何都这般不寻常?
    尺玉“哄宝宝”,哄着哄着把自己这个真宝宝哄睡着。此时宋遂远的困意已消解,长指揉了揉猫脑袋,为尺玉的圆肚皮搭了一块方巾,下床去净面。
    战事止,事情却并未结束,如今仍有盛京的信笺每日送来,他正好提前处理了正事,留下时间再陪两人。
    夯夷王被杀的消息尚未传至盛京,忠义侯咬死不认有勾结。他们的确谨慎,口口相传,不过镇国公补全的名例已递折子至盛京,验证只需些时日。
    杨为清在盛京也查到了更多,例如贺家二房的长媳王氏,其商人娘家与邓家所做之事无二,等等。
    最后,最重要的是,近来盛京忽地起了流言,轰轰烈烈,关于宿山猫族长生之论……天子,此时旧疾复发。
    撰信的康离明白又隐晦地提到了这一点。
    宋遂远放回信纸,眉眼间露出凝重。
    若说他最不了解谁,上一世早逝的天子自然算作头名。
    周楚皇室的确对长生之谈深恶痛绝,但如今患疾的天子呢?
    远在雁回城,多思无益,平添愁虑。
    眼下也有一事,那便是云休变猫变人似乎不大稳定,总是在睡梦中悄然转换。
    宋遂远当即请来九溪。
    “长途奔袭,不免劳累,潜意识知道现下安全了才会如此,休息几日便好。”九溪把过脉道,“这几日安生待在家中,补一补。”
    此言一出,便是要喝爹爹亲自配的药膳……云休变回了阿言,小爪子盖住耳朵,不听。
    宋遂远问九溪:“那是否在何种情况下,云休会不会控制不住变成阿言?”
    九溪思忖片刻:“精衰力竭。”
    他解释道:“猫形才是他本身,若是控制不住变回去,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只有变成才能猫缓过来。”
    故此这才是上一世军中流言的真相。
    宋遂远垂眸看着耍赖的小白猫,云休莫名觉得他的视线变化,睁开的猫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宋遂远勾起下唇,掌下抚摸着小白猫:“好好休息。”
    云休歪头:“?”
    尺玉乖巧倚在大父怀中,这时拉了拉大父的衣角,仰头道:“玉照顾爹爹。”
    九溪被逗笑:“嗯,玉能干。”
    尺玉转了转圆瞳,望向不远处的膳食,大声宣布:“玉喂饭!”
    “嗷!”
    不要!
    第79章
    幸好猫化人、人变猫皆发生在睡梦中, 不会影响清醒时的温存。
    宋遂远前一夜护着细韧的腰肢睡下,翌日晨起,肩颈处窝着一只熟悉的小毛团。
    阿言的猫形是顶尖漂亮的, 沉睡的模样娇软而无害,利爪藏于毛茸茸之下。不过于宋遂远而言, 小猫只有柔软的一面,他提了下唇角,在猫的圆脑袋落下一吻, 想了想,将阿言转移到尺玉身旁。
    闭着眼睛的小宝宝似乎察觉到靠近的熟悉气息, 伸出小胳膊抱住了猫。
    两只可爱的小家伙依偎靠在一处。
    宋遂远眼神柔软地瞧了半晌,依依不舍地例行去看信。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日他在书房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出来时阿言与尺玉正在用早膳。
    宋遂远透窗看到了高高坐在饭桌上的一人一猫,待行至门口, 看清全貌顿时哑然失笑, 止住了脚步。
    尺玉崽终于满足了他昨日的期待,此时在喂爹爹用膳。
    将近一周岁,旁人家的小宝宝尚在学习走路时,尺玉已经可以照顾爹爹。
    阿言宠溺又耐心地任小崽子闹腾, 尽管猫脸上一派无望。
    尺玉的小胖手使物尚不灵光, 寻常他自己用膳时, 都是小汤匙与手抓并用。此番喂猫是学父亲, 小胖手握着大汤匙, 舀一勺粥, 虽然只能铺一层底,不过小崽子神情十分认真, 举着那点粥喂给爹爹,并未洒出来:“啊……”
    汤匙与猫嘴不太准,阿言及时不动声色地挪了一点,舔进了口中,猫眼又暗淡一分。
    猫越吃越饿。
    看模样,两人已然磨合好。
    宋遂远长身立在屋檐下,未曾出声,饶有趣味地观看。
    尺玉喂了好一会粥,小眼神瞥了一眼小菜,大汤匙转了个方向,伸向了其中一个盘子:“爹爹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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