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蘑菇。”
    再后来,她?目光所到之处,未发一言,钟嘉聿都能准确定位,送进她?嘴里。
    病房人来人往,上演各家并不?互通的悲欢离合。这一隅的男女除了相貌出众,看着跟其他情侣没有分别?。男人耐心细致,女人乖巧配合,默契解决病号的晚餐。
    看在莱莱眼里,那可是爆炸新闻!
    天啊!
    原来,钳工不?是桃色新闻的男主角,这、这位才?是……
    莱莱终于?顿悟,张维奇可能不?是性无能或者同性恋,人家只是单纯看不?上她?,原因深刻又直白摆在眼前。
    病床上的陈佳玉苍白脆弱,偶尔泛起的笑容也细微无力,看向男人的眼神闪着光,不?算太?耀目,也没太?多活力,但能让人感知到幸福与希冀。
    完了完了完了,莱莱觉得自己?快完了!
    不?小心获悉阿嫂和奇哥的大秘密,她?离小命呜呼不?远了。
    陈佳玉大多时候看着钟嘉聿的手?,指型修长匀称,张合间均是力量感,血管隐现,手?掌宽大,而她?吻过他的掌心。
    正是这样?一只手?,帮她?撩起一绺碍事的鬓发,细致别?到她?的耳背,指尖触感的流动痕迹,比开始输液时药水的爬行感更为明显。
    他的指缝轻衔了一下?她?的耳垂,体表最低温的部位成了小火山。
    她?情难自已偏头?蹭他的拇指根部,钟嘉聿的指尖抚过她?的下?颌,然后触感凭空消失了。
    “我、什么时候得回去?”陈佳玉收敛情绪时,心脏乍然收缩般绞痛。
    钟嘉聿电联过周繁辉,只得到一条冷漠的指示:伤好送回来。像送修一台备用手?机,不?计较取回时间,不?在意痊愈程度,总之如果需要,必须第?一时间送还。
    陈佳玉的腕部伤到肌腱,医生技术再高超,右手?功能顶多恢复七八成,以后无法提重物,一些精细活动也会受影响。钟嘉聿还没跟她?交代?,也许拖上一点时间,她?自己?领会可以少一点冲击性。她?那么聪明,多少有所察觉。
    钟嘉聿给她?重新刮了一勺粥,声音低沉,“先养好伤。”
    如果不?去设想未来,陈佳玉好像获得了一些弹性的自由。他的温柔体贴养肥了她?的胆子,口吻一股明显的撒娇,“你晚上在这里陪我吗?”
    还没解读出钟嘉聿的神情,陈佳玉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停在门?口,表情随之警惕。
    钟嘉聿回首,放下?碗勺,蹙眉道:“还不?过来,站那里干什么?”
    卡在门?口的莱莱还是迟了一步,错失走?鸡良机,只得硬着头?皮笑脸上前。
    钟嘉聿明显不?耐,“怎么那么久?”
    “我看不?懂这些豆芽菜,”莱莱挂着一只满是猫咪的环保袋,指指随处可见的泰文,讪笑着,“找了好一会才?找对地方。”
    钟嘉聿冷声道:“来好几年也不?认点字。”
    莱莱刚想自嘲,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你别?骂她?,”陈佳玉看着钟嘉聿,“这么凶干什么……”
    两?个听众顿了顿,各怀心思。
    莱莱对这位漂亮阿嫂燃起一丝丝好感,要不?是陈佳玉,他妈的这个男人估计又掏枪出来吓唬她?。
    “奇哥,你看阿嫂心地真好,呵呵,长得又漂亮。”
    钟嘉聿语气?有所缓和,“东西带来了吗?”
    莱莱灵醒递上袋子,“都在里面,一样?不?落。钱包、换洗衣服,还有路上买的卫生巾。”
    陈佳玉不?由发窘,只是在做手?术前跟医生交代?了一句,准备拔了针再想办法。
    钟嘉聿接过袋子,掏出钱包数了钱递给莱莱,“辛苦了。”
    真是折煞她?也,莱莱从未见过这么客气?的奇哥,看来阿嫂驯狼有功,两?人关系确实不?一般。
    莱莱习惯性要往胸罩里塞钱,面对美人,不?由矜持几分,老?老?实实收进口袋。
    “奇哥,那我走?了啊。——阿嫂,祝你早日康复。”
    莱莱没有立刻挪动,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钟嘉聿犀利捕捉到异常,“还有什么话没说?”
    莱莱腆着脸笑,“也不?是大事,就是来之前钳工通过我姐妹找上我,问?我你们在哪个医院。”
    钟嘉聿警惕道:“你说了?”
    莱莱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那会你还没给我发消息。”
    附近好医院屈指可数,钳工定位到这里只是时间的事,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显眼的目标。
    钟嘉聿果断道:“你今晚呆这里。”
    莱莱欲哭无泪,仿佛被枪口抵住了,连问?为什么都不?敢,绝对不?是让她?帮忙避嫌这么简单。
    同样?困惑的还有陈佳玉,霎时如惊弓之鸟,“嘉……张、维奇,出什么事了吗?”
    钟嘉聿第?一次听她?叫这个名字,她?掩护了他另一重身份,表现他们身份该有的矜持,彼此间扭结着一股外人无法破译的信任感。
    他面上淡笑,默契回应她?,“没事,阿嫂只管好好休息,其他杂事我来安排。”
    第15章
    夜色浓重, 湿热依旧,金三角的湿季还没走到一半,人早已被汗水沤成咸菜。
    钳工睁着一双困顿而泛红的小眼,坐在驾驶座上, 死死盯着医院大门。
    “你?确定他们在这里??”副驾驶上的黑蝎子冷不丁问?。
    “千真万确。”钳工笃定道。
    “没出来过?”
    “没有。”
    黑蝎子看?了眼时?间, 通过对讲机耳机通知在其他门盯梢的车辆, “盯好门口, 五分钟后?开始行动。”
    黑蝎子竖起一根手指警告钳工,“医院到处是监控,你?别给我搞出其他麻烦。我只要活人。”
    她?还有好多“悄悄话”想单独跟陈佳玉说。
    偷窃是钳工的绝活, 偷“人”嘛, 勉强可以触类旁通。钳工只求跟陈佳玉当面对峙, 还他一个清白之身, 他还想做人, 不想做掉人。
    计划时?间一到, 钳工领着后?座两个黑蝎子的手下, 大摇大摆走?进医院。如果偷“人”遭阻,引起保安怀疑,他可以宣称陈佳玉脑子有问?题, 他是保镖, 老板派他来请人回家。
    深夜困乏, 保安比保镖还孬种, 打着哈欠收下一点甜头, 对钳工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黑蝎子推断, 钟嘉聿为了避嫌, 晚间应该不会直接守在陈佳玉床边,不然她?可以趁此?大做文章, 活该一石二鸟。陈佳玉的贴身护工应该是女流之辈,解决难度为零。
    钳工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畅通到达陈佳玉病房门前。他朝两个临时?助手点点头,推门而?入。
    室内落针可闻,走?廊灯光漫进来,隐约勾勒出病床上起伏的轮廓,对面的看?护沙发上空无一人。
    钳工心?生不妙,疾步扑到病床边,打亮电筒掀开被子。
    轮廓之下倒是一个真人,的确是女的,赴死般紧闭双眼,抱臂簌簌发抖。
    “不、不要杀我……”莱莱不敢睁眼,惧怕至极点反倒忘了哭。
    下一瞬,莱莱被薅到地上,双腿发软,直接跪着抱头尖叫。
    “你?闭嘴!”钳工气急败坏,弯腰就甩了她?一耳光,声响不比尖叫低调,“人呢?人去哪里?了?”
    莱莱晕头转向,捂着红肿的脸颊,暴力嫖客也不是没遇见过,可是人家好歹给钱啊,她?默默把这一笔算到钟嘉聿头上。
    “什、什么人啊?我在这里?啊……”
    钳工咆哮:“我问?你?阿嫂去哪里?了!”
    啪——
    莱莱又给钟嘉聿加一笔账。
    她?欲哭无泪,捧着双脸,“我不知道啊,阿嫂说沙发软,要跟我换着睡——”
    “臭婊|子!操|他妈没用!”钳工猛踹一脚。
    哎哟!
    莱莱捂着几欲爆炸的胸口倒地。
    钟嘉聿债台高筑!
    钳工的耳机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杂音,黑蝎子冷漠而?暴怒:“还不快出来追,人刚从正门出来。堵个人都堵不住,一群饭桶!”
    钳工抹了把汗,立刻道:“知道了谢姐,现在马上出去。——走?!”他招呼另外两个饭桶。
    钟嘉聿开一辆随处可见的丰田灰色皮卡,在泰国每一个皮卡车司机都有一颗当赛车手的心?,陈佳玉第?一次第?一视角体验到了——他们屁股后?面有车狂追猛飚。
    “大半夜、我们要去哪里??”陈佳玉无意识抓了抓胸口,短短一日波澜迭起,一口气险些喘不上。
    后?视镜里?,尾随车突然一分为三,如大鹏展翅扑袭而?来。
    钟嘉聿本想说换个地方?养伤,也许肾上腺素随车速飙升,整个人随之疯狂,荒诞又合理的念头脱口而?出,“私奔。”
    陈佳玉愣了愣,他半玩笑的口吻反倒起了安慰作用,竟淡笑出来:“好啊。”
    钟嘉聿看?左后?视镜顺便扫她?一眼,确定她?的认真程度似的。
    “我不怕。”陈佳玉甚至有隐隐的激动,哪怕是堵上命的私奔,只要想到生命最后?时?刻跟钟嘉聿在一起,强劲的归属感压倒了一切胆战心?惊。
    “抓紧了。”钟嘉聿吩咐,陈佳玉得感谢右舵车,方?便她?左手拉手环,而?后?后?背摔向靠背,心?跳跟着车速起飞。
    路边街景急速倒退,越走?越荒凉,越走?越不祥。他们开始在小城外围打转。夜黑风高,荒郊野岭,面对的不止追兵,还有可能潜藏在黑暗里?的劫道者。
    忽闻铮的一声脆响,车身微震,似弹开了路上飞石。
    陈佳玉第?一次听见钟嘉聿骂脏话,他拍着喇叭:“还玩真的?!”
    后?车回应另一颗子弹,近在咫尺的声响吓得陈佳玉一声尖叫,暴露在车窗的手臂似也进入射击范围。
    她?带着哭腔哆嗦,“那些是什么人?”
    “贱人。”钟嘉聿解释越简单粗暴,谜底越危险复杂。
    后?车正是黑蝎子的三菱帕杰罗。
    “冲着我来的吗?”陈佳玉咽口水稳了稳神,琢磨出唯一的可能性,“钳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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