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休妻?”褚昉怒声,横眉如剑。
    “是!”陆鸢声音也抬了起来,“褚照卿,你表妹说的都对,我不该打她,该任由她当街污蔑我,我这样不恭不顺、不温不慧的恶妇,你还是早日休了吧!”
    褚昉皱眉,他何时说过她做的不对?何时说过表妹做得对?他明明在问她为何去见周玘,是她坚持说是偶然,不舍得将周玘牵扯进来,还要他休妻,如今倒像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表妹,让她受了委屈?
    她何时学会胡搅蛮缠了?
    褚昉张嘴要分辩,又听陆鸢冷声催促:“国公爷还犹豫什么,写放妻书吧。”
    “你,你何时变得如此蛮不讲理?”褚昉控诉。
    陆鸢听了个笑话,“我不讲理?”
    他的母亲和表妹讲理么?
    “我就是如此蛮不讲理,国公爷才见识到么?”
    陆鸢走到书案旁,铺开一张纸,边研墨边道:“我非贤妇,让国公爷失望了,写放妻书吧。”
    褚昉横眉站了会儿,拎脚走过去。
    在陆鸢以为他要坐下来写放妻书的时候,却见他将她铺开的纸揉成一团远远丢了出去。
    随后,他抓起笔筒里的五六支毛笔,当着陆鸢的面,一撅两截,扔在了她脚下。
    陆鸢手中的墨锭也不能幸免,被他抢过去用砚台砸成了粉末。
    文房四宝全军覆没。
    褚昉闷闷哼声:“休妻,妄想!”
    拔脚离了兰颐院。
    作者有话说:
    狗子:老娘不疼,老婆不爱,我好难……
    第75章 以前日子 ◇
    ◎他有些怀念他说什么,她都温温柔柔说是的日子◎
    褚昉站在偌大的庭中, 望着兰颐院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没忍住折返回去,走出几步又驻足。
    陆鸢又逼他写放妻书怎么办?
    他脚步一转, 去了松鹤院。
    郑氏仍在絮叨着要儿子休妻, 褚昉直言:“儿子不会休妻,夫人这件事做的没错。”
    “你到现在还在袒护她?难道华儿会说谎?”郑氏气地直嚷。
    “母亲难道没意识到,表妹一心求死,已经丧心病狂、不管不顾了么?”
    “她难道不知,我一日不休妻, 阿鸢便一日是我妻子, 毁她就是毁我,但表妹可曾有半点顾忌褚家颜面,顾忌我的颜面?”
    “若非阿鸢及时制止她,现在你儿子,就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母亲,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这话并不稀罕,与陆鸢之前所言并无不同,但从褚昉嘴里说出来,平白增了许多威压。
    郑氏从未见儿子如此恼火,以前他虽不听话, 但也都是好言相劝,少见如此愤慨,瞧着像是气急了。
    郑氏气势弱了一截, 嘴上却不饶人, “总之, 陆氏那儿媳我不喜, 你休了她!”
    “母亲,她无错,我为何要休?”
    褚昉还有事要处理,不欲和母亲做无谓纠缠,强硬地留下话:“儿子早就说过,这辈子就她一人了,母亲不要再与自己为难了。”
    “表妹既然如此舍不下她那情郎,儿子不会再阻拦,从今以后,生老病死、富贵贫贱,儿子不会再过问她的事。”
    郑氏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弃华儿不顾?”
    “母亲,表妹也是一个母亲了,该清楚她自己在做什么。”
    褚昉命人送郑孟华回了城南院子,将吴览还给了她,也告诉她,去留随意,不过自此往后,褚家不会再供应她的花销。
    郑孟华满心都在吴览身上,只想着终于可以和他厮守,欢喜异常,提议要和吴览回他老家。
    吴览表面答应着,却连院门都不敢出,他很清楚,没有安国公庇护,出这个门就是死,可郑孟华竟蠢到与安国公府决裂。
    “吴郎,我知道你怕什么,别担心,我这里存了些私房钱,我们花重金雇镖局护送我们。”
    吴览感激涕零,一番恩谢后,借口去镖局雇佣镖师,向郑孟华讨了一笔银子,乔装一番才出门。
    他并没去镖局,而是见了一位同窗,这同窗而今在吏部任职,官阶虽不高,但人脉极广,之前他已递送了不少钱财,想让人帮忙引荐主考官,提前走动走动,为下次科考铺路。
    现下只能先保命,盼着同窗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那同窗道:“你说巧不巧,前两日,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去年的新科状元,周相爷还问起你了。”
    吴览受宠若惊,他和周玘同年参加科举,之前在诗会上只见过一面,并无深交,没想到堂堂相爷还会提起他。
    “问我什么?”吴览期待地问。
    “问你在哪里高就,还说挺欣赏你的文章。”
    吴览大喜,“你怎么回的?”
    “我说你在学堂教书,相爷叹口气,说屈才了,还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叫你不要放弃,好好读书。”
    吴览欣喜若狂,当即便请同窗牵线想见周玘一面,那同窗大方应承,倒是很快做了安排。
    周玘为人谦逊,在诸士子中颇有美名,与吴览交谈也很投机,不过寥寥数语,已引得吴览推心置腹、相见恨晚。
    周玘问起吴览近况,问他为何没在学堂接着教书。
    吴览瞒下遭信阳侯追杀的事,只说:“早年家贫,为读书借了一个地主的钱,没成想这么多年利滚利,成了巨债,我还不起,被人纠缠上了。”
    周玘热心问:“可需帮忙?”
    吴览忙摆手:“多谢相爷,我能处理。”
    周玘笑了笑,“有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失为金蝉脱壳的妙计。”
    吴览一愣。
    周玘又道:“吴兄尚无家室吧?”
    “没有没有。”
    周玘颔首:“如此,或许更易脱身。”
    吴览是聪明人,无须周玘说的太透彻,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金蝉脱壳,这是在给他指路。
    他或许可以借一场逼真到足够让所有人相信他已丧命的事故来脱身。
    ···
    褚昉虽放言不再管郑孟华,却交待近随,郑孟华若与吴览出走,务必派人暗中相随,不管怎样,保下郑孟华母子。
    郑孟华自小养在母亲身边,母亲没有女儿,一直当她做亲女儿,褚昉虽然不满母亲纵着表妹,但也怕表妹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会受不了。
    安排罢这事,褚昉便忙公务去了,下值回家常常已是披星戴月。
    自上次被陆鸢逼迫写放妻书,他怒走之后,这几日一直住在璋和院。
    “长锐,你去兰颐院要些解暑的花茶来,就说我头晕。”
    褚昉坐在桌案旁,揉着鬓角,声音也带着些疲弱。
    长锐瞧他真是为病所苦的样子,关心地劝说:“主君,叫大夫来瞧瞧吧?夫人说花茶只是养生,不能治病的。”
    褚昉抬眼扫了他一眼,“不用,喝些花茶就好。”
    长锐哪里懂褚昉的别有用心,尽职尽责还想再劝,褚昉催促:“快去!”
    长锐“诶”了声,一阵风似的跑走了,不消多时,又一阵风跑了回来,手中拎着一个半大匣子。
    便是褚昉要的解暑的花茶。
    褚昉目光越过长锐,往他身后看去,好一会儿,没见有甚其他动静,黯然收回目光。
    “你没告诉夫人我头晕么?”
    “说了。”
    褚昉等着长锐后面的话,见他愣头青一个,完全没有主动回话的意思,只好问:“夫人怎么说?”
    “夫人说‘哦’,然后就让青棠姑娘给我拿花茶。”
    褚昉拧眉,他说他头晕,陆鸢竟只有一个“哦”字?
    真就一点儿不担心他?
    屏退长锐,褚昉随意拿出几包花茶扔在茶壶里,瞥一眼剩余花茶,心里越发不快。
    这花茶足够他喝过整个夏日,陆鸢真就打算让他在璋和院里自生自灭?
    褚昉拎着剩余花茶去了兰颐院。
    “姑爷,您怎么来了?”
    褚昉连着几日不来,青棠一见他还有些不习惯。
    褚昉听这话别扭,好像这儿不是他的家,他是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褚昉没有接话,拎着匣子进门,见陆鸢坐在书案旁,执笔勾勾画画,好像没有听见他来似的,眼都未曾抬一下。
    他将匣子放在桌案上,特意弄出动静,却仍是没能引来陆鸢的目光。
    “姑爷,这花茶怎么又送回来了?”青棠问。
    “有股味道,不能喝了。”褚昉板着脸说。
    “啊?什么味儿?”这花茶是茶庄新送来的,他们自己一直在喝,并没有怪味儿。
    “酸味儿。”褚昉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会呢?”青棠小声嘀咕着,拿出花茶凑到鼻子前仔细闻。
    “拿下去挑挑。”褚昉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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