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见到繁夏吃惊又惊喜:“夫人,您回来了?!”
    繁夏食指抵着唇瓣,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问道:“容修呢?”
    佣人压着声音说道:“在楼上,少爷用过晚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了。”
    繁夏点了点头,拂去肩头落下的雪说道:“我上去看看他。”
    她扶着楼梯栏杆上了楼,脚步轻盈,应为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来到门前,门没有关上,露出一丝细微的缝隙,从门缝往内窥去,里面黑沉沉的,床帘闭合,唯有两扇窗帘的交界处露出一线熹微的光,是淡淡冷冷的雪青色。
    容修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室内安静的压抑,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般窒息。
    繁夏两步上前。
    “谁?”在容修听见动静即将回头的一刹那摘下了他的金丝边眼镜,掌心捂住了他的双眼。
    容修的头本能的向后仰,靠在她的胸膛。
    “别动。”繁夏捂着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繁夏?”容修唇瓣哆嗦着,似乎不敢相信。
    “我不是繁夏,我是来打劫的,家里还有其他人吗?”繁夏说道。
    容修咬着唇,纤薄的背抖了一下,说道:“有,我的妻主。”
    繁夏低下头,看着容修没有被挡住的下半张脸,弧度线条流畅绝美,白皙的肌肤宛若瓷人般,精致又脆弱。
    “你的妻主?我没看见她,她在哪儿?”
    容修淡色的唇微弱颤抖:“她在别的男人的床上......她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繁夏感觉掌心湿热无比,泪水从她的掌缝中溢出。
    繁夏俯身怜惜的亲吻他的额头:“这么美得丈夫,你妻主竟然也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暴殄天物。”
    “是我的错,是我活该。”容修十指绞着床单,指尖用力的几乎泛白绞出痛意。
    繁夏松开手,将容修搂在怀里,抚着他颤抖的身子:“对不起,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孕期的男人本就是情绪最敏感的时期,她不应该跟锦一走的太近,让他误会,爱极而生妒,让他做出不择手段的事。
    “......繁夏、”容修哭着抱住了她,这时繁夏才看清楚这短短的一个月,让这个男人变得有多憔悴,他曾经也是叱咤商场,无往不利的男人啊。
    “我跟锦一已经说开了,我们只是朋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跟他不来往了,好吗?”繁夏抚摸着他憔悴的眉眼,他左眼角下那颗酒红色的小泪痣,曾经让她爱不释手,在这一个月以来也飞速的黯淡了下去。
    容修低声抽泣,其实繁夏跟顾锦一断不断联系,他已经不关心了,这一个月的冷落,已经让容修生不如死。
    这一个月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繁夏,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自己被嫉妒蒙了眼,把顾锦一往死路上逼,惹怒了繁夏。
    他想给她打电话,又怕她烦他。
    他吃不下睡不着,可他必须强制的让自己吃下去,哪怕那些食物让他难受的几乎作呕,他也逼迫着自己咽下去,因为如果孩子没有了,他跟繁夏就再也没有可能了,孩子是他挽回繁夏的唯一希望。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只有临生产时才能见到繁夏的准备。
    “那你还会走吗?”容修满眼希冀的看着她。
    繁夏摇了摇头,抚摸着可怜的泪痣:“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我在家陪着你陪着孩子。”
    容修无声的流下了泪,这一刻,什么嫉妒,什么顾锦一,他统统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要繁夏能陪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
    一个多月后,容修生产。
    预产期这几天,繁夏专门抽出时间在医院里陪着容修,因为是第一胎,容修紧张,繁夏也紧张,调了最权威的医生给容修接生。
    原本繁夏是想陪产的,可容修说什么也不让。
    “分娩也是男人最无助最难堪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有,听网上说,有个男人的妻主因为陪产,看见了丈夫生产的那一幕,造成了心理阴影,觉得恶心,就再也不愿意碰丈夫,最后还离了婚。”容修说:“反正生孩子是男人的事,繁夏你就不要陪产了。”
    繁夏正在给容修削苹果,听到他这样说,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温柔的握住了容修的手。
    明明他说话时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可手紧张不安的攥着。
    她将容修紧攥着的手捧在手心里,说道:“生孩子从来不是男人一个人的事。我知道我是个女人,话说的再好听,也无法为你分担分娩的痛苦,但是如果连跟你一起面对都做不到的话,那我有什么资格成为你的妻主,孩子的母亲?”
    “而且如果看了丈夫分娩全过程,非但不心疼丈夫,反而觉得自己娇弱的心灵受损的话,这样的人也不配为人妻了,离婚反而是件好事。”
    繁夏笑着说道,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将苹果切成小小的一块送到容修的嘴边:“吃吧。”
    容修将苹果小块含在嘴里,紧紧地看着繁夏,看了很久,明明是甜滋滋的水果,咬在嘴里却莫名的发酸发涩,饱涨的幸福充斥了他的全身。
    面对生产容修原本还有一些害怕,可听到繁夏这番话,心中的紧张全都消失了,她就像无形的护盾,抵御了他所有的不安。
    终于等到生产的那一天,容修小腹阵阵急痛,被紧急送往了产房,产房里容修撕心裂肺的叫喊,剧痛侵袭着他的全身,下-体仿佛要被撕裂,汗水打湿了全身。
    “繁夏、繁夏、”容修吃痛的喊着她的名字,嗓音沙哑撕裂。
    “我在这,我陪着你,用点力!”繁夏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惨白无色的脸,焦急心疼。
    “容修孩子胎位很正,您在用点力!”医生说道。
    容修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面容扭曲,浑身像被车碾压过一样,活生生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折腾了很久才终于听到一声婴儿啼哭。
    护士将刚出生的婴儿简单清理了一下,抱给繁夏,繁夏看着刚出生小团子笑容柔软,连忙抱给容修看:“瞧,这是我们的孩子,多可爱。”
    刚出生的婴儿,浑身通红,皱皱巴巴,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实在算不上可爱,可是看着繁夏如此爱不释手的样子,容修也虚弱的笑了起来,能让繁夏喜欢的孩子一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一个月后,皱皱巴巴的小团子已经张开了,繁夏给孩子起名繁璟。雪白的牛奶肌随了容修,吹弹可破,圆滚滚的眼睛澄澈可爱,稍微逗一逗就会咯咯笑,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会象征性的闹一下,平时很少哭闹,乖巧的紧。
    繁夏对这个孩子爱不释手,工作一结束就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还会戴上容修最喜欢的吃的一家老式点心店里刚出炉热腾腾的点心。
    一进门,繁夏便看到容修侧坐在床边,抱着孩子衣衫半解,房间里一股奶呼呼的味道。
    听到身后的动静,容修连忙把衣服穿好,好在小繁璟已经吃饱了,否则必然要扑腾着肉乎乎的小短手哭闹。
    “回来啦。”容修扣上衣服扣子,可因为太过匆忙,衣服上染上了一些痕迹。
    “在我面前还怕走光吗?”繁夏笑着说。
    容修半羞的嗔了她一眼,两性专家说,夫妻之间最怕没有新鲜感,太过坦诚会让对方对你太过熟悉了,哪怕睡在一起都像左手摸右手,所以他才要留住这份新鲜感,哪怕喂奶也不会让繁夏看见。
    “嗯,给你带了一些你平时爱吃的点心,坐月子期间不能吃,现在就百无禁忌了,我来抱孩子,你快趁热吃吧。”繁夏将糕点盒放在床头柜上,从容修手里结果小繁璟,将他抱在怀中逗弄。
    小繁璟吃饱喝足,圆嘟嘟的小嘴边上还沾上点奶渍。似乎是认出妈妈回来了,开心的咯咯笑,藕节一样的小手拉着繁夏垂在胸前的长发,好奇的晃来晃去。
    繁夏也急着抽回长发,顺着他的力,用发梢在他婴儿肥的小脸上轻轻扫了一下,微微的痒意弄小繁璟开心的手舞足蹈。
    “小心点,小孩子没轻重的,当心他扯掉你的头发。”容修微恼道,将繁夏的长发从小繁璟的手里抽出来。
    没了玩具,小繁璟小嘴一瘪,挥舞这肉乎乎软嫩嫩的小手,哇哇哭个不停。
    繁夏见不得小繁璟哭,连忙抱着哄,又是举高高,又是用玩具逗他,才让小繁璟停止了哭闹。
    “行了,你工作了一天也辛苦了,让佣人陪孩子玩吧。”容修心疼繁夏回到家了还要哄孩子,没让她陪小繁璟一会儿就把孩子丢给了佣人。
    小繁璟眼眶还红着,呜呜咽咽被佣人抱走,卧室里就安静了下来。
    繁夏看着从身后抱住了容修,笑道:“行,我不陪孩子,陪你好不好?”
    容修握着繁夏的手,想忍住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他才不会承认,他急着把小繁璟送走,是想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他们二人独处。
    月子期间禁忌很多,繁夏点击容修身子不好不敢碰他,而他也忙着产后恢复,保持产前的身材。
    现在他终于出了月子,心早就蠢蠢欲动,握紧了繁夏的手,他说道:
    “繁夏,我们再给小繁璟要个妹妹吧。”!
    第92章 番外
    “你真的要求娶我家容修吗?”中年男人捏着玫瑰珐琅茶杯,身后灰白色的羽毛微微颤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问。
    “是的,先生,我很喜欢容修,希望能娶他。”繁夏坐姿端正,冲着面前的夫妻微微颔首,表情真挚。
    中年男人朝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眼神激动。
    女人拍了拍中年男人的手背,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繁夏说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我得问一下容修的意思,你先回去吧。”
    送走繁夏后,傅楠激动的上前说道:“妻主,你不是一直在我面前夸这个叫繁夏的年轻人很上进,很有前途吗?让容修嫁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一个人类与兽人共同生活的社会,可是在以往的许多年,兽人一直被人类奴役,做着最低等的工作,换取微薄的生活物资糊口,而一些长得漂亮的动物,如斗鱼兽人、犬类、猫类兽人则被人类当成宠物豢养。
    直到几十年前,政府颁布法令,宣布兽人跟人类享有平等的地位,甚至与人类通婚,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才有所缓解。
    可是人类社会对兽人依然很是排斥,除了一些长得漂亮的兽人可以从事服务行业,表演行业外,大多数兽人依然是被压榨的存在。
    虽然开放了人类与兽人通婚,但是真正结为伴侣的并不多,而且因为兽人身份敏感,许多当初跟兽人结为伴侣的人类新鲜感褪去之后,暴力对待兽人伴侣的大有人在。
    像傅楠这样能嫁给人类高层精英,并且在婚后妻主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兽人,是幸运中的幸运,他的一些兽人朋友们都无比羡慕他。
    傅楠自己的婚姻幸福,可相应的他也更加担心自己儿子的婚事。
    担心他嫁不了一个好女人,婚后被磋磨,本来兽人在社会上就是弱势,更何况是嫁了人的雄性兽人,简直是弱势中的弱势。
    虽然容修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成为了国家芭蕾舞团的首席,光环加身。
    可傅楠还是担心他婚后被人虐待,哪怕容家势力再大,嫁出去的儿子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娘家不能多做干涉,否则受人诟病。
    为了容修的婚事,傅楠愁的整日睡不着觉,今天繁夏突然来提亲,傅楠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繁夏是自己妻主集团旗下南部区域总经理,可以算得上年轻有为,傅楠常常听妻主夸赞她,自己妻主盖章认可过的人品一定不会错。
    难得有一个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儿媳妇人选,傅楠不敢松懈,恨不得立刻应下这门亲事,生怕晚了,儿媳妇就被人抢走了。
    “不急,问问容修什么意思。”容瑛低声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可不兴以前自由恋爱那一套了,都是父母说了算,我觉得繁夏挺好的,我们帮他拿主意就行了,又不会害了他。”傅楠说道。
    “你觉得繁夏好,容修未必觉得啊。”容瑛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云母贝屏风后那斑驳影绰的影子,笑道:“容修,出来吧。”
    容修慢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肌肤如雪红唇如血,眼眸媚长,眼尾纤着一线如红宝石般艳丽的红色,和大部分珍珠鸟灰色的羽毛不同,他身后拖着一双巨大洁白的翅膀,纯白的羽毛不染纤尘没有一丝杂质,身姿如松如竹,美得不似真人。
    “刚才繁夏来提亲,你听见了,你觉得怎么样?”容瑛问道。
    容修眼眸低垂,羽睫微微扇动,贝齿轻咬着唇。
    傅楠看他这幅扭捏的样子,还以为他不愿意,吓坏了,立马拉住了容修苦口婆心的劝道:“孩子,这样的好妻主十分难得,你千万不能任性啊,别学外头自由恋爱的那一套,选出来的妻主不可靠,最后都是惨淡收场的。”
    “我知道。”容修羞赧说道,珍珠鸟兽人特有的莹润水亮的眼眸泛起丝丝波澜,似月照江水,溶溶漾漾,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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