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雀儿喜结束校长室一事后,回到寝室,从中午一直整装到傍晚,敷脸上保养品、梳洗、穿礼服、化妆、梳发,为今夜联合徵选季社交晚宴做准备。
    我许久没有画全妆了,试好几隻唇膏才挑中满意的色号。
    我转向正在梳发的雀儿喜,说:「雀儿喜,帮我看看眼线有没有画好。」
    雀儿喜放下梳子,凑过来捧起我的脸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近在眼前,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有些羞涩地憋住气,这举动被她发现了,她掩饰笑意,轻拍我的脸颊,示意我记得换气。
    雀儿喜画上烟燻红色系的妆容,目光流转如水波,受了烟燻妆的双眸,更加凸显黑白分明的大眼,彷彿醉酒似的鹤顶红,自她的双颊晕染开,媚中带俏,俏中带厉。她于唇瓣抹上殷红色唇膏,丰润而饱满,彷彿碰一下能渗出玉滴。
    雀儿喜端详着我的脸,沉声说:「眼头的地方没画好,笔给我。」她取过我手中的眼线笔,捏住我的下巴,在我眼头补上几笔。
    好近……
    她专注凝视我,目光炯炯,神色严正,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帮我补画眼线,反观我,却有种被她扒光身子里外看透的害羞感,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好了。」雀儿喜很快放下眼线笔,捏着下巴左看右看,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从我的梳妆盒拿起唇膏,说:「你内唇没有画到,嘴巴张开。」
    她这是要帮我化妆吗?
    我略为犹豫,勉为其难撑开一条唇缝。
    雀儿喜不满意,轻声命令道:「张开,苹柔。」
    她伸出拇指压住我的下唇,半强迫似的将我的唇瓣撑开,说:「这才叫张唇,我亲爱的苹柔。好了,别乱动,我要抹唇膏了,你要是乱动小心画歪。」
    雀儿喜转开唇膏,抹去多馀液膏,准备替我抹上。
    我却因为太紧绷,双手握成拳头,闭上眼不敢正眼看她。
    我听见雀儿喜噗哧一笑。
    还没来得及睁眼查看,她柔软的双唇便覆了上来。她温柔吻着我的唇,彷彿汲取花蜜似的轻轻吸吮,我倒抽一口气,反射性想往后闪,雀儿喜却直接压上来,捧住我的头不让我躲。
    她的唇膏嚐起来有太妃糖的味道……
    我放弃闪避,乖顺回应她的吻。
    她含住我的下唇,毫不客气地把她的红唇印在我身上。
    我被吻的头晕目眩,忍不住嚶嚀,「雀儿喜......妆会花掉......」
    「让它花。」
    我们相拥彼此,雀儿喜忘我深吻,软舌交缠难分难捨,若非手机闹铃响,恐怕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雀儿喜不开心的离开我,走回自己座位关掉闹铃,我舔了舔残留在舌尖的太妃糖唇膏,有些意犹未尽。
    雀儿喜沮丧的说:「我该过去了,约了些厂商见面」
    我故意拿她的唇膏自己画补妆,手镜里殷红朱唇娇嫩欲滴,我抿抿唇晕开唇膏,沾到门齿的膏液舔嚐起来有太妃糖的香味,镜里的我和她的唇色是同一色了。
    雀儿喜眼神如火,半玩笑半认真说:「你这模样害我不想离开了。」
    我起身替她顺了顺礼服,她的红唇因热吻而抹花,看上去竟格外嫵媚动人,我用化妆棉布替她把唇角擦乾净,对她说:「晚点见。」
    她说:「嗯,晚点见。」
    *
    联合徵选季重头戏,社交晚宴盛大举办。
    由于宾客眾多,晚会从室内移至室外,举办地点在花园旁,百花争艷,千灯齐亮。自国外邀聘来的国际乐队于舞台区奏乐,礼宾餐桌摆满星级饭店赞助的茶点,宾客们穿上量身订製的华美礼服,穿戴从比利时专机送来的珠宝首饰,拿上义大利国际级设计师的手拿包,踩上从巴黎运来的限量高跟鞋。
    争奇斗艷的背后,是以庆祝之名,行社交之实,不知今晚舞会中,又有多少笔生意将被谈成。
    今晚我穿上在桩月精品街买的雪白贡缎短礼服,脖颈系上绸缎,绕至颈后打上蝴蝶结。
    许多人都是携伴参加,我远远看见庄梦禾挽着一名高挑男性的手,举着鸡尾酒杯开心谈话。
    餐点桌前有一群外校生欢声畅谈,邱儒玉和柳芳爵也在其中,邱儒玉似乎看见我了,但他很快别开视线,我也没久留。
    我从餐点桌上拿起水果鸡尾酒,远离人群,退到靠近花园的休憩区独自坐下。
    举办在花园旁的晚会别有风情,流风抚过发丝,一轮圆月高掛天际。今晚,至少有月娘相陪。
    我举杯呢喃,「今晚月色真美……」对月独饮,一饮而尽。
    乐团一曲奏毕,演奏起华尔滋。
    校长叶华奈现身舞池,她看上去没有异样,无人发现内里已被掉包。她与前来赴宴的瑯湖表演艺术学校校长担任开舞。
    有了校长们开舞,蓄势待发的学生们陆续进入舞池,一时欢声四起,盛装出席的女士们暗送秋波给心仪男士,西装笔挺的男士们四处邀舞。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一位英俊男士领着雀儿喜进入舞池。
    雀儿喜身穿墨蓝色长礼服,布料上镶了水鑽和亮片,晶莹透亮绚彩夺目,像星夜一样闪闪动人。
    她甫跳完一首,又有其他男士接着邀请,一连好几首没有停下过。我缩在边缘,远望她一首接着一首跳,她看起来很乐在其中。
    我决定再去拿几杯鸡尾酒喝......
    喝到第四杯时,乐曲已从快舞换成慢舞。
    舞池内的人渐渐退去,剩下几组男女宾客,亲暱地靠在一起,顺着乐音随心摇摆。
    我在舞池内没看见雀儿喜,她去哪了?
    「你在这,我到处找你。」雀儿喜的声音从旁传来。
    我歪着脑袋瓜看着摇晃走来的雀儿喜,含糊地说:「你走路怎么晃来晃去的?」
    雀儿喜的脸好像分裂成两张,她说:「我摇晃?苹柔,你怕是喝多了吧。一、二、三......六杯?我说你啊,独自缩在花园旁边喝闷酒,难道是在等我吗?呵呵,真可爱。」
    什么六杯,我才喝四杯而已......吧?
    雀儿喜牵起我,微笑说:「走吧,我们去花园里,那儿没人打扰。」
    我被她拉起身,才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身体便朝左边歪过去,被雀儿喜眼明手快捞回来。
    我们一同穿过人潮,乐音迷醉,酒香浓烈,我感到有些睏意,彷彿还在云端里作梦。
    望着同学们欢乐庆祝的模样,我有种不现实的脱节感。许多事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静静结束了。
    他们都不知道有至少七位学生离世,柯茉雪、吴深穆以及当时找我算帐的,连名字都来不及知晓的五名同学。
    他们都不知道,有许多非人存在深入校园,在教室内、走廊上、宿舍里,甚至阴风湖中。
    他们都不知道,校长室内的最高权力者,被替换成外表相同的不同人。
    终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齣荒诞的校园剧接下来又该如何发展呢?
    雀儿喜的声音耳边传来,「在想什么苹柔?」
    我轻笑,「没什么......想你的事。」
    我将于首排贵宾席,见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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