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花鹤瑄这种脾气,就是死了也要嘴硬呢。
    “这下你满意了?”花鹤瑄双眼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你是认输了,可我还没赢够呢。”花重锦冲他微微一笑,“不过这次还真要谢谢你,我的好弟弟。如果不是你想的阴招,我可能要到五六月份,才能看到今天这一幕呢。你说,如果爸爸知道,是你加速了今天的局面,会怎么样呢?”
    花鹤瑄瞳孔地震。
    花重锦继续说:“真的多亏了你的视频,引爆了舆论,也引爆了我种在他们心里那颗不满的种子。我后面的一些安排,现在倒是都可以省了,时间省了、钱也省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哥哥困了,你就递枕头。我现在可以安心去享受我的毕业旅行了,等到我回来,你又会在哪儿呢?”
    “花重锦,你说你没赢够,但是你想没想过,没有人能一直赢!”花鹤瑄有些咬牙切齿,刚刚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已然消失。
    “那谁知道呢。等我输了那天,再说输了的话。”勾了勾嘴角,花重锦留给他一个讥嘲的笑,转身离开。
    周芝慧那句“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下说出来的,但对花重锦而言,倒是件好事,省得他以后还得想办法给这边再收个尾。
    花家那边自己的假面已然揭下,可傅琢祈面前,花重锦还得演。
    纸箱子原本被花重锦放在了楼下自己住过的那间客房里,却被傅琢祈带到了楼上卧室。
    吃晚饭前,傅琢祈还是回了公司一趟,一个人在家的花重锦闲着没事,干脆看了看瑾城那个吃瓜的群。
    群里果然实时直播着花家的事。
    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就歪到了花重锦身上。
    [我看他俩离婚也快了。]
    [大师不都算着今年五六月要离吗?现在花家这样了,傅琢祈大概不会提,刚好等个两三个月再提,就五六月份了。]
    [为什么傅琢祈现在不提?]
    [傻吗?现在离婚,是个人都知道是因为花家倒了,到时候还得落个“势利眼”的骂名。现在不离,反倒成了好人。等过几个月再找个其他理由离掉就好了。]
    [那花重锦岂不是很惨?自己家垮了,老公也不要了。搞不好离了没多久,前夫又要再婚。]
    [好啊!赶紧离,离了来跟我再婚!]
    [少做点梦,人家傅琢祈瞧得上你吗?]
    [他连花重锦都能瞧得上,怎么就瞧不上我了呢?]
    [花重锦有脸啊!说实话,要不是那小子性格太无趣,我真想等傅哥跟他离了之后接盘。那张脸是真好看啊!比我之前哪一任都好看。不知道哭起来什么样。]
    [草!发情滚出去发!对着个废物花瓶都能发情,你有病吧?]
    [好想快进到六月啊!想看花重锦离婚后无家可归的可怜模样。一定很有意思!]
    [无家可归?你们是忘了那小子手里现在一大笔钱吗?]
    [真忘了!那岂不是代表,以后可以娶了这小子,把钱搞到手后再踹了他?]
    看着最后这人的发言,花重锦笑出声。
    真是人丑想得美。
    看来花盛昌还是要面子,没往外说,自己是被那个废物花瓶大儿子给搞成了这样。
    现在的花重锦,在瑾城里,依旧是那个柔弱又无能的形象。
    不错,今晚就去用这样的姿态,去跟傅琢祈谈离婚吧!
    *
    傅琢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刘阿姨劝花重锦回房间等,但花重锦一直留在楼下,等到他回来。
    傅琢祈回公司处理了一下跟花家未到期的合作事宜,本来有些头疼,一进门就看到在那里乖巧等着自己的小狐狸,瞬间舒服多了。
    “等我?”
    “恩!”
    冰冻的表情也温和下来,傅琢祈问:“怎么不去楼上等?”
    “想第一时间等到祈哥哥。祈哥哥晚上吃饭了吗?”
    “吃过了。”虽然只是叫的不知道哪家的外卖,味道也不好吃。傅琢祈心想,但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他操心了。
    “那就好。”花重锦一路陪他上楼,回到卧室,“祈哥哥要洗澡吗?我去放水。”
    这么殷勤?傅琢祈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背影,心里有点犯嘀咕。
    “等下,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一把抓住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小狐狸,傅琢祈问。
    花重锦本来想待会儿再说的,但现在也不好说“没事”,只能犹豫着开口。
    “我想等祈哥哥洗完澡出来再说。”
    傅琢祈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什么事还非得等会儿再说?”
    “恩……别问了,待会儿就说了。”花重锦推着傅琢祈往浴室走。
    看他现在坚决不肯说,傅琢祈也只能进去浴室。
    等浴室门一关上,花重锦立刻开始酝酿自己的眼泪——他觉得,这场戏还是要红了眼眶比较有效果。
    但他酝酿了一晚,别说眼泪,眼眶都不带红一下的。
    没办法,花重锦只能一直揉眼睛,总算揉红了一点。
    傅琢祈这个澡洗得也很快。
    花重锦这边刚放下镜子,那边傅琢祈就已经穿着睡衣出来。
    傅琢祈刚想开口问他“现在能说了吗”,就见床边坐着的人突然站起来,走到了自己身前。
    花重锦盯着揉红的眼睛,仰头看着他:“祈哥哥,我家里已经帮不到你了,我们……离婚吧!”
    今晚又是楼下又是酝酿半天,到头来就是要跟自己说这个?!
    不过大概是因为心里已然有过相关的预期,之前也为此生过一次气,傅琢祈发现,真的被提及这件事,自己竟然并没有多生气。
    傅琢祈看着那双睡凤眼,悠然问道:“小白花这个角色,还要继续辛苦自己再演下去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
    花重锦顿时僵住,手脚冰凉,震颤的瞳孔一时间也不知该把视线往哪儿放,最后只能垂下眼皮,不去看他。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来,不拆穿他,是不会承认了。
    傅琢祈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那双还在颤动的眼眸里,映着自己。
    只有自己。
    傅琢祈很满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或许,我对你的了解,比你以为的要多。十岁那年,你把那个姓徐的孩子踹进泳池的样子,很可爱。”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司茹云知道自己的真面目,那是因为自己没能忍住做了多余的事。加上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四年,司茹云是个聪明又敏锐的人,发现倒也不意外。
    可傅琢祈为什么会发现自己的事?!
    那个时候,他在现场?!
    可他确认过,那时候泳池附近根本没有其他人——徐少爷他们也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他们欺负自己的样子。
    花重锦试探着继续往下演:“祈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天,我就在二楼露台。”傅琢祈彻底拆穿他。
    听到这句如同死刑判决一般的话,花重锦放弃抵抗。
    他没想到,傅琢祈竟然会在二楼露台,而自己竟然没有注意过二楼露台上,一直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一股寒意从背后直升而上,花重锦说:“没错,我都是装的。既然你一直知道我都是装出来的,那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问到最后,因为花重锦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傅琢祈与他视线纠缠。
    他的眼神很深情,花重锦觉得,自己要是再跟他对视下去,或许会溺毙在里面。
    撇开视线,花重锦说:“我没什么好喜欢的。一个阴暗、自私又恶毒的人,会假装柔弱,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看着他们痛苦,我就会感到开心。我会利用身边每个对我好的人的善意,也会把身边那些人对我的恶意加倍投回去。既然你都知道……”
    “既然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你。”傅琢祈再次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你大可不必讲自己这么多坏话来试图‘吓跑’我。我说过,我对你的了解,或许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看着小狐狸慌乱无措又想要遮掩的表情,傅琢祈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背后做了很多事,你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算计进一个个陷阱,你把身边的障碍一个个铲除,你对花家做的桩桩件件……我都知道。可是喜欢就是这样,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所有。我喜欢你睚眦必报的小性子,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看着你亲手把那些痛苦还回去,我很庆幸,庆幸我喜欢的人不会委屈自己。”
    花重锦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回问他一句“你有病吧”。
    喜欢一个疯子的人,怎么可能没病呢!
    可此刻的花重锦却无论如何,问不出这一句。
    他只能努力撑起样子,挑衅地说:“哦?是嘛?可我记得,你心里有个白月光。你现在对我深情表白,不觉得有点好笑吗?”
    “你是说,我的大学同学们之前提过的那个?”
    花重锦挑了下眉,意思是:难道还有其他的?
    傅琢祈低头笑了一下:“是你。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他们听到的,只是一部分,或许那时候,我呓语的是‘小狐狸’,那是我一直以来偷偷给你取的昵称。”
    “狐狸?”
    “聪明狡猾又漂亮,难道你不是吗?”傅琢祈反问。
    傅琢祈的白月光竟然是自己,花重锦觉得自己今晚收到的消息有点爆棚。
    傅琢祈的那个白月光,怎么会是自己呢?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所以,傅琢祈的昵称fox,那个白色的狐狸头像,还有那个白玫瑰的狐狸永生花,甚至包括圣诞节那个狐狸陶塑……都是指的自己?!
    花重锦觉得,明明现在所有事情都很明了,自己心里却乱做一团麻。
    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可他不想在傅琢祈面前“输掉”。
    他故作冷静:“谢谢你的喜欢,但你的喜欢,可能要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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