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辞去开了窗散味儿:“怪不得,我说怎么一直查不到品牌。之前还想过,要是查不到品牌,等离婚的时候,我就偷一瓶走。”
    “偷?”
    “是啊,你的婚前财产,我总不好在离婚协议里去分。”安辞收拾好行李,走过来坐下,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那不就只能偷了?”
    “还好我没有签字。”傅琢祈抬手圈住他的肩,轻笑道,“不然岂不是丢了香水,还要没了老婆?”
    “谁是你老婆。”安辞闭着眼,轻声反驳。
    傅琢祈知道,时近安逸忌日,安辞心里还是难免会失去安全感,便继续跟他插科打诨。
    “不是老婆,那就是被我圈养成功的小狐狸?”
    “老狐狸最多只能算是诱||拐到了小狐狸,怎么会是圈养呢?”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草木香,取代了房间里廉价清新剂的味道,让安辞本有些糟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老狐狸把小狐狸拐到了自己身边,他们一起圈起了一个家,怎么不算圈养呢?”
    “那老狐狸也被小狐狸圈养了。”
    傅琢祈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轻笑:“恩,你说得对。”
    第80章
    其实安辞来墓园的次数并不多,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母亲下葬那天,他跟着外公舅舅一起,来到这个青绿环绕,却只有清冷的地方,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安辞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明明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明明曾经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无法释怀的回忆,如今再回想,却是恍若隔世。
    那天从墓园离开,十岁的安辞就被花盛昌带到了瑾城。
    第二次,是安辞跟傅琢祈闹别扭的时候。这次他倒是清楚记得,自己在想些什么,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竟然带着傅琢祈,回来了这个地方。
    “妈,我带傅琢祈来看您了。”安辞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笑着说。
    “很抱歉,妈妈,跟阿辞结婚这么久,现在才来看您。”轮椅上的傅琢祈弯腰,把怀里的红玫瑰放到了墓碑前。
    傅琢祈并不了解安逸,即便是现在,他也很少从安辞口中听到安逸的事情。
    除了表白那晚,安辞几乎对他的母亲闭口不谈,但傅琢祈知道,在安辞心里,母亲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存在。
    “不跟妈妈说点儿什么吗?”傅琢祈仰头朝他看去。
    他还以为,安辞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跟安逸说。
    安辞却摇摇头:“没什么想说的,今天带你来,就是给妈妈看看。”
    让妈妈看看,或许,我也可以抓住幸福。安辞想。
    “那妈妈对我这个儿婿还满意吗?”傅琢祈伸手,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明明是夏日,安辞的手指却有些凉。他又在害怕。
    傅琢祈原本只是勾着他的手指,察觉他的不安,立刻将他的手握入自己掌心。
    安辞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抽出手,在傅琢祈有些诧异的眼神里,改为跟他十指相扣。
    “算是满意吧,具体还要看你表现。”安辞收回视线,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傅琢祈咥然。
    其实扫墓祭拜的形式也就那么回事,安辞很明白,逝者已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做给自己的,但他还是想要走这样的形式。
    “妈,你看到了,现在我过得很好。如果……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也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会的。”交扣的十指又贴紧了些,傅琢祈说。
    临离开前,安辞从墓前的花束里抽了一支出来,状似随意,却完全掩饰不住紧张地递给了傅琢祈。
    傅琢祈接过来,仰头看着他,笑了。
    “不是我给你的,这是妈让我给你的。”安辞欲盖弥彰。
    “恩。”傅琢祈应了,“那是不是说,妈妈其实还是很满意我的?”
    “这只是初次见面的礼貌。”安辞推着轮椅,慢慢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安逸还活着,她跟傅琢祈的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呢?一定会很热闹吧?毕竟,她一直是个热情的人。
    或许,他们送她一束红玫瑰,还会换来一句“哎呀多大人了还挺害臊的呢”,也或者,只是一句笑着的“真好看,我很喜欢”。
    去焚烧处烧完纸钱,安辞推着他朝墓园外停车场走去。
    傅琢祈还拿着那支花,一直在指尖把玩。
    “傅琢祈。”安辞突然喊他。
    “恩?”傅琢祈应了,却没回头。
    “如果你要是哪天不喜欢……”
    傅琢祈打断他:“不会有那一天。”
    “你不会以为我要说,如果有那一天,让你直接告诉我,我会放手吧?”安辞笑道,“我是想说,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送你去见我妈,亲自跟我妈道歉。”
    “不论你说什么、你会说什么,都没有那一天。”上了车,傅琢祈将花递给了一旁的安辞。
    安辞看着递到眼前的花,问道:“给我干什么?那是给你的。”
    “妈给了我,就是我的。”傅琢祈说,“现在,我想把它送给我最爱的小狐狸。”
    玫瑰花上早就去掉了尖锐的刺,只剩下冶艳的花瓣与淡淡的花香。
    安辞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插在一旁,故作淡然:“去吃午饭吧。”
    “好。”看着被泛红耳根出卖真实情绪的小狐狸,傅琢祈笑着说。
    *
    安辞把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饭店门口,下车把傅琢祈转移到轮椅上。
    “老字号?”傅琢祈看着有些年岁的门店问。
    “恩。”安辞说,“十五年前,我在这里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不知道这十五年时间过去,当初的厨师还在不在。”
    其实味道好不好,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天安逸虽然笑着看着自己,眼里却写满了不舍。
    那是他跟母亲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也是最后一次。
    安辞也说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其实县城里也是有几家比较有格调的西餐厅的,他完全可以带傅琢祈去那边。
    但他最后还是选了这里。
    而傅琢祈,看着店里的情况,脸上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好似一点儿不在意这里的陈旧一般。
    店里有些冷清,明明是饭点儿,却也没几个客人。
    服务员见两人进来,也是冷冷淡淡地招呼:“几位?”
    在得知两位后,随便拿了两副碗筷摆在桌上,又扔过菜单:“看看吃点什么。”
    安辞点了两个菜后,手机响了起来,把菜单递给对面的傅琢祈。
    “你先点,我去接个电话。”
    “好。”
    安辞起身从饭店出来,打开后备箱,从租来的车后备箱里打开一个纸箱,抱出了那束藏得很好的白玫瑰。
    抱着花站在车边,安辞又等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饭店里。
    花束并不算大,安辞藏在身后,倒也藏得严严实实,直到走到桌边,才从身后把花猛地掏出,递到傅琢祈面前。
    “生日快乐。”
    傅琢祈接过花,低头轻嗅了一下:“你现在知道白玫瑰的花语了吗?”
    傅琢祈送过自己白玫瑰的永生花,他们婚礼上的装点花也基本都是白玫瑰,所以安辞也去查过了白玫瑰的花语。
    但他说:“不知道。”
    “恩,就当你不知道吧。”傅琢祈笑着把花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我很喜欢。”
    迎上傅琢祈深情的眼神,作为送花的人,安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开视线,拿着热水开始烫涮餐具。
    “既然你喜欢白玫瑰,怎么不在家里院子里种?”
    “以前我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种了也无人欣赏。”
    想起傅琢祈之前好像确实总是在外地,要么就是在国外,安辞又问。
    “你国外的业务不做了?”
    “交给其他人了。”傅琢祈说,“我去考察合格后,就直接安排了人负责,不需要我再频繁过去了。”
    “哦——”安辞没给人主动过过生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找点儿什么话题,“对了,你刚刚都点了什么菜。”
    看他不熟练地没话找话,傅琢祈有些好奇:“你以前没帮云小姐过过生日?”
    “婷婷生日都不需要我策划,我只是去送个礼物跟祝福。”安辞小声说。
    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帮人庆生,即便在网上查过了那些攻略,可他觉得不适用傅琢祈,到最后就搞成了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甚至平淡到有些看不出是在庆生。
    但他发现,傅琢祈的心情反倒更好了几分。
    “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生日的?”
    安辞还是“花重锦”的时候,倒是也参加过傅琢祈的生日会,但,只有一次。就是傅琢祈十八岁的生日。
    后来,傅琢祈有没有再办过生日会他不知道,因为,花盛昌再也不带他出席那样的场合了。
    倒不是傅琢祈十八岁生日会上他做了什么,反倒是因为那天,他什么都没做。
    在同龄人都去给傅琢祈送礼物送祝福的时候,十二岁的安辞一个人在角落,冷漠地看着那些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热闹。
    “其实也没怎么特别庆祝。”尤其是二十五岁之后。
    傅琢祈好友不多,只有大学那些同学还算合得来,但大家天南海北,也不会为了一个生日聚在一起。
    到后面,最多不过是生日那天给自己放个假,顺便给公司员工发个福利,全当大家一起为自己庆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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