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我今天要见到他就行。”
    勖北壬二指一并,指尖擦过鬓角向着她行了个军礼:“得令。”
    贝多芬却又说:“他……他过去不是这样的。北壬,你说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那个包办婚姻的妻子了?”
    勖北壬:……
    不然呢?
    就凭蒲三那个德行,真的不愿意的话,谁能逼着他结婚?
    勖北壬不忍心再打击贝多芬,可看她还是这副拎不清的样子,忍不住告诫她说:“你心里再怎么喜欢蒲三都无所谓。可是贝多芬,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别脑子不清楚弄得大家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贝多芬垂着头,许久,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勖北壬。
    她长了一双很秀丽的眼睛,往日也总是波光粼粼的,此刻眼里含上了淡淡的泪意,泛着红,看起来可怜至极。
    “我只是……只是心里很难受。北壬,你别生我的气。”
    她颐指气使的话,勖北壬才不惯着她。
    可她这样柔声软语,勖北壬叹了口气:“别哭了,我去替你和蒲三说。”
    贝多芬点了点头,眼泪就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勖北壬见不得她这样,扔了包纸巾过去,转头去给蒲又崇发消息了。
    等勖北壬走后,贝多芬坐在那里,任由眼里的眼泪都落干净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将挂在面颊上的泪珠擦掉。
    明明眼眶仍旧通红,泪光楚楚。
    眉目间,却再也无半分刚刚的伤心姿态。
    -
    管家效率极高,孔如琢刚发完话,不到半小时,装修队伍便集结完毕。
    孔如琢是一时冲动,可人既然已经来了,她就任由他们发挥,自己优雅地离家,去住酒店了。
    至于蒲又崇装修期间要去哪?
    关她什么事!
    他怎么不去问问他那个白月光。
    除了知道孔慎有私生子那件事之外,孔如琢还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她把蒲又崇的电话和微信一起拉黑,怕他找上门来,还严令经纪人不许泄露自己的行踪。
    经纪人简直要被她吓死了,上门来给她看工作的相关资料时,小心翼翼问她:“小姑奶奶,到底和蒲总怎么了?”
    “没怎么。”孔如琢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叉了一块蜜瓜吃,“就是突然觉得他那张脸很讨厌。”
    乖乖,蒲总那张脸还讨厌啊?
    整个娱乐圈,比他还好看的人能有几个?
    经纪人明智地不参与到他们小夫妻的争吵中,只把资料递给了孔如琢。
    孔如琢随手翻了翻,不大感兴趣道:“月底时间替我空出来。”
    经纪人应了一声:“别的呢?”
    “随便。”
    小姑奶奶心情不佳,经纪人也不啰嗦,站起身打算走。
    身后,孔如琢又喊住他:“这几天……蒲又崇给你打电话了吗?”
    经纪人:“啊?蒲总?他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难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蒲总要亲自训话?
    却见孔如琢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经纪人后知后觉:“你不会是把人给拉黑了吧?”
    闻言,孔如琢冷笑一声:“他应得的。”
    还真拉黑了啊!
    经纪人劝她:“我人微言轻,蒲总也许根本没我电话。你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不定他给你留了很多言呢。”
    他说的有道理,孔如琢秀丽长眉微微松开,有些意动。
    她看了经纪人一眼,装作漫不经心:“谁稀罕看他的留言。”
    可话虽这么说,她的手还是很诚实地将蒲又岑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而后矜持地放到一旁——
    免得蒲又崇真的发了太多消息,震得她手疼。
    一旁经纪人也凑趣道:“我要是蒲总,我可急坏了。”
    孔如琢淡淡道:“聒噪。”
    唇角却扬起了一点。
    手机放在一旁,安静至极。
    孔如琢耐心地等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抓过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里,蒲又崇的信息栏里干干净净,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未接来电里,没有。
    短信里,也没有。
    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孔如琢原本舒展开的眉峰,彻底死死皱成一团。
    就在经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时候,就听到孔如琢冷笑一声。
    “蒲又崇,真有你的。”
    雪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手指修理,姿态优雅。
    经纪人余光看到,这次孔如琢没有把蒲又崇拖入黑名单。
    她直接把他给删了。
    -
    月底。
    蒲又岇忌日。
    孔如琢处理完工作,从外地赶回秋山。
    推门进入房间时,便见盛琅同蒲存之端坐在沙发上,蒲又岑陪同在侧。
    三人皆是黑色长衫,盛琅头发以一支素白的羊脂玉簪挽起,鬓边还簪着一朵雪白的晚香玉。
    见孔如琢进来,盛琅看向她,大概是想笑,可是唇角还没扬起,就又垂了下去。
    “如琢回来了。”
    若是寻常,盛琅必定会更加热情一点,只是今日是蒲又岇的忌日,哪怕往昔盛琅表现得再坦然从容,可其实只是将伤痛埋在心里,到了这一日,终于再压不下去。
    孔如琢上前握住她的手:“母亲。”
    触手才知,盛琅的指尖冰得像是一簇白玉的扇骨。
    孔如琢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以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着盛琅。
    半晌,盛琅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问她说:“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了,又崇呢?”
    孔如琢也半个多月没见过蒲又崇了,哪里知道他跑到哪去了。
    可在盛琅面前,她只做乖巧道:“我刚从外地回来,还以为又崇已经到了。”
    上首的蒲存之哼了一声:“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回来得迟了,真是不知所谓!”
    蒲又岑替蒲又崇开脱:“三弟公务繁忙,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
    一边向着孔如琢使眼色,想要孔如琢帮着说上两句。
    孔如琢只装作没有看到蒲又岑的暗示。
    公公愿意教训蒲又崇,她求之不得,不煽风点火就是好的,哪里还会替他说话。
    蒲又岑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却见弟妹若无其事坐在那里,一时有些纳闷。
    好在盛琅道:“他不回来就算了,咱们先走,别耽误了时间。”
    蒲又岑连忙道:“是啊,三弟自小同大哥关系好,就算是晚来片刻,想必大哥也不会计较。”
    孔如琢闻言有些意外,只是盛琅已经起身,她便扶着盛琅一道上了车。
    时序已至盛夏,秋山上绿树成荫,于澄碧天幕下连绵成巨大的翡翠。
    几辆黑色宾利自蒲家宅中开出,快速地掠过蜿蜒山路,悄无声息地驶向了远方。
    车里,盛琅一直闭着眼睛。
    孔如琢坐她身旁,小心地打量她。
    哪怕盛琅看起来再年轻,毕竟已经上了年纪,哀毁太过,难免伤身。
    孔如琢犹豫着,还是开口说:“我刚刚听二哥说,又崇和大哥关系最好?”
    盛琅缓缓睁开眼睛:“是,老三和老大年纪差得远,可偏偏老三更粘着老大。老三大概也和你说了,他小时候,我们将他送去他姑祖奶奶身边,那时老大原本在外地竞赛,听到消息赶了回去向我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更是逢年过节,都催着我们记得将老三接回家来。
    “那时老大出事,老三知道消息回来时那个脸色……唉,他嘴上不说,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伤心透了。”
    孔如琢本意只是转开盛琅的注意力,不让她一直沉浸在伤怀里。
    可听盛琅这样讲,诧异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老三谁都不放在心上?”盛琅轻轻地笑了,“他啊,其实比谁都重情重义,只是总装做什么都不在乎。”
    盛琅说完,问孔如琢:“老三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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