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缺口的封锁,再也无法完美的欺骗自己。加上孔令生这次救了她,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当年的缺憾,那些记忆就全都回来了。
    王福花翁梅他们都没想到过程这么复杂,庆幸孔令生病好的同时,也不禁替他担心。
    “小舅舅,明天你还是去卫生站检查一下,这样我们都放心一些。”姜安宁建议道。
    王福花和翁梅也觉得应该去。
    孔令生本来觉得没必要,可有一种关心叫花花姐和阿妈阿爸外甥女觉得有必要。
    翁梅知道姐弟失散多年,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和孔时民去准备晚饭了,把空间留给她们。
    孔令生看着姜安宁,眼里充满了长辈的关爱:“没想到我真是你小舅舅。这么多年,安宁长成了大姑娘,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姜安宁:“孔舅舅,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一定是我小舅舅。现在可算是相认了。”
    王福花轻拍了拍自家幺女的手,“还叫孔舅舅,该改口了。”
    没相认前,虽然也是舅舅,但因为是通过翁姨婆这层关系认的,所以姜安宁只能叫孔舅舅,一个姓区别了亲舅舅和干舅舅。
    现在相认了,自然该改口。
    姜安宁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孔令生哎了一声,甥舅俩相视而笑。
    王福花看着相似度九成的两张笑脸,也跟着笑了。这次来海岛真的来对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爸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孔令生问了王福花家里的情况。
    王富花叹了口气,“妈积郁成疾,早早去世了。她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至于爸,到底年纪大了又有些操劳,身子骨没以前硬朗。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去一趟,看看爸。爸那个人看着沉默寡言的,实际上只是不善于表达,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知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这次你恢复记忆,找个时间给爸先打个电话。”
    “花花姐,明天我们去完卫生站就去邮局打电话。等你回锦城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回去,看看爸。”孔令生也想他爸了。
    记忆里那个老实巴交却勤劳肯干的背影,总是默默给他晒最喜欢吃的柿饼。为了把柿饼晒好,特地拿一天的工分和人换方子。
    “好。”
    孔令生和王福花说好后,又去告诉翁梅和孔时民,“爸妈,我打算明天先去邮局打电话,然后请探亲假和花花姐一起回去。”
    “你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是该回去看看。妈这就去帮你收拾东西。”说完也不给孔令生拒绝的机会,去了他房间。
    海沙岛部队大院。
    从下午开始天气就格外潮湿闷热,到了下午五点开始刮风,狂风卷起落叶,乌云密布,天色昏暗犹如夜晚。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周恩瑾刚从小橡岛回来,只不过离开几天,他就止不住想念。回到家,没看到妻子和儿子。
    “刘婶,安宁她们出去了吗?”
    刘婶在厨房里忙,听到声音才知道周恩瑾回来,道:“安宁和王大姐去疍家湾了。”
    周恩瑾:“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去接她们。”
    “那估计要明天了。疍家湾到部队家属院的班车每天就一趟,她们只能坐明天早上的车了。”
    要是有车,妻子就能当天回来了。
    周恩瑾想起什么,趁着还没下雨,跑去师长办公室。
    齐师长最近心情有点好,好事一件接一件。
    小橡岛和红星工厂源源不断给部队提供军费,不仅战士们的伙食改善了不少,部队也有余钱。那些用了许多年,已经落后的船和边三轮摩托车都可以淘汰换上更先进的设备了。
    还有战士们的胶鞋,今年可以换成他们自己的橡胶生产的胶鞋了。
    齐师长坐在座位一边抽烟一边想部队接下来的计划。
    他的烟也从八分钱一包换成了三毛二的大生产牌香烟。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齐师长抬头看到周恩瑾,意外地挑眉:“你这小子不是刚从我这里离开,怎么又来了?”
    周恩瑾:“师长,我记得前些天,您淘汰了一批边三轮摩托车。我想买一辆。”
    齐师长诧异:“你平时出入都在部队,出个门不是开我的吉普车就是坐船,要摩托车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想给小姜买?”
    “没错,她经常在海沙岛跑,总是坐班车到底不方便。要是有一辆边三轮摩托车,方便多了。”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海沙岛地盘广,部队离周围大队和码头都比较远,小姜经常在工厂和大队来回跑,总是坐班车确实不方便。”
    齐师长抖了抖烟灰,“这样,你也不用买淘汰的摩托车,小姜好歹也是我们部队工厂的门面,骑个破破烂烂的摩托车也不适合。正好这次部队要购买新的设备,我让交通兵的杜团长给小姜配一辆新的摩托车,公用私用都可以。”
    “那我替安宁谢谢师长。”周恩瑾也很高兴,淘汰的摩托车虽然能开,但性能和零件都老化了,比不上新车。
    齐师长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这么些年瞧着稳重了不少,还是一样的老谋深算。这么着急跑过来买淘汰的摩托车,不就是来提醒我不要忘记给小姜配个交通工具。”
    周恩瑾丝毫没有点破的心慌,在齐师长面前,难得露出痞痞的笑容:“我想买摩托车是真,这不是做两手准备吗?还是师长英明,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齐师长难得见他这幅不正经的模样,笑着道:“臭小子,就知道拍马屁。不过,以小姜的厂长的身份也确实该配车。小轿车没有,摩托车应该有一辆才方便。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我还得在办公室待会儿。你小子要是没其他事,就先回去。”
    “那我就不打扰师长了,先走了。”周恩瑾走之前把门带上。
    齐师长摇了摇头,这小子。
    结了婚之后,性格倒是恢复了不少,也好,更有烟火气了。
    疍家湾的晚上,渔船上灯火点点,随着海风在船屋下摇晃。夜晚的海湾,温度比白日要低上许多。
    孔时民起床,发现身边没有人,起床穿上衣服推开了船屋的房门,一眼便看到自家妻子站在甲板上。
    “夜晚寒凉,你也不多披件衣服,着凉了又该不舒服了。”孔时民把手上的外套给翁梅披上,搂着她一起看夜晚的渔火。
    “你怎么出来了?”翁梅拢紧身上的衣服,依偎在外人的肩头。
    孔时民看了一眼妻子微皱的眉头,“还在想阿生的事情?”
    阿奇去世后,阿生就成了他们夫妻的精神支柱,这么多年每天天不亮出海打渔、晒鱼,都是希望给阿生更好的条件,阿生的病一直是他们夫妻俩的心病,放心不下。
    平日里翁梅大大咧咧,此刻在丈夫怀里露出了小女人的脆弱,她依偎在丈夫怀里道:“嗯。以前我做梦都希望阿生能够康复,他现在真的康复了,还和失散的亲人相认了,我心里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孔时民粗狂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了却心事是一件好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他和妻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对她很是了解。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她都是积极开朗的,有什么烦心事也是很快就想通,绝不会留着过夜。
    像这样睡不着的情况除了阿奇出事后那段时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翁梅抬起头,面向丈夫:“时民,我也知道这是一件大喜事,可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你说,阿生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爹娘,会不会……会不会就不能当我们的儿子,不能留在疍家湾了?”
    阿生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可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把她当成了亲生儿子。她也怕失去孩子。
    “你啊,就是喜欢瞎操心。他的家人也找了他很久,他认亲是应该的。就算他有了亲生爸妈,也不影响我们对他好。不管他多大,去了哪里,他都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孩子。”
    翁梅靠着丈夫,“你说的对,是我太想太多了。”
    “翁姨。”
    翁梅和孔时民回头,看到王福花和孔令生,有些尴尬,“吵醒你们了吗?”
    王福花和孔令生摇了摇头。
    “阿妈,阿爸,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孔令生走到他们面前,看着翁梅和孔时民的脸,认真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就算我找到了亲生爸妈,我都是你们的儿子,你们都是我的阿爸阿妈。疍家湾也都是我的家乡。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你这孩子,这有了亲生爸妈,当然该叫亲生爸妈。”翁梅有些担心王福花不高兴。
    王福花走过去,笑着道:“翁姨,阿生说得没错。你们把他养这么大,叫你们一声爸妈是应该的。就算阿生和我们相认了,也不会改变你们的关系。我和阿生都商量好了,以后他就有两个爸妈两个家了。这次他先和我回老家见见我爸,回头还是要回海岛。”
    翁梅以为阿生这次回去就不来了,没想到他还会回来,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王福花和孔令生就把自己以后的打算都和两人说了等等。
    船屋里姜安宁起床正在给安安喂奶,王福花推门进来,她抬眸看了看王福花的神情,笑着道:“都说好了?”
    “说好了,这次你小舅舅先和我回去看你外公。在那边呆几天,之后又回海岛来。”王福花脱了外套挂起来,爬到床上,逗弄外孙,“外婆的小乖乖,有没有想外婆啊。”
    姜安宁给安安擦了擦嘴巴,“那以后是两边走?”
    王福花点头,“两边住两边走。不过以后啊主要还是留在海岛,毕竟你小舅舅工作在这里。至于你外公那边,有我们和你三哥照看着,你小舅舅每年都会回去两次,也会把你外公接到海沙岛来住。”
    姜安宁躺下,“这样也好。”
    几万枚珍珠贝已经放到海湾养殖,清水湾不愧是天然的珍珠贝养殖场,没什么风浪,珍珠贝生长非常顺利。有李胜他们在那边照看着,小舅舅暂时离开没问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安宁几人先坐班车去了最近的卫生所,这里的医生对小舅舅的病情比较清楚,听完小舅舅的叙述后,先帮他做了一系列检查。
    检查结果是小舅舅的身体是非常健康的,至于记忆障碍的事,医生建议先暂停吃药,观察几天,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就不用管了。
    检查完后,三人又去了邮局,给红星大队大队办打了电话。
    现在红星大队和红旗大队因为养殖兔子,赚了不少钱。两个大队都牵了电话线,可以直接打过去。
    王福花按照姜爱军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转接了两分多钟就打通了。
    接电话的人一听是找王中华的,“原来是福花姐,稍等下,王叔正在大队办开会,我去叫他。”
    没等一会儿,外公就来了。
    王福花把孔令生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了外公。
    王中华捏着电话的手颤抖着,老泪纵横,“好,恢复记忆了就好。”
    王福花听到爸带着哭腔的声音,眼泪掉了下来,忍着哭意道:“爸,我让小弟和你说话。”
    孔令生接过电话,深吸了一口气,“爸,我是福宝。”
    “福宝啊。想起来就好。你回来就好。”王中华满腔的激动,到了嘴边,只有最朴素的几句话。
    父子俩简单叙了旧,末了王中华道:“福宝啊,有空回来看看你妈,你妈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孔令生忍着泪:“爸,我知道的。这次我请了探亲假,和大姐一起回来。”
    挂断电话后,孔令生擦了擦眼泪,“姐,你先回部队大院,我回家里收拾东西。”
    两人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姜安宁和王福花带着安安从邮局坐上了码头到部队的那趟班车回了家属院。
    妈妈的票,小舅舅那边去羊城更方便,帮着买了。只等约定的时间到,就一起回锦城。
    回到海沙岛,已经下午了,天还很亮。
    姜安宁想着妈就要回去了,打算下海给抓点大龙虾给王福花尝尝。正好天气也晴了,海水清凉,适合潜水。
    不过她要下潜,怕王福花担心,没和她说,自己去了。
    一起去的还有一只撵路的鲣鸟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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