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喃探头看过去,是字面。
    孟澄西却没说话,又朝空中扔了次,重复刚才的一系列动作。
    许喃盯着她再次一上一下合着的双手,问:“怎么又来一次?”
    孟澄西移开手掌,硬币躺在掌心上,这次是花面。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攥拳给自己打气,“我才不要继续喜欢陈简存。”
    “……”许喃看着她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没有说话。
    喝空的啤酒罐越来越多,许喃怕孟澄西再喝下去胃受不了,坐到对面去边拦边劝。
    孟澄西靠在许喃怀里,往桌上一趴,呜呜哭起来。
    许喃听得心揪,孟澄西是热烈的、向上的,哪里见过她这样。
    “呕——”孟澄西突然起身,捂住嘴,弓着腰往厕所里冲。
    许喃连忙起身,跟上去扶她。
    厕所里没准备纸巾,孟澄西吐到自己手上,跟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哇啦哇啦哭起来。
    许喃拽着她去洗手,孟澄西急得跺脚非要用纸擦。
    许喃孟澄西安置好,折回餐位取纸巾。
    -
    李衡到时,看到许喃站在餐位旁拿东西,面前的桌上横七竖八不知倒了多少个啤酒罐。
    她脸颊红着,走路有些晃,不知喝了多少。
    李衡过来慢了几步,有男生抢先站到许喃身边,拿着手机,似乎是要微信。
    许喃也不知道看清人没有,眼底盛着笑。
    李衡冷着脸,过去把人揪走:“你给我过来。”
    李衡捏了捏她的脸颊,压低音量厉声道:“谁教你喝酒的?”
    许喃光看着孟澄西喝,自己只喝了半罐。脸红是被餐厅里的空气闷得,走路打晃则是因为地板打滑她没踩稳。
    但许喃不知道李衡误会了这些,抗拒地挥胳膊,挡开他捏脸的手:“你别这样,会被人误会。
    许喃下巴尖,脸庞小巧,皮肤又软又滑,跟剥壳的鸡蛋白似的。李衡前一瞬为这有些走神,想多捏一捏。
    听她这般说,李衡脸色冷下来,沉声质问:“被谁误会?刚刚跟你要手机号的男生吗?”
    许喃说的是自己会误会。对上李衡的那刻起,满脑子都是他打电话那句“只拿小喃当妹妹”,哪里还记得刚刚热心肠提醒她人离开手机还搁在桌上容易被人顺走的男生。
    见她没反驳,李衡冷笑:“许喃,你心挺野啊。”
    许喃咬唇,心想:确实是自己心野了,竟然妄想定义他的感情。
    两人对峙间,孟澄□□自在卫生间呆了会,半分钟不到便忘记自己非要用纸巾擦嘴的事,用衣服胡乱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晃晃悠悠地出来。
    没走几步,便看到许喃正被一高大的男生为难,二话不说冲过去:“你这个臭流氓!对我姐妹做什么!”
    李衡后背吃痛,低骂了句,扭头看到站都站不稳孟澄西正举着不知从哪个花瓶抽出来的假花花枝,打算再往他身上抽第二下。
    见当事人转过身,她认出人,才定了定神,恍惚地笑起来:“原来是李衡啊,那没事了。”
    “……”
    她醉归醉,知道自己闯祸了,扭头就要走。结果脚底打晃,左脚绊右脚,眨眼间被自己绊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许喃想过去扶她,也已经晚了。
    一刻钟后,陈简存出现,把人给接走,只落了许喃和李衡独处。
    李衡一路都沉着脸,半句话没说。许喃见她这样,更不敢开口。
    回到家,许喃说了句“我回房休息”关上卧室门,便没再出来。
    李衡坐在客厅里发着呆,热水烧开的提示音响起,才回神。
    听见敲门声时,许喃躺在床上,回忆他这段时间事无巨细的照顾。
    她下意识想应,但临张嘴前,想起李衡打电话时说的话,没有吭声。
    本以为李衡敲不开门会走,岂料他在外面等了会,自己把门推开了。
    许喃在从床上跳起来指责他和立马闭上眼装睡之间选择了后者,总归只要她演技到位,李衡不会发现自己在骗他。
    薄被盖在肩膀靠下的位置,她两手压在薄被上,睡容温顺乖巧。
    李衡把热度适中的蜂蜜水放到床头柜上,并没有立马离开。
    许喃紧张得心脏乱跳,听不到他的呼吸,但他存在感甚强,许喃总觉得他肯定还在盯着自己,所以一动不敢动。
    李衡盯着女孩熟睡的侧颜,许久后,低声道:“如果现在二十八岁,我就能把你娶走,没人会反对,是不是?”
    许喃极力压制着逐渐紊乱的呼吸节奏,紧紧地绷着嘴角,生怕一不小心暴露自己装睡的事实。
    不知李衡要呆多久,许喃始终不敢睁眼,竟装着装着睡着了。
    翌日醒来,许喃盯着天花板上的细纹,甚至分不清昨晚那句话是梦还是事实。
    李衡和往常一样,起早准备早点。
    许喃坐在餐桌对面,安静地吃东西,没有勇气和他确认。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悟,等走出很久后,才能意识到那些难得与遗憾。
    如果许喃知道,十年后的他们连说句话都是奢望,那此时的她一定要仗着李衡的偏宠,刨根问底,管这是现实还是梦,都要逼迫他发誓一定要娶她。
    但青春之所以有魅力,便是因为我们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正确答案。
    她又怎么会后悔呢?曾经拥有,已经很幸运了,毕竟那时的爱来得太容易。
    第22章你要转学?
    21
    孟澄西大醉过一场后, 没再哭闹,也很少提陈简存,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性格, 但好像整个人成熟了很多。
    陈铮鸣私下找许喃问那天发生了什么,许喃三缄其口, 没对他透漏。
    十二月悄然过半, 学校开始筹备元旦晚会。
    去年, 许喃和于纾彤合奏了一支经典的大提琴曲目, 一度成为跨年夜最亮眼的节目。今年,于纾彤卯着劲要把大提琴独奏的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 但直到报名截止, 许喃都没有报名。
    许喃因为和李衡酒店开房的照片被徐春和请家长, 换了座位,但并未受什么影响,依旧是许群究口中值得骄傲女儿,是李衡隔着一整间教室都在关注的女同学。
    她确实在自己目标道路上一往无前。这让于纾彤终于醒悟自己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卑劣至极。
    两人在班里如同两个陌生人,没有冲突, 也不再互动。
    课间, 许喃去办公室送作业,被徐春和留在办公室。
    许喃本以为是建议她元旦出节目的事情, 因为文艺委员早晨刚跟她聊过, 被她婉拒了,却不想徐春和说的是另一件事。
    “我教了你两年, 知道你是一个优秀勇敢,有自己主见的学生。你转去新学校后, 也要继续保持良好的学习习惯。”
    “转学?”许喃一脸懵。
    徐春和见她这幅表情, 也是不解, 几秒后,似乎明白过来:“你妈妈没告诉你吗?她帮你办好了转学手续,下学期你就不在附中念了。”
    “……”
    许喃拨通了楚越的电话,在通往天台的楼梯拐角处。
    “囡囡下课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说呢,妈妈最近身体不好,需要留在顷沪这边的医院做手术,未来几年都不会回北央了。所以我联系徐老师给你办好了转学手续,等下学期你来顷沪这边念书好不好?”
    “……”
    许喃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她多希望按照李衡教她的那样,将内心的不开心发泄出来,但在听到母亲虚弱的语气时,这个想法被浇灭了。
    “你身体怎么了?”
    “不严重。老毛病了。”
    楚越没打算多说,换话题:“顷沪这边的学校师资不比北央差,我们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妈妈也方便照顾你。”
    许喃咬唇,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我能不转学吗?”
    楚越将手机拿远,连着咳嗽了几声。许喃听见这声音,心跟着揪起来。她想到舅舅的话,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楚越喝过水,再次开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北央,之前让你借住在李叔叔一家是迫不得已。你难道不想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想的。”
    但不想转学。
    -
    中午,一行四人在学校后门外的小店里吃饭。
    陈铮鸣聊起:“上次滑雪没玩过瘾,等寒假找时间再去一次吧,提前订好滑雪场的酒店,连着滑两天,啊不,滑一周!”
    孟澄西像往常一样,泼他冷水。
    “还想去吗?下回滑高级道。”李衡偏头和许喃说话,却见她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许喃慢半拍说:“再说吧,我可能不去了。”
    李衡舒展的嘴角慢慢绷紧,眼神暗了暗,想到那通可能被她听到的电话。
    旁边陈铮鸣和孟澄西还在互呛,吵闹的声音隔绝在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李衡轻轻踢了下许喃的鞋子,许喃把脚往回撤,余光注意到李衡在盯自己,却不抬头。
    转学的事情很难找到转圜余地,说不准什么时间便离开北央,寒假的活动她没办法承诺。
    “许喃……许喃!”孟澄西连着叫她几声没得到回应,晃了下她胳膊,“发什么呆呢。放学后去不去唱歌?”
    许喃猛得回神,下意识看了坐对面的李衡一眼,后者脸色深沉冷漠,狭长的眼尾下压,直直地盯着她。
    许喃故作平静地移开视线,抿出笑回孟澄西:“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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