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接着睡,胡乱应付着:“是啊,他心眼小,又善妒,所以,被我赶跑了。”
    锦羿:“……”
    他若真信了颜嫣的鬼话,简直脑子有坑,可谁又知道他俩究竟在折腾些什么呢?
    锦羿不打算为难自己了,决定摒除杂念好好睡上一觉。
    刚准备躺下,顿觉背脊发凉,他下意识扭头望向窗外,就这么一眼,险些吓得锦羿叫出声来。
    他使劲掐着颜嫣胳膊,颤声道:“你别睡了,快醒醒!他正在窗外瞪我呢!”
    “我,我害怕……”
    作者有话说:
    1《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宋 丘处机
    第80章
    ◎“这也叫过分吗?我怎不觉得?”◎
    颜嫣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一个翻身捂住他的嘴:“吵死了,放心罢,他若真想动你, 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被捂住嘴的锦羿:“呜呜呜……”
    他仍满脸惊恐地盯着窗外。
    正如颜嫣所说,谢砚之的确不敢动他,就这般纹丝不动地在窗外站了一整夜。
    可同时也亦如颜嫣所预料。
    谢砚之这般骄傲的人又怎允许自己继续纠缠于她?天刚亮,他便走了,消失得格外干净, 不留半点痕迹, 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得知此消息的颜嫣毫不意外, 一脸无所谓地笑笑:“挺好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男人。”
    锦羿虽不喜谢砚之, 却也觉颜嫣着实玩得太过了些, 同样身为男人的他忿忿不平地斜着眼控诉颜嫣:“我要代表全天下的男人来谴责你!”
    对此, 颜嫣很是不解:“这也叫过分吗?我怎不觉得?”
    上辈子她也曾被谢砚之这般羞辱, 只不过, 尊严于那时的她而言如草芥般低廉。
    没办法, 她的尊严的确没魔尊大人值钱, 比起所谓的自尊自爱,她首先要考虑的, 是怎样才能活下来。
    人人生而不同,于那时的她而言,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谢砚之却与她截然相反, 能为所谓的尊严与气节舍弃一切。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苦强求?
    锦羿既已知颜嫣是个没爱魄的渣女, 也不打算在这方面和她继续纠结。
    他想了想, 忽又道:“话一说回来, 你不是正在与他双修?他既已跑了,接下来你又该如何练功?”
    颜嫣表情不变,朝锦羿挑挑眉。
    “要不,我来找你修?”
    锦羿听完这话险些被口水呛死。
    捂着胸口,一脸警惕地盯视着颜嫣。
    “我可警告你啊……”
    “我的身子是要留给真心与我相爱之人的,你这种爱魄都没有的女人休想染指我!”
    颜嫣也就随口说说逗他玩。
    恢复前世记忆前,她倒能心无旁骛地睡锦羿,如今怎么想都觉别扭。
    毕竟,在她看来,锦羿更像亲人,而非爱人。
    况且,她从谢砚之身上得到的修为完全够用,若不对上小白他爹池峻这等大能,基本上都能全身而退,无需再靠双修这条捷径。
    而今的她已不再是柔弱无依的小花妖,可以亲自动身去寻那些隐世的大妖,只是方向尚未确定。
    巧得是,颜嫣脑海中才冒出这一念头,便有小妖来报。
    “大,大大人……不好了!咱们山头上闯入了一只修士,瞧着还挺凶!疯疯癫癫的,谁都拦不住他哇!”
    颜嫣揉了揉眉心,唉声长叹:“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半盏茶工夫后,颜嫣看到了小妖口中那只格外凶的修士,遂细细打量之。
    那修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虽狼狈,却挡不住他格外精致的眉目与俊秀的轮廓,正是销声匿迹十六年之久的付星寒。
    付星寒也不曾想到,自己竟会在哀牢山上看见颜嫣。他怔了足有五息,不待颜嫣反应过来,已然跑远,跌跌撞撞闯入密林深处。
    此刻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禁在想,方才看到的定然又是幻觉罢?
    近些年来他总莫名其妙看见璃妹,还有从前的那些故人。
    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不断在他眼前晃,是周大幅的丹药起了作用。
    彼时,付星寒正站在道路分叉口不知该往何处走。
    每条路的尽头都有个颜璃在朝他笑,倏忽间,那些颜璃又都叠加在一起,聚集成同一个,站在正前方,与他招手。
    他两眼发直,神色空洞,不自觉迈步向前走……
    正当此时,一只潜伏在密林间的蜃张开了血盆巨口,他却不躲不避,毫不犹豫地走入那张巨口之中。
    那蜃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般赶着来送死的。
    人修于他们这些个山精鬼魅而言,实乃大补之物,只可惜,她早已立下誓不再食人。
    那人却非赖着不肯走,蜃自也不会拒绝这块从天而降的肥肉。
    粘稠如树脂肪的液体一层一层涌上来,将付星寒紧紧包裹住。
    他面上无半点痛苦之意,唇角上扬,笑容闲散惬意,无愧于修仙界八俊之首这一盛名。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梦,这世间从来就没出现过柳月姬。
    梦醒后,他不管不顾地与师妹颜璃成了亲,次年春,诞下一女。
    璃妹嫌他的姓氏付不如颜好听,吵着闹着要让女儿跟她姓,他也只能笑着答应。
    女儿日渐长大,生得玉雪可爱,性子又古灵精怪,在玄天宗称得上是人见人爱。有儿子的师兄姐弟们纷纷抢着来与他们家定娃娃亲,奈何,他一个也瞧不上。
    此后又过数载,他携爱女颜嫣一同去凡间历练,在江南小镇恰遇一少年。
    少年名唤谢玄,乃天生仙骨,他纠缠数月,方才将那少年收作弟子。
    却不想,颜嫣与谢玄两个年轻人天生不对付,一见面就吵架。
    二人打打闹闹几十年,竟也到了要订婚事的那天。
    ……
    待颜嫣找来密林,付星寒魂魄已然被蜃吞食殆尽,只余一副躯壳。
    颜嫣见状,眯了眯眼,撸起袖子就要去抽蜃一顿:“叫你乱吃人!叫你乱吃人!人是能随便吃的吗?啊?”
    蜃见状,连忙化为人形躲开,同时还不忘替自己争辩。
    “我不是故意要吃他的!我也很苦恼啊!是他自己非要冲进我嘴里,陷在那场梦中死活不肯醒,赶都赶不走。”
    蜃乃是一种食人魂魄的妖,常出没于哀牢山这等深山老林,杀人无形,修行万年的大妖有偷天换日之神通。
    当年仙门用来布阵围剿谢砚之的那只不过千余年修为,便能困住谢砚之,可想而知,万年蜃妖该有何等的神通。
    而哀牢山上这只,却是弱鸡中的弱鸡,连场完整的梦都编不出。
    平日里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个灵智未开的妖兽,骗人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人是个傻子,否则,又怎会陷在她编织的梦里?
    颜嫣对此深信不疑,她也曾因好奇让蜃编了一场梦给她玩玩。
    结果很是令人震惊,那场梦里连张正常人脸都看不见,一个个的,用歪瓜裂枣来形容都嫌说好听了。
    颜嫣垂眸看着被嵌于树脂中的那副空壳子,忍不住在想,付星寒他果真是疯了,才会陷在这种梦里不可自拔。
    可这一切都早已与她无关了,除却唏嘘,颜嫣并无他想。
    她正要离开此处,又被蜃给喊住。
    蜃揉着被她锤得晕乎乎的脑瓜,指向付星寒腰间:“大人,你快看!悬在他腰带上的玉珏可是岚翎大人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枚?”
    颜嫣心口猛地一跳,当即将裹住付星寒尸身的固体劈开。
    那枚碧色玉珏入手微凉,背面有道浅浅的划痕,长约半寸,是颜嫣少不更事时所留下的痕迹。
    那时锦羿还十分仗义地替她顶了这桩罪,跪了一晚上搓衣板,腿疼得大半个月都走不了路。
    他们二妖也因此奠定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自此以后,不论谁闯了祸,另一人都会拼了命地来替对方遮掩。
    安静不到两息,蜃又开始念叨。
    “瞧大人你这表情……难不成它还真是岚翎大人那枚玉珏?怎会在此人身上?莫非他曾见过岚翎大人?”
    颜嫣亦觉此事蹊跷,敛回胡乱飘飞的思绪,在付星寒身上一顿摸索,果真有所收获——找到一封信。
    这信也不知是谁写得,既无落款,也没说要写给谁,倒像是刻意来给颜嫣提供信息,告诉她,那些隐世的大妖皆藏在了血渊禁地。
    颜嫣心中已然掀起惊天骇浪,面上却半点都不显,她不动声色将信收好,并告诫蜃,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此事。
    血渊禁地于颜嫣并不算陌生。
    那里是谢诀本族百里家的老巢,一个堪称神秘的凶地。妖孽横行魍魉遍地,莫说人修,连妖魔两族去了怕是都够呛。
    虽不知这封信是谁故意设计,颜嫣仍决定要亲自走上一遭。
    锦羿听完她所说之话,直觉不妙,劝她千万要慎重。
    颜嫣却十分不以为然地道。
    “我既已被人盯上,不论如何躲藏怕都是徒劳,既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
    除此以外,她也很想知道,此事是否又与柳南歌有关。
    十六年前,她重返柳家寻找蚀骨深渊时,曾亲眼目睹柳月姬元婴出窍,欲夺舍柳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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