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鞭幻化出来的虚蛇被绞了个干净。
    徒留那个立在她前方的巨大蛇头。
    宣阙眸色一沉,但扶诺却依旧没躲,将自己的剑拿起来,冲了不去。
    一阵刺眼的红光后,不管是涌动的魔气还是逼人的灵气都平息了下来,所有魔修都不由得倾身去看擂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须臾,两道人影渐渐浮现出来,魔修们脸色骤变:“主上!”
    宣阙看着自己胸口的那把剑,忽然觉得有点讽刺,他笑着问:“什么意思?”
    扶诺将剑尖触进他的胸口:“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被她打败的吗?”
    “若是我想,她怎么可能碰得到我。”宣阙嘲讽道,“就她也配。”
    他往前走了一步,让那剑刺进自己的胸口:“为何一定要如此?一定要用同样的方法,你明知我恨极了这个。”
    “是。”扶诺抬眸,“所以我才让你再经历一次。”
    她将剑往回收了收。
    宣阙眸色微动:“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你真以为我要杀了你么?”扶诺朝他走近一步,“不管你要继续循环也好,还是一心求死也好,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她将剑收了起来,垂眸:“宣阙,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跟扶诺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能记一辈子,所以这份记忆能够让他不顾一切。
    是她,也只有她会在不知道擂台上的人是谁时,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说希望他能走出来,希望他能赢。
    那时他就想,他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么。
    他问:“你要说什么?”
    “你一直以为是我认出了那人是你,把你拉出来了。”扶诺说,“但不是,你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借口让自己从过去走出来。”
    宣阙身体一颤。
    扶诺看向他过去常待的那扇门:“你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渴求一个人能认出来你,就算来的不是我,只要有这个机会你就能把自己放出来。”
    “只有你!”他低吼,“只有你知道!”
    对于他的这种狡辩,扶诺并没有跟他争辩下去,继续道:“如果你不愿意,不管来的是别人还是我,你永远都不会出来,你真的是喜欢我吗?还是你要的是自己能有一个活下去的寄托?我发现你们总喜欢把这种磨难藏在心里,然后让别人去发现,要是被谁发现了你就会觉得那个人真好啊,是你的知音,是你几辈子都遇不到的人,如果没有任何人发现,你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值,自怨自艾。”
    说话间扶诺一间就将那牢门给劈开,看着里面那漆黑的环境:“但其实你早就想出来了,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希望和未来寄托在谁身上呢。”
    “你若是想,你身边很多人都会愿意听你的事,就连知白都能把你的那些喜恶记清,若是你能听到他说话,难道你也喜欢他不成?”
    “够了。”宣阙冷笑,“你不是我,凭什么来决定我到底要爱谁,绝情丹都吃了,你觉得自己很懂吗?”
    “我不懂。”扶诺摇头,“但我觉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想方设法毁了她的世界的,但是你一直在毁我的以后。”
    宣阙不想听她将这些大道理,他看着那被劈开的牢门,哑声道:“你不爱我,又不杀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扶诺知道他是不会杀自己的,所以她才能在刚才那一瞬间找到他的迟疑,刚才他才会放弃反抗。
    或许在宣阙心中,如果真的得不到她,那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她讨厌这样。
    所以她说:“既然你觉得,是我把你拉出来的,那我现在后悔了。”
    宣阙骤然回头:“你说什么?”
    扶诺走到那扇牢门前:“若是从这里开始的,那我告诉你,那会儿我如果知道会有今天,我一定不会把那句话说出口,你不值得。”
    不值得……
    宣阙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那剑就算刺进来也不足以让他觉得痛,但这句话却让他觉得自己这一身的傲骨被折碎了。
    “不值得?”他低笑,“不值得……你那时不是这么说的。”
    “我希望那个人走出来、绝处逢生,是因为他让我觉得他想活着,他为了自己希望活着。”扶诺说,“那时的他跟我很像,都是为了自己在拼命挣扎,我希望我们都能脱离那个难关。”
    宣阙回过头,看到她眼眸里平静的柔色。
    他好久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扶诺了。
    “但是现在的你不是。”扶诺说,“你又把自己的路走死了,不仅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你没有在努力活着,我在你身上看不到过去的那个宣阙的影子了,所以我后悔了。”
    “你不是觉得我是特殊的吗?”扶诺看着他,忽而一笑,“那我现在希望你以后永永远远都困在这里,永远都不要出来,做自己的困兽之斗,我们就从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是要杀你,我是想要毁掉你那点自以为是的信念。”
    “不……”
    扶诺轻声说:“宣阙,我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你们过上新的生活,能有新的一生,是你自己不要的,你既然不要,那我就给别人了。”
    宣阙看着被扶诺披碎的牢门,明明是她把这个禁锢打破了,可他却觉得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型。
    他情愿扶诺跟自己生气,跟自己闹。
    可她不能把那些过往都收回去。
    他将地上那些铁条捡起来,蹲在地上一根根往牢门上装:“不可以。”
    从来没有一个时候他这么希望这个牢门永远存在,跟过去一样。
    扶诺也蹲下去:“现在你觉得帮那个人把这些事做了,还有意义吗?”
    宣阙动作猛然一顿。
    “就算我留下来,也不会是当初那么对你的我了。”扶诺将他手里的铁条拿走,“不是吗?”
    这次宣阙却没有再将那铁条再捡起来,他轻嗤:“所以你今天才来找我,才要跟我生死局?”
    “不然你以为我很闲?”
    宣阙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不用你说,我大概都猜到了。”扶诺说,“只是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我走也好,留下来也罢,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她淡声说,“你怎么就信了他如果按照他说的坐,这一切都不会变呢?宣阙,你说你喜欢我,但你不信我能改变你们的未来,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要走,可你却信了另一个人,你这算什么?”
    她站起身来:“所以宣阙,你说的爱,也不过如此。”
    “如果你执意要按照那人说的做,那我可以告诉你,不管是大师兄还是听云,又或者是陆怀朝,我都不会让他们有事,不然你可以试试。”
    说完后,就径直离开了这里。
    宣阙起身刚要追上去,眼前忽然一闪,身穿淡蓝锦衣的岁沉鱼拦在了他身前。
    “岁沉鱼!”宣阙瞳孔骤然一缩,“你怎么在这儿。”
    岁沉鱼淡淡道:“一直在。”
    他看了眼地上的铁条狼藉,捡起其中一根拿在手上掂量了片刻,忽而一转直直朝着他的面中刺去。
    宣阙甚至都没来得急躲,可那贴条只是擦过的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后牢牢钉在了暗墙上。
    他慢条斯理道:“没听到么?以后你们没关系了,别去烦她。”
    “你一直在。”宣阙擦了一下脸,“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她吗?”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岁沉鱼低低笑出来:“若不是她不愿这世界能一直走下去,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还能杀她,你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一直走下去……
    宣阙抬眸,冷笑:“若是她真的会离开,你也什么都没有了。”
    岁沉鱼看了他一瞬,忽而笑了:“曾经把你当做眼中钉,看来的确是我多多虑了,你算什么东西。”
    “你……”
    岁沉鱼莞尔:“如果她能如她所愿,我又算得什么。”
    扶诺有些生气的声音从究极窟外面传来:“岁沉鱼!走了!”
    闻声,岁沉鱼低笑,没再说什么转而离开。
    扶诺见他步履闲适:“逛起来了?你跟说什么了。”
    岁沉鱼像是爱上了在她怀里的感觉,摇身又变成了仓鼠熟练地往她怀里爬:“没什么,恐吓一下情敌。”
    “?”扶诺默然道,“你最好是。”
    岁沉鱼找到合适的位置,将下巴搭在她的手上。
    我曾在无数寂寥的日夜里想被铭记,即便是断了所有人的前路,得你之爱。
    现在只想你能如你所愿,无忧安康自由。
    或许,也不必爱我。
    不,如果有一点可能,那还是爱一下。
    岁沉鱼抬起头,忽的道:“扶诺,我很爱你。”
    扶诺脚步忽然一顿:“……?”
    她扭过脸:“为什突然说这个!”
    “想时刻提醒你一下。”
    第83章
    知道扶诺离开白崇岛, 宣阙都没有追上来。
    她知道,对于宣阙来说生死都是小事,那些事情并不足以撼动他, 所以要从最初始他最在意的地方特意摧毁,才能让他有所动摇。
    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岁沉鱼,扶诺忽然问:“岁沉鱼,如果我设想的错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怎么办?”
    怀里沉寂许久, 岁沉鱼才缓缓出声:“不知道。”
    扶诺一怔。
    “我若是有答案, 也不会沉浮这么多年。”他说。
    扶诺轻声说:“如果我真的离开…”
    到了嘴边的话被冰冷的指尖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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