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局剧本需要5个小时左右,现在不到1小时就结束了。
    宋晞已经做好坐地铁回家的准备,起身帮忙收拾着外卖餐盒。
    程熵没动,靠在沙发里,鼓捣着手机,一会儿问“有没有人想吃夜宵”,一会儿又问“夏天那个《大鱼海棠》还没撤档呢,有没有想去看夜场的”。
    杨婷男友说那电影在网上已经能看了,开个会员在家看就行,他和杨婷刚看完。
    程熵不死心:“那《湄公河行动》呢?刚上映的,有没有人想去看?”
    也是这会儿,宋晞才察觉,程熵不太对劲。
    仔细回忆起来,程熵今天说话确实比以前毒舌一些,逮着谁都能怼两句,又总在拖时间。
    她以为自己是敏感了。
    毕竟工作之后都是难得才有假期,安排的活动提前结束,确实会比较容易意犹未尽。
    裴未抒接过宋晞手里的垃圾,忽然问她:“想去看电影么?”
    邀约来得突然,宋晞有些懵怔。
    但她发现裴未抒眉眼清白,神情坦荡,似乎并没有那些促狭的意图。
    宋晞回头看了眼颓在沙发上的程熵,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反问裴未抒:“程熵怎么了?”
    “前女友订婚了。”
    宋晞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
    墨尔本那边有时差,订婚午宴结束,人家女孩就发了朋友圈。
    程熵自认是和平分手,俩人联系方式也没删,看见还点了赞。
    点完赞,人就颓了。
    这情况确实是有点惨。
    假期里反正又没安排其他活动,宋晞想着,不然就去看电影好了,大家热热闹闹,也许能让程熵不会乱想太多。
    但在她和裴未抒的对话间,那边杨婷已经拒绝了。
    杨婷说不太想看电影:“我们俩平时看电影都是工作日,熬夜看那种,现在有后遗症了,一看电影就觉得很累。”
    程熵“嗯”了一声,倒回沙发上,半晌没再吭声。
    显然蔡宇川也是知情人,叼着烟本来要出去抽的,打火机在手上转了个圈,又收起来,提了个建议:“大家待会儿有其他事么?要不咱们去程熵家玩吧,他家一堆娱乐项目,唱歌机、跳舞机、麻将机都快放到发霉了,也没人去。反正假期,咱聚聚呗?”
    杨婷询问宋晞的意见。
    宋晞点点头,说自己没什么事。
    算是变相答应了。
    杨婷欢呼:“那就叨扰啦,我们都去,要不要去超市买些零食啊?”
    程熵“起死回生”,亮着眼睛说他家附近有便利店,到那边再买。
    离开剧本杀店前,程熵也邀请了店老板。
    老板糟心地挥挥手:“你们去吧,我这店还打算月底试营业。现在看来差得有点远。光是这些剧本翻译一遍,就要累死我了。”
    宋晞主动帮了个忙,说如果老板不嫌弃,她可以帮忙翻译试试。
    “这话说的,我哪能嫌弃,简直求之不得啊!”
    裴未抒看着宋晞走回去。
    这姑娘弯腰从茶几上挑了个剧本,笑着同老板说:“那我可就不客气,挑自己喜欢的先拿了。”
    明明是她在帮忙,却说得那样开心,像捡了大便宜似的。
    连笑容都很诚恳,让人觉得她是从心底里在开怀。
    来店里时程熵和裴未抒都开了车,回去也就刚好,两辆车把这些人统统载回程熵家。
    宋晞在裴未抒车上,看着周边建筑越来越眼熟,是她回宋叔叔家的那条路。
    记忆里的街道和眼下重合,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也是,程熵和裴未抒同校,当然也住这附近。
    到了才知道,程熵自己住了一栋别墅。
    面积太大,莫名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杨婷挺惊讶的:“不是,程熵,你自己住吗?这房子太大了吧。”
    “国内上学时候和我爸妈住这儿,后来他俩都搬走了,现在我自己住这边。”
    程熵三言两语把自己说得更可怜了,还浑然不觉,热情地招呼大家随便坐,然后开始倒腾那些东西,把体感游戏机、扑克牌之类的娱乐物品,统统翻了出来。
    客厅挺大的,宋晞把鞋子码放整齐,听见杨婷男友在问:“程熵,你还搞音乐啊?”
    她抬眸看过去。
    那边简直像乐器店,摆了古筝、漆黑的三角钢琴、吉他,竟然还有大提琴。
    程熵从冰箱里拎出一瓶饮料:“不搞,以前国际学校瞎学的。古筝好像都是小学学的了,早都忘了,裴哥,你还记得怎么弹么?”
    “只记得大概。”
    裴未抒走过去,驻足在古筝前想了想,抬了一只手。
    他的手长得好看,指节修长。
    指尖拨在琴弦上,只随便弹了两句,不算流畅,但也能听出来,是《茉莉花》。
    “这都多少年了还能记住,厉害了。”
    那边蔡宇川他们聊起来。
    宋晞能听见他们在说“弹这个不需要戴那个护甲么”“不戴疼不疼”,也听见话题从古筝转移到过去学校学过的那些乐器......
    聊得十分热络。
    可那些声音,像罩在玻璃里,是一种看得见的遥不可及。
    宋晞终于知道,为什么认识裴未抒这么多天,她都还是有些容易紧张敏感;为什么总觉得他在身边有种不真实感。
    她对裴未抒的了解,都还停留在过去。
    停留在青春年少她爱慕他时,费尽心思打探来的消息上。
    在剧本里、密室里,宋晞也曾是裴未抒的队友或者对手,甚至才刚扮演过夫妻,可那都是不真实的。
    自己并没有因为那些虚拟关系,而变得更了解他。
    宋晞知道蔡宇川抽细的那种香烟、知道他是某上市公司的副总裁秘书、理想型是某位著名的女主持人、目前单身。
    知道程熵在墨尔本大学读心理学、年初刚刚和女友分手、和人合伙开了家心理工作室、最近状态不太好正在休息期。
    而裴未抒,他似乎不怎么提起他自己的事情。
    连他为什么回国、学了法律后有没有按照梦想发展,宋晞都不得而知。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一样可以成为朋友吧?
    就像杨婷,已经坐在钢琴前,瞎按了一串“哆来咪”,然后和他们吐槽:“我们小学就学了两样乐器,一个竖笛,一个口琴。班里还有那种讨厌的男生,吹完口琴乱甩口水。”
    杨婷对他们没有心思需要隐瞒,所以永远放得开。
    宋晞羡慕闺蜜的坦然。
    是她自己心有芥蒂。
    在来时的路上,杨婷他们已经听说了程熵的事,有意陪他散心,所以后来开了啤酒来喝,连宋晞也浅喝了两杯。
    只有裴未抒滴酒不沾,关心地询问宋晞是否真的要喝:“以前喝过么?”
    宋晞点头。
    她酒量还可以,只是玩游戏不太擅长,坐在旁边做安静的观众。
    电视屏幕上有点歌模式,杨婷拿了麦克风,竟然点到《词不达意》。
    杨婷说:“这是大学时,宋晞我们常听的歌。”
    【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触不及,虽然我离你几毫米......】
    程熵没让杨婷唱完,给切掉了。
    “来个欢快点的歌好吗?真是不顾我的死活啊?”
    酒精让人欢愉,杨婷男友拿过麦克风:“《红日》吧,欢快。”
    宋晞心里也不太舒服,趁着热闹溜到阳台,在敞开的窗口处透风。
    蔡宇川从洗手间回来,拿着烟也进了阳台。
    撞见宋晞孤零零在这儿,他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宋晞,非把你们拉来,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没有,过来透透风。”
    “晚点让裴哥送你回去吧,他没喝酒。”
    “他......一直不喝酒么?”
    “嗯,一直不喝。不烟不酒,可清心寡欲了。”
    蔡宇川也喝酒了,对宋晞没什么防备,拉开话匣子:
    “你看我啊,程熵啊,我们如果遇上事儿,喝点酒就解决了。”
    “我是喝完酒爆哭,哭完就好;程熵是死命凑热闹,逮谁灌谁,灌完别人灌自己,陪他热闹一阵子,他自己就缓过来了。”
    “裴哥那种难受,才真是让我们这些当兄弟的无措。”
    宋晞脱口而出:“裴未抒为什么回国?”
    又觉得问得太唐突,只能掩饰成玩笑,“也失恋了么?”
    “他回国,可不是这种好解决的小问题。”蔡宇川看了眼客厅,确认人都在那边,才开口。
    他说裴未抒当年,念的是top10的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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