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摇了摇头:“蒙烈没有来,倒是有一个自称是楼部副将派人的人来过。”
    “罢了。”蜀王摇摇头,“你派去告诉蒙烈,本王兵马攻城一月之久,已然疲惫,夷族失期在前,倘若还想按照原本商定的协约,就必须在此战立功。”
    “蒙烈知道该怎么做。”
    蜀王眯着眼望着长恒关的方向,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夷族恐怕还不知道对面火炮的厉害,正好充当前锋消耗的炮灰。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摸清对面火炮不过二十来门,而且无法长时间连续不断的轰击,中间是有空挡的。
    只要有足够炮灰去填平这个空挡,蜀军就能以最低的损耗爬上城头。
    便在此刻,长恒关的城门突然大开,绵绵无尽的禁卫军涌了出来,在蜀军阵前排开军阵,双方遥遥相对。
    银亮的铠甲,锋锐的枪尖,披甲的马匹,整整齐齐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之内,在正午金色的阳光里,闪烁着锋芒毕露的寒光。
    双方尚未开始相互冲锋,那股厮杀前的压抑和肃杀之气,已然笼罩了整个战场。
    作为新加入的生力军,夷族大军奇异的装束显得与战场极为格格不入,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看台上的蜀王,透过望远镜,看着夷族大军总算踏入战场范围,士兵们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长弓,一副即将投入战斗的架势,不由满意地微笑起来。
    蜀王一改前几日的暴躁愤怒之态,志得意满道:“传本王命令,全军准备总攻!”
    随着一声嘹亮的长号,蜀军方阵开始调动侧翼,给夷族大军腾出前锋的位置。
    蜀王摩拳擦掌,等待着一场以巨大的兵力优势碾压性的胜利,一雪连日来的憋屈。
    便在此时,在蜀王想象里,本应该向皇家禁卫军发起攻击的夷族军,不知何时起改变了方向,竟然朝着蜀军逼近过来。
    “夷族搞什么鬼?”
    蜀王皱起眉头,刚准备呵斥一番,谁料,夷族大军的弓箭竟然朝着蜀军的方向举了起来。
    一蓬蓬密集的箭雨来得猝不及防,蜀军登时一阵哗然,硬生生吃了两轮箭雨,才勉强收缩阵型,放出盾牌兵。
    蜀王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夷族军竟敢倒戈暗害本王?!”
    “轰隆隆——”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火炮轰鸣,对面的禁卫军看准时机,赫然发起了冲锋!
    将近八万大军,如同下山的猛虎,一往无前地冲向蜀军大阵,宛如一只尖锐的凿子,硬生生凿入蜀军阵中。
    脚下的大地不断发出震颤的哀鸣,蜀军措手不及,竟被禁卫军和夷族大军前后夹击。
    一头一尾,像一只大蚌缓慢合拢它坚硬的外壳,将蜀军生生包裹在了硬壳之内。
    战场上,箭矢如雨,厮杀声冲天而起,叶丛率领的御营骑兵冲在最前方,所有□□兵开始疯狂自由射击,瞄准蜀军暴露的尾部,狠狠给予痛击。
    这支全身武装到牙齿的披甲骑兵的冲锋,犹如一股铁流不断冲刷着蜀军这道薄弱的堤坝,以□□开路,以刺刀为矛,生穿硬凿,硬生生将敌人尾部彻底凿穿了一个大洞!
    蜀王茫然地被几个将领拥慌忙簇在中间,像一团被饼包夹起来啊的碎肉,前方后方,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冲锋的喊杀声。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到现在依然无法接受自己被夷族给背刺了的事实。
    怎会如此?!
    他明明拥有五十万大军,十万援军,更有燕然这个天然的盟友。
    为何处处都被萧青冥压着打?先是突如其来的火炮,后是莫名其妙的枪声,越打越多的物资军械供应,越来越强悍的战力。
    而已方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消耗去了近乎三成军力,军械越来越少,燕然没有南下,援军甚至变成叛徒!
    好好的必胜之局,怎么就成了这样?
    意识到失败就在眼前,蜀王全身气血上涌,喉头一甜,顿时呕出一口老血。
    长恒关城头之上,眼看战局峰回路转,蜀军被猛烈的夹攻打得彻底丧失信心,继而开始溃散,守军们爆发出一阵欢欣鼓舞的大笑。
    “叛军败了!叛军败了——我们赢了!”
    “陛下万胜!大启万胜!”
    伫立于城垛之间俯视战场的萧青冥,直至此刻,终于长舒一口气。
    此战之中,蜀军伤亡惨重,而禁卫军伤亡率还不到半成,还多了数万友军,和即将被俘的几十万叛军俘虏。
    倘若苏里青格尔在这里,看见本该被消耗去不少兵力的萧青冥,兵力反而越打越多,不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恭喜你完成平定蜀州叛乱的特殊任务,系统奖励抽奖机会一次。】
    【恭喜你获得蜀州声望1000点,开启蜀州声望栏。】
    萧青冥挑了挑眉,一看卡池界面,累计抽奖次数又到九次了!
    第142章 燕然决战
    就在长恒关守军为胜利欢庆时, 北方草原上的燕然王与羌奴联军,一共二十万大军已经动身南下,沿着上次围攻京城的路线, 取道幽州,直逼京州。
    其中五万人马, 被苏里青格尔分兵调往渤海国。剩下的十五万大军中,有三万奴隶兵专门负责物资和粮草以及充当炮灰。
    真正能战的虽只十二万兵力,却是燕然与羌奴最精锐的主力军, 曾经跟随上一任燕然王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威名震慑天下。
    也正是这支强悍的铁骑, 数次南下在启国境内肆虐, 打得曾经的启军望风而逃,一战攻破幽云府, 彻底横扫整个幽州。
    燕然王亲自领兵南下的声势浩大, 苏里青格尔仗着兵强马壮,并没有隐瞒大军行动,如此庞大的行军, 也根本隐瞒不了。
    对他而言,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走同样的路,攻破启国京都, 俘获启国天子萧青冥, 这样才算一雪前耻。
    与数年前朝廷的惊慌失措不同, 这一次雍州军早有防备, 镇国公黎昌亲自领兵五万, 自雍州关而出,迎击燕然军。
    萧青冥下的命令很清楚,无论如何,都必须将燕然军挡在京州之外,决不能让他们破坏京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更不能让幽州的悲剧在京州重演。
    直到萧青冥平定蜀王叛乱,率军折返为止。
    ※※※
    幽州和京州之间隔着一条山脉,长幽山谷乃必经之路,山谷横贯一条名为临渊河的大河,北地气候经常干旱,上游修筑有一座堤堰用来蓄水和灌溉。
    自从得了燕然大军南下的战报,黎昌率领的雍州军立刻出关,日夜不停赶往长幽山谷,终于赶在燕然大军抵达之前,抢先一步陈兵临渊河。
    河面上,已经起了五六座木头搭建的简易浮桥,五万雍州军兵分数路,快速抢渡临渊河。
    临渊河南面是京州地界,一旦越过此河,就算踏上了幽州土地。
    昔年幽云府破城,雍州军中曾收容了不少从幽州逃难的溃兵,时隔数年,他们终于再次回到幽州故土,胸中激荡,难以言喻。
    有出身幽州的士兵默默屈膝,跪在地上,低头捧起一抔黄土,低头以额相触。
    那年燕然南侵,杀人无算,背井离乡、家破人亡的一幕幕尚且历历在目,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重新回到故乡。
    曾经的仇人就在前方,他们又一次挥兵南下,想把整个大启都变成他们肆意奔马的牧场。
    士兵们沉默地快速踏着浮桥过河,在北岸集结军阵,无言的肃穆笼罩着这片宽阔的山谷,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前方。
    燕然倾巢而来,若能在此战打败燕然,他们就能夺回失去的家乡。
    这么多年雍州军跟燕然铁骑对阵过无数次,若有城关可守,没有人害怕燕然。
    但野外战,从来都是胜少败多,没有人比雍州军更深刻的明白燕然铁骑的强大。
    他们五万人马,迎击燕然羌奴十多万联军,真的能赢吗?
    敌人的身影尚未出现,恐惧的不安和复仇的激动,两种情绪已经开始无可抑制地在每个士兵心头蔓延。
    黎昌派出去的斥候不断将探查到的情报回报,燕然骑兵奔袭的速度很快,半日渡河的功夫,已经离山谷处不足百里。
    雍州军副将林檎站在一处高坡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山谷入口隐约扬起了道道尘烟。
    “将军妙算,燕然王果然走的这条道,朝京州来了,否则我们大军离开雍州,雍州城关空虚,万一敌人派兵强攻,那就糟糕了。”
    黎昌的目光从前方已经完成整军列阵的军阵上挪开,道:“苏里青格尔个性傲慢狂妄,这次南下,就是冲着洗刷陛下当年活捉他的耻辱而来。”
    “更何况雍州城关高大坚实,我们守了那么多年燕然也没有攻破,怎么会还去啃硬骨头。”
    副将林檎踌躇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可是野战,我们……”
    能赢吗?
    他后面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黎昌沉声喝断:“如果不能抱着必胜的信念,这仗就不必打了!”
    他转头盯着对方,眼角已有深刻的皱纹,深邃的眼神如同深海一般沧桑平静:“不必想着在这里击垮燕然,这不现实。”
    黎昌从怀里拿出萧青冥派人快马传来的密信,道:“陛下的命令,是让我们拖住燕然,直到陛下平定蜀王叛军,带兵来援为止。”
    他再次看向山谷入口,那里有一线明显的黑色潮水,裹挟着冲天的烟尘,正快速朝河畔阵地浪涌而来。
    黎昌平淡道:“既然陛下下此命令,我们雍州军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对不能让燕然军顺利过河,让幽州的惨痛教训在我等军人的身后上演。”
    一股沸腾的热血上涌,林檎面色涨红,立刻道:“是!末将明白!”
    远方的天空是一片阴翳的灰色,吸饱了水的乌云掩盖了太阳的光芒,渐渐有闷雷声滚滚传来。
    仿佛应和着阴沉的天色,山谷也开始回荡起如滚雷般的凌乱铁蹄声,脚下的大地都在这股无可抵挡的浩大气势下,不堪重负般的震颤。
    雍州军阵中的战马开始不安的刨起马蹄,遮天蔽日的扬沙与尘烟后,燕然与羌奴联军的真容逐渐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之中。
    燕然军大约七八万人,大多身着皮甲,只有少数最精锐的披甲重骑兵全身铠甲,前锋手持长枪,悍猛地冲在前方。
    后面则是近五万羌奴军,他们装束以皮甲为主,常年生活在沙漠地区,皮肤黝黑,每个士兵都是左手盾牌,右手弯刀。
    近了,更近了,黎昌从望远镜里甚至能看清最前排士兵狰狞的表情。
    燕然军阵中血红色的苏字大旗无比醒目,时刻提醒着众人,他们手上曾染满的启国军人的血。
    这支足足十二万人马的大军,早已知晓黎昌亲自率领雍州军在此迎击,却竟然没有停下奔袭的脚步,也没有原地修整的意思。
    就那样笔直地朝着雍州军阵的方向,毫不停歇地冲杀而来,仿佛拦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五万精锐大军,而是一只纸老虎,狂妄凶悍之气可见一斑。
    扑面而来的杀气好似混合着血腥的味道,宛如一只放出牢笼的狰狞怪兽,窒息感笼罩着沉默的雍州军阵,敌人千军万马的冲锋气势如虹,令人头皮发麻。
    不少士兵手心不由自主渗出紧张的汗腻,背后也被冷汗浸湿,就连坐下的军马都开始不安地打起响鼻。
    这就是燕然主力军,号称野外战无不胜的铁骑。
    直至奔入山谷中段,靠近雍州军阵五十里以内,燕然大军高高飘扬的苏字王旗才开始放缓马速慢慢移动。
    燕然中军和前锋开始脱钩,中军收缩阵型,摆出对峙的姿态。
    前锋赫然是苏里青格尔曾经的亲卫黑鹰骑,这支两万人的精锐并没有停下冲锋,反而开始不断加速,再加速。
    如同一支尖锐的长矛,对准了雍州军阵,带着一枪洞穿敌人心房的气焰,猛地投掷过来。
    雍州军主将黎昌站在高地,面容肃穆,即刻下令:“让前锋迎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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