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该死啊!她这莽莽撞撞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上次就是被霍明爱骗出的城,现在是被阿落骗上的山,她白长了个猪脑子。
    她怎么坐都不舒服,干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才冷静许多。
    说实话,她当初去抚西看望姜月,回来的路上看到他血淋漓的躺在地上,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救回家中疗伤。
    这人看着不声不响闷声闷气的,左一个救命恩人,右一个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那双眼睛漆黑的,直勾勾盯着人,一错不错,看着当真诚恳,李宝音便对他放下了警惕,给了他一个报答自己的机会,便是让他混入哑巴谷当线人。
    虽然她觉得这个孩子有些时候脑子不太正常,但他说他从小跟奶奶生活在山里,没怎么与人接触,所以也有情可原。
    而且李宝音觉得,就是这样看起来有点傻的人放进去,才不会被哑巴谷的贼人怀疑。
    原本她还疑惑,怎么这么快就能混进去,原来他就是老大,怪不得怪不得这半个多月这伙子人都没什么动作,原来群龙无首,干不了劫财越货的勾当。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李宝音啊李宝音,你真是个蠢货,识人不清。
    不多一会儿,阿落回来了,甚至还带了一盘烧鸡,放在她面前。
    李宝音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皱眉想了想,问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阿落把筷子递给她,不悲不喜:“知道,逐城太守李护的女儿。”
    “那你还敢把我拐到山上当压寨夫人?”
    “我喜欢你。”
    对方说得太直接,饶是李宝音都噎了一下。
    “你喜欢我就没问问我喜不喜欢你?”
    阿落又递给她一把刀:“你如果不喜欢我,现在可以杀了我,你出去之后绝不会有人阻拦你。”
    李宝音真想把他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猪脑花,这是什么逻辑?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吗?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被饿昏头了,所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连忙抱起饭碗:“你等着,我吃饭完了,再跟你掰扯。”
    阿落帮她把鸡腿用小刀片好,一片片放进她碗里,李宝音摆手:“我不吃鸡胸肉,柴,你自己吃。”
    阿落没说什么,便听她的话,把她不吃的东西默默吃光,若非知道他的身份,看着当真是一个纯良无害的青年,老实认真,诚恳好欺负。
    李宝音吃饱了,把饭碗往外一推,问:“你都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死吗?到时候抚西的军队能把整个山谷翻过来。”
    阿落依旧沉默,只是起身拉起她的手,往床边一站,接着掀起了床板,一个密道就露在他们眼前:“今晚,拜堂之后,我就会带你走。你不杀我,说明你喜欢我。”
    李宝音就是吃饱了,也跟不上他的思路:“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我善良,随便杀人太不礼貌了,我从来没有这种习惯,真的,我劝你回头是岸,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你知道我姐妹是谁吗?
    她当初可是从三十多个人手里把我救下来的,杀人如切瓜砍菜,就你这样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李宝音对姜月的吹嘘水平和聂照简直不相上下。
    “那就让她杀了我。”
    以前李宝音觉得他傻人有傻福,现在被气得差点倒在地上,完全不觉得了,她只想掐自己的人中。
    “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的山匪?你说你喜欢我,难道就是带我逃走?”
    阿落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委屈:“可是我只会当山匪。”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 99 章
    ◎真的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不想跟我走,那我都听你的,我现在就去自首。”阿落还是直来直去不计后果, 似乎李宝音说什么他都照做的样子。
    “现在要自首,早做土匪的时候想什么了?”李宝音一边指责,一边焦灼地在房内踱步,显然开始为他而考虑。
    “我和奶奶要吃饭, 不做土匪, 吃不饱。”阿落语气毫无波澜, 反倒惹得李宝音不大自在,脚步顿时沉重起来。
    她抓耳挠腮, 想着不能真让阿落死了啊,毕竟是因为年头不好, 又没有可靠的人教养, 才误入歧途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世上那么多大奸大恶的人好生活着,要他个傻子的命真没处说理去。
    她左思右想, 终于想出个法子:“这样,这样吧,你跟我出去, 我帮你说和说和, 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总归你也没伤过人,也不是罪无可恕。”
    “我会连累你的。”
    “没事没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宝音连忙把事情敲定, 觉得这是最行得通的计划了,又庆幸他心里还有一份仁慈,并未伤及无辜,事情要好办许多,“那就这样说好了。”
    她兀自说得欢快,觉得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却不见身后的阿落目光微垂,抿着的唇愈发紧了几分。
    “对不起。”
    李宝音冷不丁听他又道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的道歉一会儿对着该说的人说。”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房门被敲得咚咚响,有人喊道:“大当家的,官府来人了,咱们快跑吧。”
    李宝音一把扯住阿落的手腕看着他,用眼神给他信心,赤诚又认真:“走,我带你去重新开始。”
    阿落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缩了缩,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任由她带了自己出去。
    姜月原以为对方有李宝音作为人质,必然是有条件要开出,作为一伙强盗,单绑了人泄愤,那代价未免太大,因此她也做好了和他们谈判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磷火森森之间,是穿着喜服的李宝音牵着一个男子缓缓走出来。
    皎洁的月光穿过树梢,斑驳地落在李宝音娇媚的脸上,也落在陈落郁郁的表情上,他们被姜月尽揽眼中,李宝音对她说:“斤斤,这就是哑巴谷的大当家,陈落。”
    姜月看着二人的衣着,还有李宝音亮亮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没睡醒还是李宝音没睡醒,她不动声色咽了咽唾沫,问:“所以呢?”
    “我帮你把他招安了。”
    这期间说没发生些故事,她是万般的不信,但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
    “先将人捆回去再说。”姜月递了个眼神过去,小瓦点头上前,把陈落五花大绑。
    陈落没有反抗,而是道:“我祖母年事已高,请给她安排一辆马车。”
    姜月还不至于对妇孺老弱这么严苛,当即同意,不多时,哑巴谷的人便从里面搀扶出一个颤颤巍巍,双目失明的老妇人,她鬓发全白,年过花甲,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试探着向前摸索:“落落,落落你怎么了?这里好多人啊,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姜月下马,扶住老太太的手,温言安抚:“老太君不要多想,且随我们去短住一段时间,他并没有闯祸,若是闯祸了,我也不必这样好声好气同您说话,只是官府有桩案子要他配合。”
    老太太听她劝说,这才放下心。
    李宝音的衣服不方便骑马,便随着老太太一起上了马车,在车上二人也好有个照应,至于哑巴谷这五十多口,暂都下狱,留后处理。
    人是连夜提审的,李宝音怕陈落笨嘴拙舌说不明白,或是给绕进去了,连忙换了身衣裳来亲自陪着的。
    姜月瞧着她这殷切劲儿就觉着不好,果不其然,陈落还没说什么呢,李宝音就抢先一步把自己知道的讲了,并求她给陈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本就不是什么坏人,看在他有把子力气的份儿上,让他将功折罪总比杀了好,有什么脏事累事,大可都派他去做,他虽然心眼少了些,但口风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半句都不会透露的。”
    姜月让她站到一边去,乜她:“不知道的我是在审你。”
    李宝音这才住了嘴。
    从陈落的言行举止以及李宝音的描述来看,对方似乎真是个单纯的少年,不过是否真的单纯,还要审问过了才能知道。
    “你当日为何受伤?又是如何与宝音相遇的?”
    陈落一一答了:“当日寨中二当家意图加害我,事情败露后我与他缠斗,不幸受伤。”
    姜月再问他什么,他也都答得天衣无缝,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她指尖在审问簿上轻轻点了几下,沉默不作言语,按理来讲,对方既没有疑点,也非大奸大恶,只是把他差遣去什么地方,还有待商榷。
    陈落见她沉默,又道:“我或许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在路过的商人之中,有人运输粮草和兵器。”
    姜月动作停下,目光扫过去,她心里大抵猜到是谁在沿路运输兵器,但却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故作疑惑:“哦?”
    陈落知道她必定会对此事感兴趣,继而说道:“对方是景氏的当家菱娘,我还探听到她是广平公主的人,想必这个信息对你们有用……”
    姜月还没听他说完,就嚯地站起:“今日时候不早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说,”她又看向李宝音,“宝音,和我一起去休息。”
    李宝音不大放心地看了陈落一眼,还是随着姜月出地牢去。
    不管是直觉还是种种细枝末节,姜月都觉得这个陈落绝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单纯无知,他的言语和行为并不符,言语上看似是个一根筋莽撞的人,行为上却没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单从他明知道菱娘一直以来在运输粮草武器,却秘而不发一事就可见一二,这件事无论他是勒索对方以求保密,还是上报朝廷都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反而现在用作招安的筹码显得恰当妥帖。
    但或许他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才不做理会。
    但姜月还觉得哪里不对,她要和聂照商量商量。
    聂照独守空房半个月,这张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冰凉的,现在姜月回来了,房间也热腾腾的,果然金山银山在手,不如有个热腾腾的人在身边。
    姜月从净室擦着头发出来,还在想陈落的事情,抬眼看见聂照,他在床上滚了一圈,见她来了,连忙拍拍床里侧的位置,撑着头侧躺望着她,虽然他表情平静,但那激动的眼神骗不了人。
    她也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扑上床,聂照抱住她刚想亲一口,姜月就开口截断他:“三哥,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她又噔噔蹬跑下床,取了陈落的口供来:“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别的倒是还好,就怕宝音被他骗了,你快帮我看看这口供哪里不对。”
    聂照巴不得李宝音被骗两次长长教训,省得总麻烦姜月,但她都如此殷切看着自己了,他只能捡起口供仔细看。
    他看到一半就把字贴到姜月面前:“你们真的信他说的这些鬼话?”
    “我觉得前面逻辑还挺合理的。”
    “编故事能不合理吗?”聂照将后面的简单翻了翻道,“男人是什么鬼德行我最了解,有时候他们说的那些情爱的听三分信半分就行。
    他但凡真想带着李宝音跑,早就会趁着她昏迷的时候把人从地道里带走,何必非要等她醒了给她做这出戏。
    而且真喜欢一个人,必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那会如何?”
    “你喜欢我,便是真心向我表白,为我着想,我喜欢你,也要为你的将来计。李宝音说他单纯直率,可他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就先把她带上山,这举动完全没有为她考虑,她是独生女,难不成这一走就要她舍弃父母亲友?
    是料定了她心软单纯好欺骗,说漂亮话哄她给自己当招安的引子呢。”聂照用口供敲了一下姜月的头。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偏偏就晕倒在李宝音面前,不过是得了要剿匪的信儿打听了她的身份秉性刻意做的局,他跟咱们硬碰硬打不过,自己招安投降掉面子也不会得重用,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若是爱慕李宝音,借着对方的身份招安那就不一样了,李宝音什么身份,她做中间人,陈落的身份自然高上一截,他也就是算计不到李护,若能算计到李护,李护便是他的中间人那岂不是更不一般。
    不过现在也不差,李宝音对他心软,指不定哪天被哄的真要招他做女婿。”
    姜月不敢置信,接过口供再三翻阅:“可他说他都听宝音的,宝音不要他他就去死啊。”
    “早跟你说了,男人的话听三分信半分,他要死就真让他去死。”
    姜月沉默着收起这堆纸,幽幽地看他的脸:“真的吗?”
    聂照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似乎把自己套进去了,忙弹起来:“当然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比如我。”
    作者有话说:
    我不行了,今天就这样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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