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他们正好做到了前院的门口,听见脚步声吓了一跳,关红芹“咣”地一下把剑抽了出来,看样子是紧张到了极点。
    “三嫂,”卫景平出声道:“是我。”
    他顾不上说别的,立刻扶住姚溪,安抚她道:“没事,三两个蟊贼,爹他们能对付。”
    “咱们快走吧。”姚溪从容地说道:“别卫啸哥他们几个冻着了。”
    卫景平搭把手,把他们送到姚春山家里,而后来不及多说什么,赶去了京兆府报案。
    他运气不好,京兆府里此刻黑黢黢的大门紧闭,卫景平转悠了一圈找不到人,又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半路遇到两名巡逻的衙役,正坐在路边打着哈欠在等换班,打着灯笼瞧见他:“咦,卫大人?”
    京兆尹曾文和卫家是亲家,因而他们见了卫景平要热情一些:“您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卫景平省去寒暄,直接说道:“家中闯进几名蟊贼,请各位快上报京兆少尹陆大人。”
    过年期间管辖京中治安的是京兆少尹陆为陆大人。
    除夕夜有蟊贼闯进了户部侍郎的家中,这还得了,这两名衙役打了个寒噤,一人说道:“小的这就去找陆大人。”
    另一人吹了两声长长的口哨,很快,四五个衙役赶过来,简单说了一两句话后,奔卫宅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京兆府的几十名衙役赶到了卫宅……
    除夕夜户部侍郎家中遇袭,很快就震动了京城。
    后来太子秦衍听说后,紧急出动了东宫的侍卫,携带了弓箭来,放了几支箭,到大年初一五更天蒙蒙亮时,这才把那几名凶悍的蟊贼给擒住。
    好家伙,一共十一个人,全是死士,被箭射穿了大腿连吭都不吭一声。
    看清他们的面容和身手后,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干小偷小摸勾当的蟊贼,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硬骨头啊。
    这真是打着灭卫家满门的算盘来的。
    京兆少尹陆为要带走审问,卫景平说道:“陆大人稍等。”
    他忽然心道:从头到尾,这几人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难道是哑巴?
    过于不正常了。
    “陆大人,”卫景平说道:“本官能否看下他们的舌头还在不?”
    陆为命衙役们一一掰开他们的嘴验证,很快有衙役语无伦次地惊呼:“舌头……没舌头……”
    他从未见过连舌根都割掉了的人,一瞬应激了,吓得两腿发软。
    卫景平则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审不出背后之人了。
    京兆少尹陆为也皱起了眉头,他和卫景平想的一样:就算审,也什么都审不出来了。
    ……
    大年初一,万物迎春,京城里家家户户一柱清香,几盏小酒,欢庆这崭新一年的伊始。
    从五更末开始,听说卫家出事了,亲朋好友纷纷上门来探望,一大早把卫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卫景英干脆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顾饼圈来了没进门,只问道:“卫二哥,卫四还好吧?”
    在他心里,卫景平不能打,就是个比他强一点儿的弱鸡,因而叫人担心。
    卫景英说道:“顾大人去姚家找他吧。”
    卫景平在照顾他媳妇儿。
    姚溪昨夜到底受了几分惊吓和折腾,动了胎气,五更初开始小腹隐隐作痛,有了早产的征兆。
    卫景平痛心万分,一直守在她身边,片刻未曾离开过。
    好在卫家花了大功夫请来的御医说母体心志坚定,对稳住腹中胎儿有很大的好处,开了药方子让卧床静养,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今日出门访友贺年的兴致是没了,只能等着别人上门来找他。
    ……
    顾饼圈想了一想说道:“知道他没事就好了,卫二哥,我就不去打扰他了,麻烦你替我问个好。”
    他心道:卫四这时候肯定心中不安宁,不去问东问西了,让他一个人清静些吧。
    饼圈开了这个头,今年留在京城的同窗好友都没有上门去叨扰卫景平,于是,亨庆九年的大年初一,白天,他过得十分平淡,但到了夜里二更天末的时候,姚溪忽然感觉肚子痛一抽一抽地疼,她不确定是不是要生了,没敢兴师动众,而是自己叫丫鬟去喊姚家的下人丁婆子来,说道:“丁妈妈,我觉得我可能要生了,这会儿不容易找产婆,您去帮我烧些热水,放在那儿备用吧。”
    卫景平在外头的暖阁里听她轻飘飘说一句“可能要生了。”,不慌不忙吩咐仆人烧水,竟霎时慌了神了。
    有点不敢相信,又有些不知所措。
    姚溪的预产期是二月中旬,这还差一个半月呢,是以家里根本没有提前请产婆婆住进来……这大年初一的大半夜,临时去找产婆很不容易。
    他忽而一拍脑门,理了理衣袖就往外头走,丫鬟春莺快急哭了:“大人,夫人快生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万一难产,卫景平不在家可怎么办。
    卫景平:“我出去找产婆啊。”
    难道要在家里等着产婆从天而降给接生吗。
    他披上披风出了家门,到四更天的时候才一身风雪地回来,跑遍了大半个京城,总算请到了一位产婆过来。
    叫人哭笑不得的是,等产婆来了,姚溪的肚子又没动静了,她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疲惫至极,昏沉地歪在被褥上,睡着了。
    卫景平咬牙说道:“这孩儿真会折腾它娘啊。”
    生下来会跑了要揍它一顿才行。
    安顿产婆留下来,这会儿已经到五更初了,卫景平一连两晚没怎么休息,头昏沉的很,可是躺到床上又担忧孩儿早产睡不着觉,只好泡了一壶浓茶坐在窗棂前慢慢喝着,消磨时光。
    如是不安地过了三五天,到了正月初六那日,姚溪能下床了,还能吃能喝,面庞都稍稍显圆润了。
    早产?好像没那个意思。
    产婆一看她没有分娩的意思,就跟卫景平请辞,到别家接生去了。
    一晃出了正月十五,京城里的百官们结束休沐,六部等各衙门都开工了。
    京兆尹曾文探亲回来接手了除夕夜卫家的案子,连审三天没有找出任何线索来,那些杀手仿佛只是会喘气的木头桩子一般,任凭怎么用刑,他们都一声不吭。
    卫景平得知后说道:“算了,赏他们个痛快吧。”
    他就知道,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曾文摇头叹气:“不知道他们的背后是什么人,只怕你们家还没有安生日子过啊。”
    这次没得手,说不定还要再派杀手过来。
    他心道:到底是谁和卫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卫景平沉思道:“一时查不出来,只能防着了。”
    如今卫长海和卫景川两个人夜里轮流值守,小心防着呢。
    曾文:“京兆府加强了京城的戒备,哪怕进出京城的一只蚊子,也都逃不过我们京兆府的眼睛。”
    卫景平:“如此,卫家可安心不少呢。”
    就这样一直到了二月中,并没有人再夜袭过卫家。
    随着姚溪预产期的临近,卫家的头等大事渐渐变成了等候她临盆上,一件件买回来的东西,请来的大夫和产婆,日夜在家中待命,确保到了日子不会出一星半点儿的差错。
    可是,过了预产期五六天,都到了二月下旬了,卫景平家这孩儿还在娘肚子里躺的稳稳的,没有一丝动静。
    太沉得住气了。
    又叫全家都心慌得睡不好觉。
    眼瞧着到了二月底,从太医院请来的七十多岁的老御医都沉不住气了,跟他商量道:“夫人这情况,大人考虑催产吗?”
    卫景平想着姚溪夜夜没办法平躺睡觉,叫他揪心得不行,想着要是催产安全,可以让她快些生了少受罪,于是问道:“敢问太医,催产有危险吗?”
    御医说道:“皇后娘娘当年生太子的时候也是老夫给催产的,大人尽可放心。”
    卫景平拱手对他行了个大礼:“那就催产吧,内子就拜托您了。”
    御医又道:“要是再能在分娩过程中行针,能减轻产痛不说,还能让产程更顺利些。”
    就是不知卫景平肯不肯让他进产房了。
    卫景平说道:“请您给内子行针。”
    那些有的没的都不是他要考虑的。
    ……
    三月初一那日淡烟微雨,夜半子时,一直绷着的卫家人听到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全都情不自禁地喊道:“生了,生了!”
    卫景平一个箭步直冲过去,险些和正走出来的御医撞个头顶头,御医眯缝起满是褶子的眼皮看着他:“恭喜卫大人弄瓦之喜。”
    弄瓦之喜。
    是个闺女!
    卫景平只觉得眼前开满了一片繁花,好看得他晕菜了,此刻词穷,只会咧嘴笑道:“多谢多谢。”
    回头必要备一份大礼去谢谢这位医术精湛的老头儿。
    “大人,恭喜了,”这时候产婆也将孩子包好抱了出来:“是个七斤多的千金呢。”
    外头的卫家人一听,啊……七斤多,天呐,大胖丫头啊。
    第274章 欲引蛇出洞
    ◎“和卫家有血海深仇的真没有,爱恨纠葛的也不存在,唯一让人眼红的,可能就是我家大侄女占了太子妃的位子了。”◎
    七斤多。
    卫家人此刻不停地回味着这个“七斤多”, 要知道下一辈的卫容与姐弟四个,出生的时候都才只有五斤半上下, 这丫头……足足比他们大了一圈。
    不过当他们看到大红襁褓里又白又胖, 正在吃着手咧嘴笑的大胖丫头时,惊呼,不,这不是大了一圈, 这可能得有个三圈!
    嗯, 三圈, 不能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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