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介朝邵义露出了一个笑容,疲惫、无奈但却带着愉悦。
    他说:“我也完了。”
    邵义说:“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叶介合上记录的本子,摇摇头:“算了吧。在拍卖会上偷了已经成交的钻石,再怎么能吹的天花乱坠的律师能在法庭上给我打出花来吗?”
    “可以减刑。”
    “那我也还是要进去的。”
    叶介拥有无所谓的态度,释怀一笑。
    他得承认一直以来他的行动太过出格,蓝锥落网,他也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应有的赔偿。
    邵义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带着无法抗拒的坚毅。
    他嘴上没有拒绝也没有挽留,说道:“随便你。”
    “老实说,你刚开始真的很欠扁。”
    “你更欠扁。”
    叶介笑笑,眼神亮亮的。
    他起身,手就放在门把手上,一拧,道:“我走了。”
    邵义说:“你不等夏眠醒来吗?”
    叶介摇头:“不了。”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
    三天,他没办法在监狱外之外停留这么久。
    他欠的债始终要还清。
    叶介甘之如饴。
    **
    夜里的云朵就像腾空在天空的岛屿,繁星在内里流动。
    月色沉沉,零星透出明亮的光。
    邵义看见叶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又看了看昏迷中的夏眠。
    他拨弄她的蒲公英一般的碎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邵义在她耳边说话,声音融进了滴滴答答的心电图声中,轻的似有若无。
    “我相信你也会愿意帮他的。”
    **
    第二天,邵义在夏眠的病房里看到了谢茵。
    她瘦的像厌食症患者,穿着一件病号服。一眼看过去,不是她撑着衣服,是衣服在支撑着她。
    邵义看见她在门口徘徊,他推着轮椅前去给她开门,问:“来看夏眠?”
    谢茵吓了一跳,点头道:“是的。”
    邵义给她让了一条道。
    谢茵坐在夏眠的床边。
    她带着呼吸面罩,气息均匀平稳,心电图也显示正常,但面色苍白,像没有温度。
    谢茵皱眉,担心地问:“她怎么样了?”
    邵义给她倒了一杯水,道:“医生说过一两天就会醒来。”
    谢茵:“听说她中弹了还掉进金沙江里。”
    邵义点头,不做否认:“对。”
    是他没保护好她。
    “醒来不会留下什么后疾吗?”
    “中弹的地方会留疤痕。”
    谢茵听了之后,还算放心道:“还好,夏眠不算是爱美的女孩。健健康康就好。”
    谢茵转而朝邵义介绍自己:“我是她的师姐。”
    邵义点点头:“我知道。你失踪的时候我在警局看过你的照片。”
    “那你是……?”
    邵义的眼睛从杯沿抬起来:“她男朋友。”
    谢茵有一些诧异,喃喃自语道:“这样啊。”
    邵义将水杯放下,故意问:“你很惊讶?”
    谢茵抱歉地耸了耸肩:“是的。我相信学校里的人听到夏眠谈恋爱了应该也会很惊讶。”
    “怎么说?”
    “我从大一开始认识夏眠,没有见过她喜欢任何的男生。夏眠宅、慢热、沉迷学术,学校里很多追她的男生都放弃了。别人以为她高冷,其实她不善于表达自己还有点儿懒得迎合别人。再加之年纪轻轻学历便这么高,学校里的男孩在她眼里只是愣头青吧。”
    邵义点点头,嘴角衔着微笑。
    他庆幸自己发现了她的有趣和可爱。
    谢茵吐了吐舌头:“她脱单了,是我逃出生天知道的最开心的事情。”
    她本就是一个话痨,虽然如今元气还没有恢复,但聊到了夏眠她便滔滔不绝。
    突然一个身着便服的警察敲了敲门,谢茵的笔录还没有完成,她朝邵义吐了吐舌头,离开了房间。
    病房内重归宁静,邵义给夏眠搂了搂被子。
    云南已经缓慢地进入冬天,但天气晴朗,日光大散。
    病房的窗棱上有一棵冬樱花树,有半开的花朵,风吹过会有扑簌簌的声响。
    北方或许现今已经冰天雪地,可这儿还能郁郁葱葱,布满春天的气息。
    邵义看着花的影子映在夏眠的脸上,整颗心都很安静。
    他当在她熟睡,过不久便会醒来。
    他可以看着她一个下午,仿佛沉到宇宙的尽头。
    曾经年少时,他以为自己配得上最好的,却未曾想过找到最适合的。
    现在他才懂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他的世界淡而无味,因为她而变得热烈非凡。
    **
    下午,夏眠被医生摘掉了呼吸机。
    又过了一天,邵义陪着夏眠身边,拿着电脑处理一些公司的事物。
    突然一个林至的对话框弹出来,他传来了一张图表。
    天镜珠宝股份:
    邵义75%
    如今他在公司内的持股超过了家族。
    而后林至继续传输了几份pdf文件,邵义一一打开,他拥有了之前掌管过共四家的企业超过50%的股份,处于绝对控股的地位。
    邵氏建立起的ic集团法人代表文书上写了邵义的名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这样意味着……
    林至:哥,你自由了。
    邵义:嗯。
    林至像是比他还开心,问:感觉怎么样?
    邵义在键盘上敲打:本来没感觉怎么样的。可是……
    林至追问:可是什么?
    邵义:爷爷曾经说如果我不是自由身,我的配偶就需要对家族有利。
    林至琢磨琢磨他的意思:嗯……哥,你脱单了?
    邵义在电脑屏幕前笑,没有正面回答,转移了话题:我去打印文件,签字,让人邮寄给你。
    邵义推着轮椅出门去,在护士的帮助下用了办公室的打印机。
    他手拿十几张文件回到病房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风吹樱花树,没在意。
    他拾起桌旁的笔,在最后的署名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唔……”
    邵义回头。
    夏眠睁开了眼睛。
    花木清疏,日斑散缀,一整个窗子被浅粉色的冬樱花填满,只露出四角明亮的天色。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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