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被他蒙着眼睛, 居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车停在一处空旷的停车场,头顶是几个醒目的大字——xj飞行基地。
    陈嘉遇揉揉她脑袋:“到了。”
    乔落苏一脸懵地跟着他下车,被他牵着走向前方大门。
    男人边走边向她解释:“我问过你爸的手术安排了,明天上午十一点,这边最早的民航航班也要下午,来不及。”
    乔落苏睁大眼睛:“这里是……”
    “朋友的飞行基地,正好有航线可以去江城。”陈嘉遇搂住她腰,看向前方迎上来的年轻男人,“我们找他借架飞机。”
    借飞机……
    乔落苏惊呆了。
    这辈子她听说过借车的,没听说过还能借飞机。
    “哟,一对璧人啊。”年轻男人毫不生疏地一拳砸在他肩膀,“悄没声结婚了也不跟我说,拿我当外人是吧?”
    “还没来得及办婚礼。”陈嘉遇笑着介绍,“这是徐疆,我大学同学。”
    “只是大学同学吗?”徐疆极其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才满脸堆笑看向乔落苏,“弟妹,我是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被叫了那么多嫂子,突然被人叫弟妹,乔落苏还有点不习惯,愣了两秒才迟疑地伸出手:“你好。”
    徐疆伸过来的手却被陈嘉遇挡住,握着乔落苏的手放进自己衣兜里,徐疆无语地冲他扯扯唇:“臭毛病。”
    说完他又毫不介意地笑起来,热情地带两人进去。
    乔落苏感受着握住自己的那片温热,脑子里想起他刚刚那句话——
    “还没来得及办婚礼。”
    他是打算办婚礼的意思吗?还是仅仅说给徐疆听?
    “空管那边我联系过了,一个小时后可以出发,飞机现在正在检查,完事儿我带你们过去。”徐疆在办公室给他俩一人倒了杯咖啡,“提提神儿,得飞一夜呢,我这飞机可比不上你的轰-6k。”
    “嗯。”陈嘉遇接过咖啡,“她就不用了,一会儿还得睡一觉,有牛奶吗?”
    徐疆笑了一声:“你这可为难我了,大老爷们儿的,怎么可能有牛奶?”
    顿了顿,想起什么:“楼下小超市有,我拿一瓶过来热热?”
    “行。”陈嘉遇笑着点头,“谢了。”
    徐疆:“那你俩坐着。”
    说完他出去了。
    乔落苏这才好意思东张西望,打量这间办公室。
    展示柜上满满的飞机模型,比陈嘉遇房间里多多了,多到能堆满他整个屋子,乔落苏惊讶地睁大眼睛。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老徐是个富二代,本来家里还有个弟弟,觉得自己这条命可以报效给祖国,但是大三的时候弟弟意外去世了,家里就剩他一个孩子,所以……”
    乔落苏听着眼眶就泛酸,点点头:“可以理解。”
    有人可以义无反顾,舍弃自己和身边的一切去追逐一个梦想,比如陈嘉遇。但也有人为亲情牵绊,放不下父母家人。
    如果徐疆出事,他爸妈会再一次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可陈嘉遇呢?
    乔落苏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他仿佛感应到什么,握紧她的手,眉眼温柔深邃:“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无论是这次,还是今后的一辈子。
    乔落苏重重地点头:“嗯。”
    一杯热牛奶下肚,困乏又袭来,到了每天睡觉的时候了。
    但乔落苏心里挂着乔鸿卓的手术,在陈嘉遇肩上靠了很久,都没睡着。
    “睡不着吗?”他从自己耳朵里卸下一只耳机,塞到她耳朵,“听听歌。”
    耳膜被轻轻震动:“月半弯,倚于深宵,晚风轻飘……”
    磁性悠扬的男声仿佛将她带回上一个世纪的浪漫,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听了几首,他歌单里全都是和月亮有关的歌,乔落苏不禁抬头问他:“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男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切了一首歌。
    是那首耳熟能详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乔落苏憋不住笑了。
    他是真喜欢月亮啊。
    *
    徐疆借的是一架小型私人飞机,机舱内还有沙发和床。可乔落苏不想睡,软磨硬泡跟着他进了驾驶舱。
    陈嘉遇没办法,只能给她系好安全带。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开飞机,心脏激动得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不是没从电影里看过别的飞行员,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她心底留下了最深刻的画面。
    这就是他工作时的样子啊。
    那么认真而又自如,仿佛整个天空都尽在掌握,她好像无比真切地领略到那四个字——天之骄子。
    直到男人轻笑一声,转过头:“看我这么久,呆了?”
    乔落苏脸一热,瞥向前方:“我就是好奇……你开飞机是什么样子的。”
    陈嘉遇不再逗她,看了眼仪表盘:“一会儿上平流层,你去后面睡一觉。我看江城天气不好,后面说不定会颠簸,想睡也睡不了了。”
    “没事儿,我不睡也可以。”乔落苏笑盈盈道,“你得开一夜呢,我不在你困了怎么办?”
    陈嘉遇握了握她的手:“不会。”
    “那我也不睡。”乔落苏倔强地摇头,“我要陪着你。”
    “行。”陈嘉遇一脸纵容地勾起唇,“那困了就靠椅子上眯会儿。”
    乔落苏:“嗯。”
    虽然精神上很想陪伴他一夜,但乔落苏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后半夜还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睡得挺香。
    没有气流的时候,陈嘉遇飞机开得极稳,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直到后来他叫她:“老婆。”
    “嗯?”乔落苏迷迷糊糊地回应,眼皮还紧紧黏在一起。
    男人满脸宠溺地望着她:“看日出了。”
    乔落苏好像还在梦里,喃喃着:“才几点啊就日出……”
    被男人伸手揉了揉脑袋,她才清醒过来。
    睁眼的瞬间,被面前景象惊住了。
    她见过似曾相似的画面,从他发来的照片里,可就这样坐在万米高空的机舱,亲眼看见日出的天际线,竟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动。
    或许她这辈子也就能看见这一次。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飞夜航。”陈嘉遇握住她的手,嗓音平静安然,“这就是原因。”
    乔落苏眼眶红红地转过去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男人,他经受过许多人不曾经受的苦,也看过许多人穷极一生都看不见的风景,他的人生起伏跌宕,也精彩到她无法想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要爱她一辈子。
    *
    徐疆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在江城落地后,有专车送他们去医院。
    乔落苏刚落地就收到许蓝心消息,一张“假请好了”,一张主任签字的假条照片。
    她回一句谢谢,紧接着给尤露打电话,确认病房号。
    机场离医院太远,江城又堵车,快九点半才到。乔落苏下车后望着宏伟又复杂的医院大楼像只无头苍蝇,这时陈嘉遇握住她手,用沉稳淡定的声音对她说:“跟我来。”
    问完导医台问志愿者,终于找到病房时,乔鸿卓刚过完床,要被推走。
    乔落苏远远望着他,气喘吁吁地,又累又想哭,然而对上那双眼睛时,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来了?”乔鸿卓说话还是中气十足的,但显然不如以前,像是强撑,还对她笑,“还以为你真的不管我这老头子了。”
    乔落苏瓮声瓮气的:“不是你说想看看我吗?”
    “看到了。”乔鸿卓弯着唇,眼里有波光微微闪动,“也安心了。”
    时间快到了,医护推着他去手术室,乔落苏也一路跟着。
    直到家属不能再往里进,乔鸿卓探出一只手抓了抓她,然后望向她旁边,叫:“陈嘉遇。”
    “你别叫他。”乔落苏红着眼睛,“不许再说那句话了,你是你,他是他,凭什么让他代替你照顾我。你给我好好地出来,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好。”早已掉光头发的乔鸿卓郑重地握紧她手,“我保证,一根头发都不少。”
    第54章 (一更)
    ◎爸爸很高兴,还能见到你。◎
    从来没有等得这样焦灼又害怕过, 乔鸿卓病情复杂,手术的成功率刚刚到一半。
    也就是有一半可能,他会死在手术台上。
    乔落苏浑身冰冷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任凭身边的男人紧紧握着她手, 也驱散不了透骨的凉意。
    乔星渊还小, 尤露不忍心带他来,暂时寄养在外公外婆家,前脚刚哭完,后脚接了儿子的视频电话, 还得笑着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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