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有一种认真的稚拙。
    虞意本来就是逗他的。
    她突然往他肩上一伏,轻笑一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弟弟。我昨天安全期。”
    谢翡一本正经地和她科普,说安全期也不一定安全。虞意在他唇上亲了下,“那你想怎么样?”
    他一愣,很快便回吻过去。
    在这种时候,谢翡发现,在虞意面前,他确然有一种囿于年龄的稚嫩。
    他没答,因为知道虞意心里会有数。
    假如一个人并不过分看重自己,就该知道,他的意见没那么重要。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缺少的不是谁来拿个主意,而是尊重和支持。
    恰巧,谢翡知道自己的能力在什么程度,也知道虞意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并不需要谁来做她的主。
    因此,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一吻结束,他看似正经地淡声控诉,“坏姐姐。”
    虞意侧头看他,只觉得血槽都要空了。
    ——男朋友真好玩。
    身体和心理上的亲密,并未令她产生反感,反而有一种令她安心舒适的愉悦。
    相识不过短短一个月,眼前的少年便令她产生极大的安全感。
    即便他总是口口声声说她“坏”,却不会用传统那一套的成见来judge她,不会用他的思想观念和行为准则去框她,要她合他的式。
    不会因为她也许和他的认知不一样,就去判断她的对错从而进行思想观念上的党同伐异。
    虞意单手随意摁着琴键,有一下没一下的,嘴里似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吗?”
    谢翡转头看她:?
    虞意指下摁出一串挑逗的音符,似意有所指地说:“坏姐姐就喜欢玩弟弟。”
    谢翡掀起眼皮,凉淡地看她一眼,“哦。”
    旋即,眼睫低垂,耳根通红。
    “那你来玩啊?”
    虞意似笑非笑,往他腿上一坐,“你确定?”
    谢翡立马精神了。
    他顺手将虞意一揽,她却只斜视一眼,将一条腿跨到另一边,都不用起身,便磨着他调转了方向,从侧坐变为背对着他跨坐。
    而后,她什么也无需做,双手放在钢琴的琴键上,两只脚亦踩在钢琴的踏板上。
    她弹起一支狂热的舞曲,身体时不时因为弹奏和踩踏板的动作而前倾、摇晃,作用在谢翡身上的力道时轻时重。
    她分明只是弹了一首曲子,然而谢翡却无暇沉醉,额际、脸上,汗如瀑下,背心的t恤都被汗湿了。
    一曲毕,音乐声戛然而止,虞意却并不收敛,侧坐在谢翡身上,揽住他的脖颈,微笑着和说:“我应该穿裙子的,再搭一条细窄的……”
    她的声音忽而一顿,谢翡已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她并不放过他,继续说:“这样,你只需要轻轻拨开,在长裙的遮挡下,什么都看不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心也无力。”
    谢翡一言不发,只是凑上前去亲她。几分钟后,他像逃难似的离开琴房,去了楼上虞意的洗浴间。
    虞意独自坐在钢琴前,想起刚刚少年的模样,仿佛犹能体会到隔着牛仔布传来的温度和形状。
    她笑了笑,兴致不错地弹起一首《星星小夜曲》。
    欢快而俏皮的音符从她指间流泻而出。
    李旭从大家打牌的房间过来时,靠着门框,嘴里叼了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
    他抬眼望去,见虞意一个人弹着钢琴曲,不仅仅是曲调,就连弹琴的动作、时不时轻晃的头都是快乐的。
    这是,虞意很少有人看见过的一面。
    从前,大家看见的虞意,或者提起她,要么说她文学审美独到,要么说她惊才绝艳,要么说她优雅体面、风采过人,要么说她风情万种、魅力无双……
    她的脑海中不知多少奇思妙想,她的胸怀不知多少丘壑。
    她像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令世人着迷。
    但,唯有此刻,剥开那层层的无形之面纱和评价,她只是她自己。
    假如他去和她谈条件,去讲他预备怎么和她双剑合璧,要在商业上一展宏图,成为商场上的神雕侠侣,仿佛是一种自取难堪的不合时宜。
    她披散着一头海藻似的长发,白衬衫穿在她身上合身而精致,显出一种冷静而理智的风格。
    衣摆松松扎进紧身牛仔裤的裤腰里,使她的身影窈窕而冷淡。
    但仍旧是迷人的。
    她拥有一切蛊人的资本。
    即便大男子主义如李旭,昨晚已见过她和别人在一起的一幕,仍旧是着迷,仍旧不甘心。
    他始终认为,谢翡是虞意不理智的选择。
    年轻和漂亮的皮相,是会随着时间而贬值的东西。虞意选择这些,便是为这些要贬值的东西而承担风险。
    谢翡上楼前,先去洗衣房取了烘干的衣物和空调被。随后,他洗了个澡,换了自己昨天穿来的衣服。
    再下楼时,他有些不敢去找虞意了。
    他是很喜欢虞意对他做的事的。但此刻,不在虞意身边,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又回到了脑海。
    昨晚不回家,他没给张清芳说一声,回去必然要有个交代。
    以及,下午还要去补课。
    虽然补课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就算是临场发挥也无所谓,但昨晚到现在,他根本没睡几个小时,还各种操劳,刚刚被虞意弄完一回又招惹起来……
    总之,是称得上放纵、毫无节制的,以至于他的精力不如平时充沛。
    为了保证下午工作的含金量,他应当休息一会儿。
    把刚刚换下的衣物洗干净扔进洗衣机后,谢翡决定下楼就和虞意说要先回去。
    谁知,他刚到琴房外,就听到李旭正在和虞意说话。
    李旭斜靠着钢琴,指间夹着一根烟,俨然一副成功男士的模样低头同虞意讲话。
    神态间带着他这个年纪和所谓地位所有的优越感,语气亦倨傲,像是纡尊降贵、施恩一样的指导。
    “一个小男生而已,玩玩可以,如果太认真,就是认真犯蠢了。”
    作者有话说:
    无奖提问:虞姐姐弹琴的时候坐在哪个位置呢?
    我没写,但我不允许你们不知道[doge]
    第66章 茶言茶语
    虞意坐在钢琴前, 侧对着门,那头海藻似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映入谢翡的眼帘。
    她坐姿随意而慵懒,侧脸在天光的映照下, 显出比之于旁人过分优越的骨相来。而窗外,依旧是潺潺的雨。
    她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在袅袅弥散的烟雾中轻笑一声,“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我从不玩弄别人,也从不被名利玩弄。”
    李旭一怔,旋即了悟似地微微一笑, 温存道:“我对你,是百分之一百的尊重。以你的才华和地位, 不论是圈内圈外, 都绝不会有人看轻。”
    他颀长的身躯斜靠着钢琴, 姿势优雅,一张俊脸在烟雾之中, 显出商业精英人士的英俊来。
    谢翡曾在商业杂志上看见过他, 也是同样的姿势。
    只是, 杂志封面上的李旭显得冷静, 很有些杀伐的气场。此刻,他的神情温和许多,像是在谈一场值得他付出耐心的生意。
    眼眸之中, 是毫不掩饰的、对虞意的爱慕。
    虞意吐了口烟,看着李旭问:“那弱者呢,弱者就不值得尊重?”
    李旭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虞意轻掸烟灰, 姿态洒落。
    “我信奉的, 是平等和自由。每一个人, 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不论强还是弱,都应该被尊重。弱肉强食不是理所应当,它的本质是人吃人,是文明的倒退。”
    李旭显然不赞同,“你说的是童话世界。但我们的生活是很现实的,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会吃你。”
    “所以,你主张弱肉强食是客观存在,并遵从它,信奉它,认为强者就应该凌驾于弱者之上?”
    李旭指间夹着烟,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对吗?人生在世,求的无非是一个价值,是自我实现,是百年之后,当我们死去,能在这个社会上留下些什么。”
    李旭自觉他的话还算有深度。
    至少,当他对其他女人说起这些时,对方总是认可、甚至崇拜的。
    因而,他很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
    “我以为,人不应当囿于某些固有的观念而放弃无限的可能。”
    他声音一顿,抽了口烟,便自信从容地继续侃侃而谈。
    “善良是什么,是每次出现自然灾害时积极赈灾捐款,是常给慈善基金捐钱做慈善。而真实的成年人的世界,本就是一个战场,一个充满无形硝烟的战场。”
    他盯着虞意的眼睛,“在这个战场上,我们每一个人就像士兵,进是荣光,退是耻辱。我们只能迎头向前,拼个你死我活。”
    虞意翘着优雅而性感的二郎腿,一手夹着烟,手肘撑在抱臂的另一只手上,淡淡一笑,指出——
    “士可杀,不可辱。况且,士兵在战场上的你死我活,是对敌人而非同袍,和弱肉强食有着最本质的区别。这是不能类比的。”
    李旭自觉掌握了这场谈话的节奏,缓缓一笑,“你这就是诡辩了。其实,以你的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论是思想深度,还是出于事业上的考虑。我们绝对会是一个1+1大于2的效果。”
    他像是一个优秀的演说家,又开始大谈虞意要是能接受他、和他在一起所能得到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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