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她还不太明白关于爱情更多或是更深的涵义,但她现在所能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她,喜欢他这份喜欢着她的心情。
    因为站在暗恋面前的他,非常勇敢,也太过美丽。不想再让楼下的杜宽雅继续默默地等待,伍嫣离开了窗边,自课桌抽屉里取来她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白纸并在上面写上几字后,她也学他一般折起了纸飞机。
    当按捺着焦急心情的杜宽雅再次在窗口见到她时,她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中的纸飞机掷向他,然后,再对他漾出了个再灿烂不过的笑靥。
    放马过来。
    拆开纸飞机得到答案的杜宽雅,先是怔了怔,随即在她注视的目光下,飞快地往楼梯的方向奔跑起来。不过许久,站在窗口边的伍嫣,微笑地侧过耳,聆听着那一声声急快跑上楼来的急忙脚步声,当教室的大门豁然遭人开启时,她看见了,在他面上,那种她无法以言语具体形容,也不知该用什么笔触所能描绘的惊喜模样。
    窗外徐来的阵阵南风,携着夏日特有的青草香,缓缓吹扬起桌上那一张张写满了关于恋爱的心情,在他们俩忙于在教室里捡拾起那些关于初恋的感觉时,伍嫣在心底默默提醒着自己。
    对于眼前这一张又惊又喜的脸庞,这种珍贵的心情,她要谨慎地存放于她的青春记忆盒子里,并且好好的珍惜着,不让它在往后的岁月历程中,轻易泛黄,或是遗忘。
    午后舒爽的凉风,伴随着窗外操场上球棒的清脆打击声,同学们的欢呼鼓噪声,种种听起来甚是平凡的声韵,在蓝色的天空下交织成一部属于年轻的轻快小板进行曲。开完班会后,伍嫣特地跑来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边半趴在桌上写起方才开班会时没写完的报告,边等着说好要来这里练琴的杜宽雅。但不过许久,遭窗外的凉风一吹,不敌睡魔召唤的她,便频频打起瞌睡来,将报告本子上的字迹写得有一撇没一撇,活像是有蚯蚓扭过般。
    当外头走廊上的同学们回家的回家,或是都已去操场上进行社团活动时,睡意愈来愈浓的她,索性将整张脸蛋埋进那本班会报告里,趴在桌上大睡特睡。
    赶在她将脸蛋睡出一道印痕前,迟到的杜宽雅小心地抬起她的脸替她换边,而睡得迷迷糊糊的伍嫣,只是微瞇着眼确定了身旁的人是他后,随即又再次闭上了眼,任由拉来椅子坐在身旁的他,伸出一掌探入她的发丝间,柔柔地轻抚着她的发。边聆听着从远处传来校际合唱团的四重唱歌声,边享受着这种有如浪潮轻拍着海岸般的柔柔抚触,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的伍嫣,只觉得这份抚触好温柔,好舒服,令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而那只大掌的主人也这么一直抚摸下去
    “小嫣,你不是要听我弹琴吗?”虽然他也很想陪她继续沉浸在这没人打扰的两人世界,不过他还是得趁她一路睡到底前把她摇醒。
    她爱困地应着“嗯”“你的班会报告不写完行吗?别忘了伍爸说过你今晚要去店里洗碗。”
    不想面对现实的她,喃喃地把脸埋进桌面“我又不是家用和店面专用的洗碗工”
    “那这样吧,我陪你一块儿去洗。”他也不想看她又得独自一人跟那些成山的碗盘奋战“我相信伍爸会很高兴店里又多了个未成年的洗碗工的。”
    伍嫣微微侧过脸,以怀疑的眼神瞄向他。“你今天不必去给我妈摔吗?”别说她和她老爸都想抢他,就连她老妈也是,而她要是敢跟她家老妈作对抢人,相信她回家时,她肯定会被摔出家门外。
    他以指来回地轻抚着她睡红的脸颊“因为我想陪你,所以不必。”
    在逆亮的光影下,伍嫣逐去了睡意迎上了杜宽雅低垂的视线,近来,她察觉到,她似乎非常喜欢他这种,无时无刻无不蔓延流连在她身上的视线,因为,那看来是那么的独宠,那么的唯一,而他本人给她的感觉也是这样。
    她扬起一手,沿着他脸部的轮廓,以指尖细细描绘着近来总是会出现在他面上的笑意。
    “喜欢我,会让你觉得快乐吗?”
    杜宽雅手边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继续徐徐轻抚着她的眉眼。
    “嗯,非常快乐。”
    “我是个有点迟钝的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不得不事先提醒他一下。
    他丝毫不在意“我知道。”
    拉过他好像在她脸上迷路的手后,伍嫣抬起一掌覆在他那只明显比她大了很多的掌心上,摸索着他的掌心之际,也顺道把搁在心里已久的问题问出。“在你跟我告白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喜欢你,因此而拒绝你呢?”
    “就算是这样,我至少还是拥有可以继续暗恋你的权利。”杜宽雅在她张大了五指时,缓缓握住了她的掌心与她的五指紧密交握。
    她侧首凝娣着他“只是暗恋,不会很寂寞吗?”
    “即使寂寞,对我来说,那也是一种快乐。”
    就像那天一样,那种发自心底快乐的笑容,再次自杜宽雅的面上漾开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像是雨后虹彩的笑容,好希望就把时间停在这温柔的一刻,让这种真诚的笑就这样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也许我不太懂,也许我很迟钝,但是”她坐直起身子,扬起另一手轻抚着他的嘴角“我希望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也一直都对我这么笑着。”
    “你喜欢?”
    “嗯。”她将他的大掌贴在她的脸颊上“你要努力的让我全面喜欢上你,可以吗?”
    朗朗的笑意停伫在他的唇畔“当然可以,因为那正是我的希望。”窗外风儿捎来的丝丝絮语,将白色的窗帘吹拂成一名又一名穿着圆裙的舞娘,回旋的舞姿中,掩映的阳光映成一地光阴低喃的字句。在光影的流动间,伍嫣静望着那逆光的翳影,将他面上满足的笑容,拍摄成一幅年少时最美好的画面。
    再次抬首看向墙上的时钟后,精神方面备受折磨的富四海,怯懦地瞥了坐在他身旁的邻居一眼,而后再次在心底默默暗骂起那个一手造成今晚局面的伍家武则天。
    都怪那个爱造孽的伍妈,没事干嘛今晚跑去开什么里民大会?没事干嘛又找伍嫣来代课?没事干嘛还鸡婆的找杜宽雅来当什么列席指导?没事没事没事上什么寝技课啊?
    一整晚下来,坐在他身旁这位姓杜的同学,闷不吭声地全程紧盯着代课的伍嫣,同时亦用那种会造成低气压的冷冽目光,瞪视着场上练习着寝技,与她双双一块儿躺在地上,不断压过来抱过去、扯过来又搂过去,肢体跟她紧紧交缠密不可分的每个学生。最要命的是,那些个等不及上场想与伍嫣来个亲密接触的学生们,还相当不会看道场天气状况,纷纷对场上的代课老师投以会点燃火药库的爱慕眼神,也不管充当客座指导的杜宽雅,顶着一张冷飕飕的俊脸,并从头到尾都把两拳给握得死紧。
    头一回觉得性命有危险的富四海,抹去了满头的冷汗后,小心地瞄向身旁一整晚始终隐忍不发的自家邻居,从没想过,向来就是一副乖宝宝模样,总是温和又斯文的他,竟也有这等类似黑道中人想要火并或杀人时的眼神。
    “我、我看”富四海战战兢兢地开口“呃,我还是叫小嫣提早下课好了。”
    没有应声的杜宽雅,仅只是侧过脸,微微瞇细了两眼,丝毫不掩心火地瞪向没有阻止伍嫣今晚代课的共犯。
    “小嫣!”急急叫住正与某人肢体纠缠中的伍嫣后,富四海刻意地在话中大声强调某三个字“你的男、朋、友要和你来一场友谊赛―
    当四下听明了话意的学员们,纷纷因名花有主而逸出了抱憾的叹息之声时,杜宽雅懒懒地挑高了朗眉,没想到他这位姓富的同班同学,居然是如此的聪明和上道。然而,伍嫣却在瞄了瞄杜宽雅一眼之后,相当不配合现场险恶气氛地甩过头去。
    “我不要。”
    富四海一身冷汗地问:“为什么?”不让旁边的隐性魔王下场,她是想牺牲其它的无辜老百姓吗?
    她早看穿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使出全力过。”
    哼,什么柔道只学过一点点?要不是前几天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自他的口中套出,因为他某种特殊的家庭背景因素,从小到大,只要是关于武术类的,举凡柔道、空手道等等,只要是道字辈的,他全都拜师学齐了一轮,不然她还根本就不知道,这只姓杜的隐性老虎,一直以来都在她家道场里不发威,还没事拚命装三脚猫。
    “我会的。”杜宽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这一次我会全力以赴的。”
    她警告性地把话说在前头“先说好,这次不准你再放水。”
    “收到。”他扳扳颈项,走至场中规规矩矩地对她行了个礼。逮着逃生大好良机的富四海,在场上的某对男女开始在地板上纠缠成一团死结时,赶小鸡似地将那堆看呆了的学生们一个个往门口处驱赶。
    “下课了、下课了”他手脚利落地将不会看风头的冤大头们给推出门外逃生。
    “可是”时间还没到啊。
    富四海两手往腰际一插,登时拉大了嗓门问道:“再不走,你是想留下来当炮灰吗?”
    没听见道场大门被关上的伍嫣,连续几回在杜宽雅的压制下,拚命地想要自他的手脚中挣脱开来,却总是被他先察觉一步给频频死锁了动作,她咬紧了牙关,试着想要抵抗那大出她许多的力气,却赫然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他,那副平常总藏在制服底下的身材好高大壮硕,而他这种难以言喻的专注目光,则是看得她有种莫名的心慌。
    将她压制得丝毫无法动弹后,状似轻松的杜宽雅,好笑地看着她不认输的眼眸。“还想继续较量吗?”
    “你居然还是对我手下留情”太看不起人了,他平常岂只是留了一手而已?应该说他还额外留了四五手才是。
    杜宽雅淡淡地笑了笑,松开她后顺手拉她起来“因为我舍不得欺负自己的女朋友啊。”
    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后,后知后觉的伍嫣这才发现,富四海不知在何时已经把所有人都给赶走,并把道场的大门给关上了,此时此刻,偌大的道场里,剩下的就只是衣衫不整的他们两个而已。
    近站在她眼前的杜宽雅,耐心地将她被拉开的道服给拉拢好,尽可能地藏住每一寸露出来的肌肤,然后他一把搂过她的腰,低首与她眼眸齐对。
    “不要跟其它男人太亲密,就算是上课也不可以。”让自家女儿与一票野男人上寝技课?他想他有必要找个时间与伍妈妈好好聊一聊。
    伍嫣歪着脑袋想了想“因为你会嫉妒?”
    “对。”
    “那只是上课而已。”柔道本来就是一种近身动手动脚的运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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