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够了。”画眉的语气更加轻柔且坚定,小手开始摩挲他的手臂。
    “不,还不够”但他已经偏过头看向她,双眼涣散且有些紧张,极欲嗜血。
    她要如何唤醒一个嗜血的男人?急中生智,她脚尖一踮,将小嘴贴上他的。
    “什么?唔”冷不防被这样偷袭,惊鸿回神后放肆的一笑,任她的丁香小舌在他嘴里努力着。
    相濡以沫,他在她的嘴里尝到湿润甜蜜的滋味,她却在他嘴里尝到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唔”她不禁心生惧意,连带身子也开始排斥他,作呕的酸意全涌至喉头。
    但就在欲抽身而退的前一刻,她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脆弱和伤痛。
    芳心猛地一揪,画眉不再往后退,反而向前与他依偎得更紧,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牢牢圈紧他。
    “你”难道不怕现下嗜血取乐的他吗?
    惊鸿既惊又疑惑,低头注视她的发顶片刻,突兀地丢开手中的长枪。
    “算了,本世子懒得同你这畜生计较了。”哼了声,惊鸿斜睨瘫卧在地上的狮子一眼。“本世子有更好的乐子可做。”
    “你想做些什么呢?”画眉暗暗轻了口气,庆幸他打消虐杀狮子的念头。
    “在这之前,本宫先为你包扎伤口好吗?”
    “不过是一丁点伤,不碍事,本世子曾在战场上伤得更重。”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相信本世子?”
    “不,本宫当然相信你在战场上英勇无敌,可是”她美眸中泛着水光,盈盈凝视眼前的男人。
    “本宫见你受伤流血,不由得心慌意乱,万般不舍”说着,一滴晶泪淌了下来。
    那滴泪水仿佛在惊鸿心头狠狠刺了一下。
    “女人就是这么罗唆!”他低吼一声,不太自在的别开头。“好吧,你要包扎伤口就动作快一点。”
    “是。”画眉眼里的泪水很神奇地消失不见了。“来人,快宣御医!”
    白天历经过狮子事件,众人都累坏了,刚入夜,画眉便将服侍在旁的宫女、太监全数挥退,迳自走入寝宫的内室。
    支肘撑首,惊鸿侧卧于睡榻上,闭眼假寐,脸上一片宁静祥和。
    睡得这么香,是作了什么美梦呢?莲步轻移,她生怕弄出过大的声响惊扰了他,也是想趁此机会细细打量他。
    狮爪所造成的伤口筋绽肉开,御医已经细心缝好,再敷上上等的金创药,最后以干净的长布条包扎。布条扎得极密实,肩膀、手臂以及一部分的胸口上都有,仔仔细细地护住了下方的伤口。
    驻足低首俯视,画眉有些可惜地道:“看来这伤痊愈之前都不能画了”
    原本假寐的男人忽地睁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都不挂心本世子的伤,只担心着你的“画纸”还能不能画?”
    “因为这是本宫嫁给你应得的“红利”呀!本宫自然要多计较些了。”嘴上与他斗着,可是美眸却温柔地笑睇着他,很想摸摸看他的身子是不是真的好些了,却又怕弄疼他而半途打退堂鼓。
    惊鸿冷不防地伸臂,一把扣住她的小手,大刺刺拉到自己的胸前。
    “想摸就摸,本世子又不是真个纸糊的,摸了就会破。”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欣然接受他的邀请,画眉的小手抚上他的胸口,避开布条包扎的部分,抚着他炽热的体肤,从肩头婉蜒而下,沿着那强壮又富弹性的线条,巡礼过胸膛、小肮,以及小肮下的
    “怎么停住了呢?”惊鸿挑眉看着她。“想当初,是谁胆量那么大,半夜潜至本世子床边来着?现下不过摸了把本世子的胸膛就脸儿红红?”
    当初是当初,现下是现下啊!当初,她是真的只把他视为一张可以随心所欲作画的画纸,现下,她已经与他成亲,也缠绵过了,怎么可能还只把他当成画纸看待?
    他是与她拜堂成亲的新郎。
    他是带领她品尝男欢女爱滋味的夫婿。
    他是她已经爱上的男人
    爱上?
    这个领悟让她娇容微变,身子更是轻颤不已。
    是的,她爱上了他,无论这个男人是正是邪,是赤江抑或是惊鸿
    “小美人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发愣?他有些紧张,大手在她眼前挥个两下又未见反应,于是当机立断想抱她起身。
    “等等,你做什么?小心伤口裂开呀。”画眉在最后一刻回神,阻止他动。
    “裂开也不过是再流点血,死不了人。”他不在乎自己的伤,只是再三端详着她。
    “倒是你哪里受伤?还是病了?本世子立即宣御医来为你把脉。”
    “本宫没事。”她赶忙保证道。
    “没事怎么会忽然呆住?”
    “本宫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画眉直截了当地回答。
    “想通什么事?”
    “想通本宫爱着你。”
    闻言,惊鸿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姑娘不爱本世子来着?”
    画眉对他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娇啐了声“本宫可不是非你不爱。”
    “当然是非本世子不爱,不然小美人儿你是想爱谁?”他双眼危险地眯了眯。“那个软脚虾?”
    画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听出他口中的软脚虾指的是赤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他是温文儒雅,不是什么软脚虾。”
    “呸!”惊鸿老大不高兴,画眉竟然为“别的男人”说项。“本世子说他是软脚虾就是软脚虾。”
    “他不是!”“他就是!”“他不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惊鸿火大地道:“你不觉得吵这个很无聊吗?横竖他不会再出现了。”
    闻言,画眉如遭雷殛,娇容刷白,身子为之摇晃。“什么?他不会再出现了?”
    “他何必出现呢?他哪比得上本世子?何况你也不在乎他。”
    “在乎!”她直觉地反驳“本宫当然在乎他。”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赤江,那个温柔体贴,与她谈心的男人?难道,她真的再也听不见他轻声细语了吗?
    芳心突然像活生生被撕去一半,血淋淋的,痛苦极了。
    “你又怎么了?”惊鸿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露出一脸难受的神情,不禁有些恼怒。“没事就别哭了。”
    “呜”她哭了吗?真的,两道热泪正潸潸滑下脸颊。画眉举袖轻拭,泪水却又重新冒出来。
    “哭什么呢,真是。”惊鸿口气粗蛮,可是却动作轻柔地将她拉过来,双臂安抚地圈住她。“别哭了啦,又不是奶娃儿,干嘛哭得这么大声?又没人会赏你糖吃。”啧,他可从来没安慰过人,哪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听话。
    “呜本宫知道,可是呜”可是一旦哭起来,眼泪无法说收就收啊。
    “真烦!”浓眉一竖,他发狠了。这么想哭是吗?索性让你哭个痛快!
    头一低,脸一俯,惊鸿蛮横的吻住她的小嘴,手探入她的衣襟。
    “你还不懂吗?本宫爱着你们两个,无论你是温文儒雅的赤江,或者是骁勇悍然的惊鸿,都深深打动本宫的心。”
    “但本宫注意到,你身为赤江时,却有着自己比不上惊鸿的自卑感,而当你身为惊鸿时,又极端贬低赤江。你的人格再如此分裂,无法合一,一定会对你的身、心有所伤害的。这就是本宫呜本宫不想见到的呜”劝解到最后,她又开始哽咽轻泣。
    他震惊地停下愿本强取豪夺的欢爱。她说的是真的吗?她是为他担心吗?
    不只是为赤江,也为惊鸿担心吗?她
    突兀的,他放开了她,紧紧盯着她,脑中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清晰的思考。
    她是认真的吗?真的关心他们两个,对谁都不偏爱吗?
    脑中一记刺痛,一句责备声随之响起。
    事到如今,你还怀疑什么?你这岂不是存心侮辱公主吗?
    “本世子没有侮辱谁”
    没有吗?那你且听我说
    “不!”
    接着画眉身上一轻,原本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松开了她,忽然跳下床榻,迅速往外冲去。
    室内顿时一片无语。画眉无力地喘息着,呆掉住了。
    现下是怎么着?她被他抛下了吗?问题是
    “他连裤子都没穿好,就不怕边跑边掉下来吗?”
    事后,画眉将情形禀告皇帝——当然省略了一些亲密的情节。皇帝便立刻差人找寻赤江的下落。
    没多久,毛公公便拿着一封从南鸿国使节别府送来的信走进御书房。
    “原来世子回使节别府去了。”皇帝打开那封信看着。
    内容很简单,赤江先为自己先前在皇宫中所引起的骚动致歉,再表示自己想在使节别府中单独冷静数日。
    “三皇姑意下如何?”皇帝问她。
    意下如何?画眉恨不得立刻赶到那个冥顽不灵又自我折磨的男人身边,陪伴他、呵护他、爱他。
    但是,她却不得下咬紧牙关,作出违背心意的决定。
    “好,就让世子留在那儿冷静数日。”
    “你确定吗?你不想前往使节别府陪伴他?”
    “不。”天才知道,她必须将牙关咬得多紧,才能作出这个困难的决定。
    但她认为,他现下最最需要的,是独自冷静的思索,而不是她在一旁跟着紧张,徒劳无功地为他担心。
    所以,画眉选择留在宫中,试图恢复原本的生活。
    但是,当她用膳时,看着满桌佳肴,会不由得想着他会爱吃哪几道菜。
    当她准备沐浴时,会不由自主地张望,期盼着他会噙着邪气的笑容突然现身。
    当她提起画笔欲作画时,却又索然无味的放下画笔,只因为她的“画纸”不在。
    总之,她心烦意乱,游魂似的在宫中飘过来又飘过去。
    她是如此的浮躁不安,那他呢,他现下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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