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肖昶快步进了阴暗的牢房,打着灯笼那么一照,直奔何依落而去,蹲下身体就伸手将她扶住,“没事吧?”
    “昶王殿下,你是来放人的吗?”
    “经过一番的调查,最终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谁要加害小皇子,所以,太妃娘娘也没理由继续关着你们。”
    “那真难得她这么‘讲理’一回,一定是昶王你帮了大忙。”
    “也没什么。只是一会儿出去了,太妃娘娘估计会训两句,且听着就是,没大碍的。”
    何依落点点头,“能出去就好。她说什么,我左耳进右耳出了。”
    “嗯。”
    “昶王殿下,不知婷妃和小皇子可安好吗?”角落里的额吉娜端端正正起身过来,对肖昶微微一拜。肖昶这才似乎注意到牢房里还有别人,赶紧先扶着何依落站起来,才回了一个礼道:“劳宝妃娘娘惦记了,卿婷养了两天身子,无大碍了。小皇子也好着。”
    “那就好。如若真出了什么意外,皇上连最后的血脉都没了的话,额吉娜倒不如去陪葬。”
    “宝妃娘娘言重了。这两日在这儿让两位娘娘受委屈了,本王代卿婷给娘娘赔罪。”说着,他便弓腰深深一拜。
    那天从牢里出来后,就被等在外面的太妃娘娘好一阵训斥。无非是一番警告,一番对徐卿婷地位的强调。最后非说即使没人要对小皇子图谋不轨,也因为在园子里聚得太多扰了婷妃娘娘散步的心情,所以下令在小皇子出世之前,锦园宫和西宝阁的人一律不许出自己寝宫,另外扣除两宫包括娘娘和下人在内三个月的月俸以示警告。
    何依落回了锦园宫,果然听小喜子跟她汇报起了昶王是如果帮他们从牢里出来的情况。原来小喜子去亲王殿的时候,昶王已经为这件事奔波了一天了。听说他甚至跑去明德宫找太妃娘娘以亲王爵位担保落妃娘娘以及其他人绝无谋害小皇子的举动,如此三番四次,才叫太妃娘娘消了气,却也将余怒转嫁给了肖昶,而将亲王殿的月俸也扣了三个月才了事。
    何依落知道了这些,更觉得过意不去。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才想起找肖昶,而肖昶呢,从来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甚至无求也应。这让她受他的帮助时,越来越觉得惭愧,可是,该谢的话还是想要说,只是这样被太妃一禁足,更没机会去亲王殿说谢谢了。
    而就在这时候,亲王王妃主动来到了锦园宫。白如萍带了很多滋养的药膳、补品来,见到了何依落笑得依旧温婉。何依落自然也开心极了,“如萍姐姐,一直想去找你玩,可都没机会。”
    “知道你不方便走动,所以特意来看看你。上次听喜公公说起落妃妹妹你这些日子身体不适,这又在牢里受了些苦,我就赶紧来给你带些补品养养身子。还有这个——我亲手炖的当归鳜鱼药膳,很补的,妹妹你趁热尝尝。”
    从牢里出来后,即使自己还是没什么胃口,可是只要一想到肚子里的宝宝,何依落还是*着自己尽可能地多吃东西,这会儿刚刚吃过点心,真是一点也吃不下别的了,她忙想推让,白如萍已经将汤煲的盖打开用汤匙往小碗里面盛。好一股药腥味儿直钻鼻腔,何依落一下没忍住,只觉得胃里一个翻滚直往上涌,捂着嘴巴就泛起恶心来。
    “妹妹、落妃妹妹你没事吧。”白如萍慌张地放下小碗,赶紧去扶她。何依落忍着忍着才总算没有将胃里的东西呕吐出来,却着实憋红了眼睛,惨白了小脸。
    “妹妹你似乎病得不轻啊,找太医看了吗?”
    “没、我没事。就是、就是吃坏了肚子吧。没啥大事。”
    “这……那可真可惜了这药膳汤。”
    “要喝的,我一会儿让小锦他们给我拿去热了再喝。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哎,可见妹妹你又在牢里受苦了。”
    “我没什么事儿。”何依落忙说,“牢里我也不是头一次去,习惯啦,哈哈。”
    “瞧妹妹你说的,你习惯了,净叫旁人担心了。昶王殿下为此事很惹了太妃娘娘不满。”
    “我正想要谢谢昶王,如萍姐姐你帮我带话谢谢他,听说亲王殿上下也被扣了月俸……真过意不去。”
    白如萍悠悠叹口气,“扣月俸都是小事情,我只是很替殿下他忧心……”
    “什么事忧心?”
    “妹妹你不知道,为了大殿下回宫的事情,昶王已经被太妃娘娘训斥了,这次又……”
    “为什么训斥啊?”
    “昶王坚持要查明皇上的生死,不让太妃娘娘这么草率地决定大殿下回宫的事情。昶王殿下说如此一来只怕大殿下不得民心,对朝廷反而不利。而且、而且最主要的事情是……昶王他根本无法接受皇上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他如若不亲眼见到,总坚持这皇位要为皇上留着才行。”
    “昶王他……和皇上的感情很深啊……”
    “是啊,那是自然。昶王听到这个噩耗,就跟着大病了一场,而后日夜精神不振,整个人瘦了几圈,我、我看在眼里,真是又心急又难受。”说着话,白如萍就泪眼朦胧起来,这下子,何依落心里的愧疚又泛滥了。自己明明知道皇上没死,可是,眼看着他这么折磨人,她又不能说出来,真是煎熬啊。
    “落妃妹妹,皇上当初对你恩宠有加,如今他不在了,你是否也很伤心难过呢?我看你似乎还能挺得住。”
    “我、我当然也会难过了……可、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姐姐你也知道我原先也是一心想要出宫去的,待在皇宫里不是我想要的。如今皇上出了事儿,我一边也难过着,一边也想着自己好歹出宫有望了,所以也就不那么伤心了,呵呵。”何依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胡诌些什么,心想肖奕扬要听到她这么说,非气得来揍她屁股不可。
    何依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胡诌些什么,心想肖奕扬要听到她这么说,非气得来揍她屁股不可。不过,呵呵,是扯谎啦。可这谎扯出了口,何依落心里就更觉得惭愧了。于是就想尽可能地安慰一下,急急说道:“如萍姐姐你别心急,也别让昶王殿下太伤心,他好歹是个亲王,朝廷里的事情很多还要等着他来做呢。”说着话,何依落就重重去握了下她的手腕想要表示一下实心实意地真诚,不想白如萍手触电般地抽手一躲,正碰到了桌上盛着药膳汤的小碗,那小碗“哐啷”一下就往地上滚去。何依落赶紧起身往后退,手掌下意识地往自己小腹上捂去,生怕伤了那里一丝半毫。
    汤碗摔碎在脚底下,溅出了一片汤渍。白如萍呢,也起了身,扯着长长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腕子上片片瘀青。抬头看时,目光注意到了何依落的手,不由得动了念头……“落妃妹妹,你难道是……有喜了吧?”
    “呃?啊……我、我没……我……”
    “妹妹是将我当外人了,这种天大的好事情,妹妹却防着我。算了,当我没问吧。心里还惦念着妹妹你的身体,从天没亮就起身为你炖汤,哎……”
    眼看着白如萍僵了面孔作势要走,何依落赶紧去拉她,“如萍姐姐我没当你是外人,我也没防着你,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怕我知道你若怀了龙种,我还要加害于你不成?且不说我早不是皇上的妃、无需和你争宠了,但说我们之前在宫里你来我往的交情,妹妹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罢了罢了,如萍只想真心待人,不想换不来真情。这锦园宫,我以后再不来了。”
    “别啊如萍姐姐,我没想骗你的。只是怕有些事情牵扯得多,万一害你也卷进来……”
    白如萍顿下脚步转身过来,定定看着她,“那落妃妹妹倒是告诉我,你是不是怀了龙种了?”
    何依落咬了咬唇,终于、终于还是没坚持住,闷闷地点了点头。看到白如萍一副了悟的表情,何依落忙拉紧她说:“姐姐替我保密啊,这事儿我可连我的贴身丫头都没说。现在后宫里是太妃娘娘和徐卿婷的天下,我只怕自己万一保护不好他……”
    “放心吧,我知道的。”白如萍过去将还未调整好思绪的何依落就扶坐在了床边,“妹妹你这么做是对的。眼前最重要的呢,就是让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只要生下来了,那太妃娘娘还能奈你何?我回去就备些上好的安胎补品来,妹妹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吧。”
    何依落点点头,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了……自己怀孕的事儿就这么说出去了,到底对还是不对呢?
    宣毅四年,腊月十八。大殿下肖琮罡风风光光地入了京城启安,声势浩大地直由宣武门回宫。迎接其的兵马队伍从京城外十里便一路浩浩汤汤地护驾回宫,简直是派头十足。
    这一日,便是肖琮罡登上“摄政王”宝座,并以摄政王名义将小皇子昭告天下、立为储君,同时一并册封婷妃娘娘为皇太后这一系列仪式隆重举行的吉日。
    整个皇宫里,早已彩旗飘扬,红帘高挽。由宣武门而入,一直连接着的就是宏伟的宣德大殿。宣德大殿位于皇宫的正中,坐北向南。百步长阶级级而上,将宣德殿高高捧起,汉白玉的长廊以明黄挽联垂吊,花岗岩的地面也全都以红毯铺就。
    这光景,不是皇上登基,也不亚于那架势了。尤其是近千朝官都以盛装而来,第一排站着的有昶王、丞相、御史、太师等一品高官,更出乎意料地在边上站着“苏先生”,唯有他与旁人的一身簇新挺展的官服一同,仍旧是淡淡的飘逸的青灰色。
    而后的官员以官阶高低依次排开,将宏大的宣德殿上整整齐齐排得满满,一眼看不到边。那围绕着玄德大殿一周,皆有重兵守卫,并由戚将军戎装统领,更将气氛推向了庄严肃穆的顶点。
    午时,“呜呜”的长号沉沉鸣响,连着响过了三阵子,宣德殿之上,稳稳当当地打头走出了一身盛装华服的太妃徐娘娘,而后的,便是两个侍女谨小慎微地搀扶着的徐卿婷。
    这种场面何其隆重,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都需要参加,那么,自然少不了落妃娘娘和宝妃娘娘。只奈何,何依落和额吉娜都被安排在距离最后,几乎让众人都瞧不到的位置,明摆着是生怕她们有什么意外的举措。而因为皇上驾崩不久,后宫的皇妃皆为新寡,未出百日不可见人,因而出席这样喜庆的仪式,除了今天要风光无限的太妃娘娘和婷妃,所有女眷们上上下下主子、宫女都被要求以黑纱遮面——这是宫里的老规矩。
    额吉娜幽蓝的眸子透过朦胧黑纱瞥向几人之隔的何依落,她说要在众人面前揭穿婷妃假怀孕的事情,这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吗?文武百官面前,定会让她百口莫辩,而肖琮罡和太妃娘娘的阴谋也没有了立足之本,一切也都将出现一个颠覆的局面,可是,她想怎么做?以现在这个距离,要冲到徐卿婷跟前是不可能了,跑出三五步,定会被拦住。
    长号再鸣三响,管事太监奏报:“启禀太妃娘娘,吉时已到。”太妃打侧座起了身,环视大殿之下的文武百官,道:“大殿下蒙冤出宫十余载,今日回宫统领群臣,乃是顺应民心的好事情,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宣吧。”
    于是,一声报一道道传下去:“恭迎大殿下回宫……”、“恭迎大殿下回宫……”、“恭迎大殿下回宫……”连绵响彻宣德大殿。在一声声庄重沉穆的长号声中,肖琮罡一身艳黑龙袍,阔步由宣德大殿红毯一端直往殿上而来,好不嚣张。
    额吉娜挪步向身侧而去,渐渐凑近了何依落,低声说道:“想怎么样?没有好法子了,我来出手。”
    而何依落呢,也是黑纱遮面,只低了低头,没回她。额吉娜白了一眼,又退身回去了。心想自己真以为她能冲得过去,那才是痴人说梦了。
    眼看着肖琮罡已经立于大殿之上,向太妃行了拜礼,宣了所谓的摄政王受封诏书,一项项都在按流程稳步推进。肖琮罡接过诏书我在手里,朗声道:“承蒙列为臣工对本王的推崇和信任,本王定不负重望,尽心竭力辅佐新皇,使得百姓安康、国富民强。”
    大殿之下,百官齐齐弓腰深拜了一下。太妃娘娘开口了:“那么,就请摄政王册封婷妃娘娘皇太后之位,并与新皇一同登上宝座吧。”
    额吉娜暗暗咬了咬唇,决定事不宜迟,这就趁机冲上去揭了徐卿婷肚子里的棉花包,以自己的武功,定还有机会冲过众人接近到徐卿婷跟前。这么想定,她就要使力移步,紧握的手却被身后一人悄悄按住,她回头侧目一看,是不起眼的喜公公,那喜公公只轻声说了句:“宝妃娘娘稍安勿躁。”便退去了。
    额吉娜一犹豫间,就看徐卿婷已经被身边的宫女双双搀扶着,挺着夸张的大肚子往大殿之上而去,那大殿之上,摆着两个明晃晃的宝座,一为雕着百鸟朝凤的皇太后宝座,另一个,便是摄政王宝座,竟也雕着张牙舞爪的龙纹。
    徐卿婷身着凤袍,因为身子不便,没有跪拜,只是站着听封。当肖琮罡宣读完了册封皇太后的诏书之后,她的手臂都激动得微颤,脚下更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宝座而去。扶着她右侧手臂的力量紧了紧,耳边就听一句话轻轻地道:“皇太后,您稳着点,别摔掉了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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