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气寒冷,谢长宁却觉得自己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些宦官清点猎物。若秦霜说的是真的,白鹿稀有,又是吉兆,还有何人能比得过戚洵呢。
    “大姐……”谢长生伸出手在谢长宁眼前晃了两下。
    “嗯?”谢长宁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谢长生,“怎么了?”
    谢长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姐你在想什么,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谢长生发现谢长宁又愣起神来,她顺着那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两名宦官抬着一只系着红绸的白鹿,一脸喜气地端到了崇德帝的面前。
    “那是谁的鹿啊,一定是头筹了。”谢长生一脸艳羡,丝毫没有发现谢长宁的不对劲。
    谢长宁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萧衍的身影,心里不安更甚,死死咬着嘴唇,她自己不知道,脸色是多么苍白。想起萧衍之前的状态,不由担心,他不应该好好坐在崇德帝身边陪着么,现在跑去哪里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她心中的小鼓越敲越响。
    就在这个时候,宦官已经将各家公子贵女的猎物清点完毕,报给了礼部官员。那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礼部侍郎严肃认真地将前三的姓名抄撰到一张红纸上,迈着小碎步呈给崇德帝。
    崇德帝两手捏着那张红纸,眯了眯眼睛:“江阳王果然虎父无犬子。”这一声,气势十足,嗓门洪亮。本身这些孩子们就竖起耳朵等着宣布,这一下更是听得清楚。
    一瞬间,各色的目光都投向了戚洵。
    唯独谢长宁,始终垂着眼帘,神色不明。拳头攥地太紧,指节都已经泛白。
    “大姐,你不舒服?”谢长生留意到了谢长宁的不寻常,担心地看着她,寻思着要不要带大姐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谢长宁默默摇头:“我没事。”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冷空气被吸进肺里,凉了一片。
    就在这样的功夫,崇德帝已经宣布了前三的名字。头筹是戚洵,第二名是太子,第三名便是四皇子。
    “戚洵,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赏赐,你不妨说来听听,想要什么?”一句话,便惹来一片羡慕,戚洵立刻又成了焦点。
    那样光芒四射的人物,多少少年儿郎的目标,多少贵女小姐倾慕的对象,可是偏偏到了她谢长宁这里就要碰一鼻子的灰。此时此刻,谢长宁反而不那么忐忑了,鱼死网破又能如何,她何曾怕过。只是,她望向那个空空的位置,心头空落。
    戚洵远望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谢长宁,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凄凉,他又何尝想让她恨他。
    “陛下,”江阳王忽然开口,轻笑了一声,“洵儿有些害羞,臣便替他说了吧。洵儿这孩子自小便与谢家的姐妹相处的来,如今更是心许……”
    “皇上!”此时,忽然从外围慌张闯入一名小厮,还没跑两步就被侍卫拦下,他一身狼狈,当即跪下,声音嘶哑而凄厉,“快救救王爷啊!”
    崇德帝立刻站了起来,隐约辨认出那是萧衍的贴身小厮。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还不把话说清楚!”崇德帝再也顾不上其他,狠狠盯着那名小厮。
    “野兽,林子里有野兽啊!”
    谢长宁的心猛地突了突,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她压低了声音,只有自己听到,也只是说给自己听。
    “御林军呢?还不快带人去救端王!”崇德帝都有些气息不稳,几个命令下去,席间顿时乱作了一团,人人自危,外面的林子明明被清干净了,怎么还会有野兽。
    崇德帝此时也待不下去了,也要跟着一起去。
    “皇上,您不能过去,危险!”他身边的大总管萧福劝道,虽然能体谅圣上如今的心情,但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让圣上去那有野兽的林子了。
    “哎!”崇德帝一甩袖子,重重地叹了一声,“我就不该让他去!”说去透透气,哪里想到还会遇到野兽。一想到这一层,崇德帝更是焦躁。
    “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萧福安慰道,心里也是急得不行。
    崇德帝颓然扶额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来回踱步,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
    而谢长宁,趁着席间混乱,御林军在围场穿梭不停,她悄悄牵过了自己的乌夜啼,翻身上马,背着弓箭紧随在去营救的队伍身后。而席间的那些大臣王侯与公子贵女,几乎没人发现谢长宁也跟了出去。
    “你要去干什么?”侧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端坐在马上,轻而易举就拉住了乌夜啼的缰绳,“你不知道那里正危险么。”戚洵板着一张脸,双目喷火,她是疯了么,这种时候要去凑那个热闹。
    “放我过去!”谢长宁瞪着戚洵,胯下的乌夜啼烦躁地踏着蹄子,正如她的心情一样,惴惴不安,如果萧衍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没错,江阳王的请求的确被及时打断了,谢长宁甚至没时间思考到底这是萧衍本来的想法,还是只是一个意外。她只知道,如果不是答应了她,以萧衍今日的状态,本来就可以不用来。
    “不行,太不安全了!”戚洵断然拒绝,她到底怎么想的,端王受伤她急着跑过去做什么,如今那里也一定是乱成一团,没人顾得上她,若是再出现一只野兽,她哪里有能力自保。
    “戚洵,你现在关心有用么!”谢长宁语调中带着三分凄哀,她一咬牙,从背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攥地死死地,发狠似的向戚洵地手刺去。
    戚洵猛地受痛,手一松,只这片刻功夫,谢长宁已经扬起了马鞭,飞快离开,丝毫没有在意戚洵的手被她那一下刺得鲜血淋漓。
    戚洵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怔怔地看着谢长宁的背影:“为什么呢,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呢。”
    到了事发地,谢长宁险些晕厥过去。
    淅淅沥沥淋了一地的鲜血,与白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刺得谢长宁眼睛发疼,她手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尽管害怕,还是一寸一寸搜索着,企图看到那个身影。最终,在御林军层层围住的树干下看到那人虚弱地靠坐着,眼帘半阖。
    似乎是有感应一样,他忽然睁开眼望了过来,看到呆呆傻傻的谢长宁不禁怔了怔,刚要开口,止不住猛咳起来。
    谢长宁见状,慌张下马,拨开了层层御林军士兵。
    “你怎么来了?”
    “谢小姐?”旁边一人几乎与萧衍同时开口,带着愕然,不明白谢家的嫡长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长宁看过去,认出那是御林军的统领,不仅急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咳咳……我没事。”萧衍气息不稳,虚弱安慰道。
    谢长宁被他这一句话说得醒了些神,她上下打量了下萧衍,确定没少胳膊少腿也没外伤,又张望起来,终于在两丈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只白额老虎,双目怒瞪,要不是它已经身中数箭鲜血淋漓,已经死透了,谢长宁还真担心它那副样子是会随时跳起来咬人一口。
    “端王只怕是伤了骨头了。”那御林军统领蓦然开口。
    “伤骨头了?”谢长宁愕然。
    “我被马摔了下来。”萧衍话音刚落,又猛咳了两声,他仰头靠在树干上,嗓子眼里时不时蹦出一两声闷咳,谢长宁听着都揪心。
    “马呢?”谢长宁心里抖了一下。
    那御林军统领信手指了一个方向,谢长宁看过去,险些作呕,那枣红色的骏马此时已被穿肠破肚,稀稀拉拉流了一地,以十分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四肢断掉,脖子扭曲。谢长宁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她不禁庆幸,幸好,幸好……
    萧衍疼劲儿返了上来,呼吸都不太均匀了,可他还是咬牙忍着,想一想小姑娘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样子,这些疼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耐了,他愉悦地勾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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