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司睿手忙脚乱扶起被他碰倒的书架,看着沉茗红着眼睛,他犹豫着想去拉沉茗的手让她坐下,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大爷的,礼司睿,你怎么请这么长时间假…我、我都以为…”
    沉茗原本很气愤,但仔细想来她并没有生气的理由,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压抑了太久的不安和恐惧终于得到平息之后的虚脱感。
    “你以为什么?”礼司睿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沉茗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她的手指正在莫名其妙地轻微颤抖着。
    “唉,医生说检查不出来什么大问题,但是…”礼司睿歪了歪头,正想习惯性地去挠头,又想想起什么一样放下了手。
    “怎么了?”沉茗此刻活像个给礼司睿看诊的医生,恨不得能把他的脑袋安在自己头上亲身体会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有时候能记起一些事情,但这些事情我很确定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又确实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啧,你乱七八糟说的什么…说具体一点,比如什么事情?”沉茗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急躁的人,但在礼司睿面前她总是控制不住对他发脾气。
    “哎呀…先不说这个了,”礼司睿也没在意沉茗凶巴巴的语气,他扶正自己的椅子,又朝沉茗那边挨近了些,“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什、什么?”沉茗看着突然靠近的礼司睿,竟然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我、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或许是刚睡醒的原因,礼司睿觉得嗓子发干,他不敢看沉茗的眼睛,只是目光稍微下移看着她挺翘的鼻尖。
    “…啊、这…不是,现在是说这这个的时候吗?”
    沉茗不是没被人表白过,更何况她早就对礼司睿的喜欢有所察觉,可如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亲口听他说出来,竟让她有些大脑空白。
    “这是现在我觉得唯一重要的事情,”礼司睿似乎想到什么痛苦的事情,他皱着眉头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等等,什么…意思…”沉茗觉得自己的感觉和神经从没像现在这样迟钝过,她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努力转动着齿轮。
    “我喜欢你,沉茗,从那天你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你…”
    “停,先停一下,”沉茗有些粗鲁地挥手打断礼司睿的表白,“我不是说这个,我问你‘以后没有机会了’是什么意思?”
    “…哦,医生说,我这种偶尔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还需要长期观察,目前从各项检查结果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不排除一些突发状况的可能性。”
    礼司睿被打断后反常地没有生气,他始终皱着眉头,好像置身于一场漫长无止境的折磨当中。
    “…什么、什么样的突发状况?”
    “哈哈,就是突然死掉吧…我猜的,医生没有详细说。”礼司睿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随后他撇了撇嘴,似乎是让自己僵硬的嘴角不至于太难看。
    沉茗一时间有些语塞,她觉得礼司睿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在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条件下,还能若无其事地说着情啊爱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哎,我后脑勺上还有医生给我检查时候留的疤呢,你要不要摸摸看?”
    说着礼司睿就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他微卷的头发当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沉茗觉得自己的灵魂像被抽走了一样,就这么看着礼司睿的一举一动,始终不能相信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礼司睿见沉茗的眼神没有聚焦,仿佛一个在大雾天里迷路的人,就试探着去拉她的手。
    这次沉茗并没有挣开,她看着礼司睿拉着自己的手,突然像回过神来一样,小声问道:“还疼吗?”
    这句话轻飘飘地像羽毛一样,让礼司睿的耳朵有些痒痒的。
    “啊?哦…不疼不疼。”
    礼司睿拉过沉茗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潮湿冰冷,还有些微微颤抖。
    “喏,在这里,摸到了吗?”
    礼司睿低着头,牵着沉茗的手摸到一处血痂,大约有手指甲盖那么大。
    “…这不是你那天磕到的疤吗?”沉茗将信将疑地问道。
    “…”
    似乎是为了证实沉茗的疑问,礼司睿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喂,礼司睿…你不是骗我的吧…”
    窗外阳光明媚,洒在礼司睿线条流畅的脖颈上,他乖巧地在沉茗面前低着头,拉起她的手放在他柔软蓬松的头发上。
    如此暧昧的氛围,两个当事人却一个面色阴沉,另一个僵硬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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