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色慢慢的降临,又一场大雪也开始飘然来临,北风呼啸着吹过山林,静静的夜色中树枝婆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响,在赵依依和赵大虎不断的倾听中,恍惚间又有熟悉的吼叫声响起,慢慢的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只是这声音比着昨日已经远了些,这让赵依依不知道是期待还是沮丧了。
    要说期待,这狼嚎的声音远了,她觉得也许这狼群也慢慢的准备离开了,或者她可以猜想,这狼群是路过自家的地盘的,对于自家是没有多大的影响的,可是同时她又担心,这狼去往的方向问题,是往村子那里去?还是去林家的方向?往村子那里去那么她就要担心村里的族人,后妈他们,若是往林家那里,那么她更担心,因为那是自家男人回家的路,不知道会不会遇上。
    最让人沮丧的是,她根本就分析不出来,不知道这里头的问题,即使分析出来了,她目前也没有能力阻止。
    “姐,这狼走远了?他们这么晃悠一圈是干啥呢?”
    赵大虎也很是不解,再院子里加了一把柴火,又偷偷的往外头张望了很久,愣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能回来到山洞里和自家姐姐说话,这大冷天的,外头还有狼嚎,就是胆子再大,也禁不住不是!赵大虎如今心里也正不安的很,他到了如今才知道这在山里讨生活居然有这样的险难,这在他十年的生涯中是没有遇到过的,总觉得自家这山里挺安全的呢!
    “我哪里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是听着这声音,好像是远了些了,不怕啊!明儿你姐夫回来就好了,他知道的多,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安大郎也不过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可是在这个家里,他就是主心骨,赵依依下意识就觉得只要安大郎在家,她就安心。
    “姐,那姐夫杀过狼没有?”
    “怎么没有,家里还有狼皮呢!”
    “可是,我听老人说,这狼最是记仇了,会报仇什么的,那姐夫不怕?”
    赵大虎不说这个,赵依依也想不到这方面去,现在他一说,不知怎么的,赵依依的脑子里立马就浮现出以前上学的时候学的课文了,什么蒲松龄的狼什么的,立马觉得心跳的厉害,脑子里也胡思乱想的琢磨起来:莫不是那些狼是来找安大郎报仇的?
    “不会,你姐夫说过,这山里的畜生也是有规矩的,和猎户,山民都是各有地盘,去了别人的地盘若是被杀,那也是自找的,这狼是你姐夫杀了过界的,不会有事儿的。”
    这些话赵依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赵大虎,反正一脸的严肃,说的慎重的很,生怕别人不信的样子。
    看着赵依依这个样子,赵大虎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挠着头傻笑,然后呆呆的说道:
    “这样啊!也是啊!我们村子那里就从来没有什么大的猛兽来过,姐夫这里我也晃悠了好些日子了,也安生的很,有地盘就是好啊!想不到这畜生也这般的讲究,那这样说,这次估计是他们自己出了什么事儿了,这才过界了的,倒是不用担心了啊!”
    赵大虎似乎也听出了赵依依声音里的不安,忙换了口,一个劲的说起让人安心的话来,只是这边话刚说完,另一边外头就传来几声凄凉的惨叫声,把赵依依和赵大虎惊的一下子都跳了起来。
    “大虎,你说这是,这是。。。”
    赵依依有些不敢说话了,还是赵大虎,毕竟是个男孩子,胆子更大些,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说道:
    “姐,我听着似乎是有狼受伤了?这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只是这时候,不是往外走嘛?难不成他们自己斗上了?”
    赵大虎也很是不解,想了想,就转身去了门口,想要开了门,去院子里悄悄,赵依依一看这样,忙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呢!别出去,受了伤的狼最是凶了,万一让他们知道你在,围上来怎么办?”
    “姐,没事儿,远着呢!再说了,门口还有火堆,院子外头还有捕兽夹,安生的很,我就瞧瞧,看看到底那一块出的事儿,再说了,我在外头,拿着弓箭,万一真有找上来的,咱们也好早点知道,有个防范。”
    听着赵大虎这么一说,赵依依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听弟弟的,只是让她被动的就这么死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想了想,赵依依接口说道:
    “这样,我去吧你姐夫往常去林子用的涂抹东西拿来,你身上也摸上一些,好歹遮掩些气味,省的让那些东西寻上,恩,我和你一道去。”
    说话间快速的拿出了一些草汁,在两人外露的皮肤上涂了涂,又从箱子里拿出两把匕首来,给自己和赵大虎一人一把,在加上自己的柴刀,赵大虎的那副旧弓箭,又把斧头放到了门口,方便一会儿用,这才安心了些,和赵大虎两个打开了山洞的门,往院子里走。
    在院子里听到声音和山洞里很是不一样,最起码就这两个常年在山里折腾的人来说,已经依稀能听出这声音来的方向,能听出是什么动物,只是不听出来还好,听出来了,赵依依和赵大虎的脸色就变了,因为这声音是从南边过来的,这可是安大郎回来的必经之路呢!
    “姐,这,这,难不成姐夫真的回来了?这大黑天的,还有大宝他们,这,这可怎么好?”
    “不对,只有狼的声音,姐,你听,又是狼惨叫的声音,这都第三回了吧!是不是姐夫杀狼了?”
    “狼怎么往那里去的?他们狼山可是在北面呢!这不对啊!这不是背井离乡了吗,狼这是怎么了?”
    “姐,你说姐夫看到咱们点的烟不?知不知道这出事儿了?会不会带着人来?姐夫聪明的很,一定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对吧!”
    赵大虎也许是紧张也许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这絮絮叨叨的就是个没完,一个劲的说话,眼睛也不住的往南面张望,好像能看到些什么似的,只是他看了许久,依然只能看到漆黑的林子,还有在月光下泛着光的雪地。
    而这个时候的赵依依已经没心思听自家弟弟说话了,只是不断的对着满天神佛祈祷,希望安大郎平安无事。
    好一会儿之后,南面又是接着三四回狼的惨叫声,在这一次之后,东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狼嚎,随后就是四面都想起了回应的声音,听得赵依依和赵大虎都满身的寒毛竖起,这到底有多少狼在这附近啊!他们居然才知道!这太可怕了,难不成这是狼灾来了?
    赵依依记得,这记忆里曾听自家死去的爹说起过狼灾,似乎是因为山里的狼因为几十年没人打,最后一下子形成了一百多只狼,五六个狼群,因为山里猎物不够吃了,最终这些狼就攻击了一些村子,后来是来了一群官兵加上附近所有的猎户组织起来,上山打狼,足足杀了近百只,这才平复了下来,这山林里才能继续让人安居的。
    如今听着外头这狼的声响,只怕这狼如今又一次数量多了起来呢!也是,这山里人,因为这狼都是群体出现,一般不是生存危机,都不会去招惹他们,这可不就是让狼有了安稳的繁衍的机会了吗!熊也好,豹子,老虎也罢,这皮子在外头很有些价值,老虎的虎骨更是名贵的药材,为了银子,也有人会时不时的去进行减丁,只有这狼,除了皮子那真是没什么大用处了,狼肉不好吃,狼骨熬药如今还不重视,没有了经济价值,可不就是让他们的了好了!
    赵依依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个劲的从记忆里想着以前看的什么动物世界里关于狼的一些事儿,可惜到底是时间太长了,记忆已经不怎么清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作罢,愣愣的看着外头,脑子一片的空白。
    “姐,我出门了。”
    赵大虎这一声吧赵依依的魂喊回来了,惊得瞪大了眼珠子。
    “你这是做什么?出去干嘛?送死嘛?不许去。
    “姐,咱们要以防万一了,这有人杀狼,这狼说不得就会乱窜,到了咱们这儿怎么办?门口只有两个捕兽夹,能挡住几只?我想着趁着这会儿都顾不上咱们,我在这山路上也点上火堆,咱们这北面西面都不用担心,东面坡陡弯急,又有夹子,也不怕,只有这南面,往常去温泉的小路最是平稳,若是让狼过来了,咱们可就有些不好遮挡了,点上火,好歹让他们顾忌些,咱们看的也远些,若是狼想从东面过来,咱们也能射箭什么的。”
    赵大虎一说,赵依依也清醒了,知道这确实是需要做的,忙帮着从洞里搬出来好些柴火,对着赵大虎说道:
    “先点上,然后再去,有火把在也安全些。“
    等着院子外头也点了火,赵依依和赵大虎能看到的地方多了很多,明明火光照亮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可是依然觉得,离着危险很近。
    这样的夜晚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是煎熬,时不时传来的狼嚎,他们都能感觉到这是狼在进行什么攻击命令,还有那些狼的惨叫,叫上一声就说明有一头狼受了伤,而他们两个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数数,希望能估算一下这受伤的到底有多少,一直等到即将天亮的时刻,天地间最暗的时候,赵大虎才松了口气,转头对着赵依依说道:
    “我听着有二十多只狼受了伤,如今这狼嚎也轻了好些,似乎有一些退走了,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听着不是北面就是东面深山样子,南面的基本都是惨叫的声,看来他们是遇上猎户了,不知道是不是姐夫,姐,若是姐夫,那肯定不是一个人,能杀死这么多狼,想来姐夫是带了人来了,咱们白天点烟必定是让姐夫知道了。”
    也许赵大虎天生就是个猎户的料。到这时候,脑子还清楚的很,还知道分析给赵依依听。脸上带着满满的希望,说的赵依依也觉得很有些道理,似乎真的就是安大郎带人回来了一般。
    就在期待中,天色开始亮了,朦胧间,赵依依似乎能看到又一次的安静祥和,可就在这个时候,赵大虎手中的弓箭响了,嗖的一声,一只箭往东面的斜坡射去。紧接着就是一阵的狼嚎,终于,还是有狼注意到了这里,上来了,赵依依忙踩着石头,往四周打量,生怕来的是一群,
    “大虎,你看到几只?“
    “两只,刚才射了一箭,好像伤了一只,姐,快看看,别的地方,南面最要紧,北面肯定没有,对了石头,山洞上头,姐,你也看看,有没有,我这里不能分神。“
    听了赵大虎的话,赵依依忙开始四处张望,越看越是心惊,头也不转,直接说道:
    “山洞上没有,西面没有他们能上来的地方,最多是南面爬上来,北面那里山石陡峭的很,只有南面,我看着好像有三四只的样子,外头柴火不多了,等着篝火灭了,只怕要上来了,这可是要白天了,怎么狼还不走?“
    正在赵依依说话的时候,赵大虎这一头,又是一阵的凄惨的叫声,
    “姐,一头狼中了夹子了,这可好了,不对,姐,还有一头,你看着火,火灭了喊我,我先想法子把这一头射死,再转头对付你那边的。“
    “知道了,你别慌,既然有猎户来了,不管是不是你姐夫,想来也快到了,咱们这儿还有烟,肯定是往这里来的。“
    虽然说的都是宽慰的话,可是赵依依心里那个急啊!看着外头的火一点点的变小,心里一阵的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要想着掩饰什么的,多买几个捕兽夹出来在外头埋着多好,若是有了夹子,那这会儿危险系数能低很多呢!哪怕是只夹着一只狼也是好的。
    现在怎么办?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拖延时间了,只要时间够,那么想来大虎那里就能及时的解决那只没有受伤的狼,自己这里也能专心对付,赵依依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动的这么快过,一会儿想出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招呼了赵大虎一声,转身去了山洞,一会儿拖出一个大大的箱子来,这是赵依依想着当遮掩用的,她总不能平白的变出东西不是。
    拿出七八把匕首菜刀的,趁着外头火还在,赵依依迅速的把匕首倒绑在院子门上,这外头都是荆棘,可是门上没有啊!这狼要是想进来,肯定是攻击门的,所以给门护卫上也是要紧的,另外又拿出一个罐子,里头是满满的二锅头,往自己的旧衣服上倒了,把衣服放到了门口离着火堆不远的地方,她想好了,等着火灭了,这狼上来的时候,她就在里头丢火把,只要烧到了旧衣服上,就着二锅头,这火一定大的很,到时候烧也能烧死一只。还有家里剩余的臭草什么的,也在一边堆着,一点点的往火堆里加。好歹让这狼难受一下不是,最后那个罐子,装上面粉,在门口放着,她记得,这面粉烧起来在空气不足的时候很容易爆炸的,若是实在没法子就用这个点燃了往外丢,对了还有酒坛子,也是可以这么干的。
    赵依依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忙过,她恨啊!这杂货铺怎么就没有个土制火药武器大全呢!要是有了这个,自己该轻省多少?等等,土火药?自己这个傻子啊!怎么就忘了这个了,对了是什么来着,硝?这个家里有,弄皮子的,木炭,火堆里能找出来些,硫磺,自家最多了,只是比例多少来着?自己看了这么多的小说怎么就一个都没有记住呢!
    不管了,这时候那里还记得什么比例,她也不求能不能伤敌,哪怕是只能听个响呢!好歹能把狼吓走不是!
    赵依依匆匆的把需要的东西拿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啦啦就混在一起,抓着就往罐子里装,也不在意是不是混合的充分了,等着填满了,就用布扎紧了口子,然后往门外一方,扯着一根麻绳就进了院子,然后点上,看着那火一点点的往外延伸。
    “姐,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着法子的拖延时间不是!我这罐子里放了硫磺,硝,还有些能点燃的木炭,我想着这到时候烧起来,味道一定很厉害,把狼熏一熏,说不得能让他们难受,往后面退上一退。”
    赵依依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人发明火药了,只能用这么一个借口,好在这也是不错的法子,赵大虎脸依然看着南面,也没有看清楚自家姐姐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感觉她忙乎的很。
    “我还把衣服浸了酒,放到了外头,若是实在不成,你这里也过不来,姐就把这衣服点上,好歹这火头能高些,你专心管着你那里,我看着这么拖延,怎么也能折腾一个时辰,要是那来人真的是你姐夫,这点子时间必然能过来了。”
    赵依依这么一说,赵大虎心里也安定了些,有人做个帮手,他自然更有信心了,只觉得自己撑到姐夫回来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姐,你放心,我一定保护的了你的,我射箭很厉害了,那头狼只要出来,一定给他好看。”
    小伙子说话真是响亮,只是人家狼很不给面子,才说完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赵大虎立马一箭射去,可惜偏了,就在他忙不迭想着再次搭弓射箭的时候,那狼已经窜出来好几米的距离,眼见着就要靠近荆棘篱笆的墙了,这下子赵大虎也慌了起来,一时间尽然摸不着箭只了,赵依依看着也心惊肉跳的,忙从院子中的火堆里抽了一根柴火,往那狼来的地方丢了过去,也不在意是不是会引起山林大火了,只想着退敌,给弟弟腾出些时间来。
    火把丢过去那狼立马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很是机灵的往边上窜了一截,避开了火,眼神又盯上了中阿大会,那绿油油的,好不渗人。好在赵大虎终于又一次搭上了弓,也算是恢复了对持的状态,只是这一下子让赵大虎满脑袋都是汗了,心里不住的暗自嘀咕,果然老人说狼最是狡诈是没错的,刚才那一箭明显就是炸我的,就等着自己这空挡呢!好在有姐姐接了一手。不然这狼只怕就上来了。
    院子外头的火堆终于熄灭了,三只狼开始往院墙靠近,这时候那装满了硫磺什么的罐子也被点到了火,开始烧了起来,可惜的是,没有什么爆炸声,只是一阵的臭味蔓延开来,这让那些狼有些焦躁,而赵依依则是失望,这东西就是在仓促了,没用啊!她自己都不记得里头装了多少比例了,还真是指望不上了。
    眼见着狼迟疑了一会儿,又开始往前走,赵依依只能再一次拿了一个点着的柴火,想着往外丢,去点那衣裳,就在这个时候,那罐子突然火光大显,一簇簇的往外飞,还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时不时还带着些小爆炸的声响,把狼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赵依依有些傻眼,这,这,自己没有做出火药,倒是做出来烟火了不成?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愣神的时候呢!赵依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只狼,就怕自己一个不错眼,让他们找到了空隙。
    就在这样的对持中,上山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了声响,几只箭飞快的驶过,那三头狼倒是有两头被射中了,剩下的那头看着不对,忙嚎了一声,招呼着和赵大虎对持的那头一起急匆匆的退走了。
    让她紧张了这么长时间的威胁一下子没有了,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强援来了,赵依依心猛地一揪,开始寻找那个她希望看到的身影,就是赵大虎也忙不迭走过来,往院子外张望,跟着一起看向那上山的小路,不过是两个呼吸的功夫,隐隐的看到了四个人影在往上走,她别人没有看到,别人全是虚的,只看到安大郎就走在最前面,身上还带着血迹,眼睛正往自己这里看,就那么一眼,赵依依那眼泪猛地就开始往下掉了。
    “大郎,大郎。”
    才喊了两声,赵依依就再也没有了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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