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邵二爷和三少爷送走太医和李谦转回来,邵源泊病倒的信儿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府里各个角落,又越过墙,飞进了隔壁鲁开国郡公府,再拍着翅膀飞进隔了一条街的鲁国公庶出的邵三爷和邵四爷府里。
    邵二爷和三少爷转回来时,邵源泊庶出的弟弟九少爷邵源品已经胆怯的蹭进了院门,来看望病倒的兄长了,一眼看到急步进来的邵二爷和三少爷,忙闪到一根立柱后,三少爷穿过垂花门,就要径直往正屋进去看邵源泊,邵二爷一把拉住,期艾含糊的说道:“你六弟这是小伤寒,你进去也没用不是?别进去添乱了。”
    三少爷呆站在院子里,想进屋,想想父亲说的实在有道理,想走,又实在放不下心,邵二爷也只好跟着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尴尬犹豫间,外面一串紧张杂乱的脚步声,邵郡公、曹夫人带着长子邵源茂和媳妇袁大少奶奶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几乎就跟在后头,邵源泊庶叔三爷邵德彰、四爷邵德显也带着媳妇紧赶过来,邵二爷和三少爷急忙迎上前寒暄客气着。
    李燕语坐在床沿上,这回真是无语了,邵源泊浑身冰冷,这热还没发出来,两个孩子还没安顿好,到现在,连热水都没能用上,她自己口干舌燥,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上,还有奶娘,万一吃喝跟不上没了奶••••••这一群人又来添乱!李燕语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转头吩咐豆绿:“去告诉常嬷嬷,别管这些人,只管赶紧让人烧热水,准备饭菜,收拾东西,让山青盯着人赶紧把小厨房收拾出来,明天一早必定要能用!从今晚上起,加一倍安排值夜的人,大家都辛苦些,告诉常嬷嬷再急也不能慌,各处都要收拾干净,特别是小少爷用的东西,去叫文杏过来见我,再找个婆子去跟大刘婶子说我这里急用人,把她那里能用的人都带过来。”
    豆绿答应一声,急步出去叫人传话,文杏进来,李燕语也不让她进来,隔着帘子交待道:“你和奶娘,带上姚黄、魏紫,再挑两个得手的小丫头,这几天就只管看着两位小少爷,余事一概不用你管,这几天只把小少爷照顾好,你们几个,就立了大功了,过后,我必重赏。”
    文杏干脆的答应一声,不敢多耽误,退出去叫了姚黄、魏紫,挑了两个稳妥的小丫头,和奶娘一道,任谁不理,专心看着阿盛和刚满月的小二去了。
    李燕语抬手揉着额头,外头院子里,杂乱的说话声、脚步声越来越响,李燕语放下邵源泊的手站起来,掀帘出来,挡在门口,垂着眼帘,曲膝给邵郡公和曹夫人见着礼,语气温婉客气的说道:“惊扰大伯、伯母了,太医说爷是小伤寒,大伯、伯母,还有位叔叔、婶婶也都是伤心累极的了,先请回去,免得过了病气,等爷大好了,让他再去给各位请安道谢。”
    曹夫人拉着邵郡公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邵郡公威严的拧着眉头,正要说话,曹夫人拉了拉他,笑着说道:“小六媳妇说的极是,这也要好好歇着静养才行,咱们进去也是打扰他,那我们先回去了,若少什么,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和我说去!”曹夫人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周围,亲热客气的说道,李燕语垂着眼帘,曲膝答应了,也不多话,一脸的不擅言词,曹夫人又客气了几句,拉着一直绷着脸威严着的邵郡公,带着一群也不知道是来探病,还是来看热闹的亲戚出了院门。
    李燕语暗暗叹了口气,正要进屋,院子角落里闪出九少爷邵源品,连连长揖着,胆怯的说道:“六嫂,有什么事,我要是能帮,六嫂请吩咐。”李燕语诧异的打量着这个她好象是头一次看到的庶弟,忙回礼谢道:“若有什么事,必打发过去请九少爷帮忙,如今没什么事,九少爷先回去歇着吧。”
    邵源品满脸失望的看着李燕语,见李燕语仿佛皱了皱眉头,忙往后退了两步,拱了拱手,连连退后:“那我回去了,多谢六嫂,多谢。”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哪!李燕语也没心思多想别的,看着他仓仓惶惶的出了垂花门,刚要进屋,想了想,扬声叫了豆绿过来吩咐道:“再去跟常嬷嬷说一声,各处上夜看门的,一定要万分经心,别乱中出了什么差错。”
    豆绿答应一声跑出去,李燕语掀帘进去,几步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邵源泊头身,还是一片冰凉,李燕语急的几乎六神无主,站起来团团转了几圈,急奔到叫着人吩咐道:“跟常嬷嬷说,无论如何弄几盆热水、再灌几个汤婆子送过来,咱们的东西若没到,让人去厨房,咱们自己烧,谁敢拦,给我打回去!”
    豆绿唬了一跳,看着眼睛都要红了的李燕语,拎着裙子,又是一路急跑奔了出去,不大会儿,两个婆子抬了一大桶热水送进来,李燕语急忙给邵源泊脱了衣服,也顾不得烫,用帕子湿了热水,用力给他擦干净身子,用厚被子裹好,将汤婆子放到了脚头。
    邵源泊无意识的哼哼个不停,李燕语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稍稍松了松,豆绿端了药进来,李燕语抱着邵源泊,将药小心的灌进去。邵源泊吃了药,神情仿佛安稳了些,过了一个多时辰,浑身滚热,这热总算发出来了。李燕语不停用帕子沾了温水搭在邵源泊额头上,又让人备了盐糖水,隔一个时辰就扶起来喂一次,这一夜,极长,又极短。
    天刚蒙蒙亮,李谦就陪着太医进了院子,太医细细诊了脉,脸上露出丝笑容,转头看着李谦说道:“到底是年青人,这脉象上平稳多了,我换个方子,今天吃一天,今晚明早,这烧就该退了,明早我再过来。”
    李谦也跟着长长的舒了口气,让着太医开了方子,冲着屏风内拱了拱手:“这方子我拿去看着人配好药送过来,若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过去找我,或是找你嫂子。”
    “多谢李爷。”李燕语打心眼里感激不尽,这家里家外,还不如个外人真心实意。
    新方子煎了药,李燕语喂邵源泊吃了,见他烧虽没退,呼吸又平稳了不少,松了口气,吩咐备了热水,转进净房,她从昨天累到今天,总算能有心思洗漱一下了。洗了澡,换了干净孝服,豆绿托了青粥小菜进来,一边摆到几上,一边解释道:“常嬷嬷说,少奶奶累得很,大油的东西吃了不容易克化,这粥是用清鸡汤煮的,少奶奶多吃点。”
    李燕语吃了两口,转头看了看床上沉睡的邵源泊,这伤寒吃清鸡汤最好不过,李燕语忙吩咐豆绿:“再盛一碗来,盛一碗薄汤,爷也要吃点东西。”
    豆绿出去,李燕语快快的吃了粥菜,接过小羽递过的帕子擦了手,豆绿就端着碗薄薄的清鸡汤粥进了屋,李燕语抱起邵源泊,邵源泊晕睡着,倒还知道吃东西,一口接一口咽得李燕语几乎供不上,能吃东西,这病就好的差不多了,李燕语松了口气,倒有些哭笑不得,这邵源泊,饿了几天了?这晕睡不醒还不耽误吃东西。
    邵源泊吃了碗薄粥,仿佛不大尽兴,李燕语却不敢再多喂,给他净了面,看着他睡沉了,歪到旁边榻上闭目养老着神,小羽进来看了看,低声禀报道:“少奶奶,一大早,天还没亮,九少爷就过来过一趟,问爷好些了没有,是我出去打发的他,辰初前,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过来过,辰正时分,二爷过来了一趟,都是常嬷嬷出去回的话,说爷还晕睡没醒,不过烧发出来了,太医说好些了,大爷、三爷和四爷府里都打发人过来问过一遍了,都是常嬷嬷的话回的,刚才九少爷、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又过来过一趟,常嬷嬷回说爷吃了碗薄粥,三少爷当场念了句佛,二奶奶那边,连个人影也没见过。”
    “不见就不见,倒爽气,阿盛和小二怎么样?”李燕语闭着眼睛,对于二奶奶来不来,她倒真心不在意,她只在乎她在乎的人。
    “小少爷昨晚上吐了一回奶,常嬷嬷去看过了,说是吃的有些急,已经嘱咐了奶娘慢些喂,早上醒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正睡着,阿盛小少爷昨晚吃了小半碗粥,一只小馒头,比平时少,今天早上多吃了小半碗粥,还想要,文杏怕他撑着,没给,一大早起来就嚷着要找您,找父亲,文杏正哄着他玩交绳呢。”小羽细细的禀报着,李燕语长长的舒了口气,孩子好比什么都好。李燕语又舒了口气,往下躺了躺吩咐道:“我睡一会儿,若有人来,除了李爷,旁的都让常嬷嬷打发了就是。”
    小羽答应一声,抱了条锦被来给李燕语盖上,李燕语迷迷糊糊中问道:“大刘婶子来了没有?怎么没看到她?”
    “来了,昨晚上就到了,她带过的孩子多,常嬷嬷让她看着带两位小少爷去了,就没敢进来给少奶奶请安,她可胖了不少。”小羽笑着答道,李燕语放下心,片刻功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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