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刚梳洗完,冠芳便急燎燎地找我:“天音,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真是美的不像话,我忍不住想调侃:“好一个云鬓花颜金步摇的白牡丹哪,邀本公子去往何处?是不是想芙蓉帐暖度*呀?”
    冠芳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两步走过来挽起我的胳膊:“可不是吗?走啦!陪奴家去逛逛街,买些个胭脂水粉嘛!”
    两人屁颠屁颠地,装得像对小情人亲昵逛着街,东挑挑西选选,一路回头率回数,我悄悄点了点她胳膊小声道:“冠芳,你看路上那些男的恨不得把我给踩死,谁叫你打扮得这么漂亮,笑得又娇媚,连我都快把持不住了,下次扮素点儿行不行?”
    哎,这真是,你越说她就越给你嗲:“不要嘛,奴家就想打扮给公子你看!”麻得我差点浑身一酥。( "qiuww。net" >qiuww。net)冰火!中文
    买了盒胭脂,一转身竟被另一男一女挡住路,我们往左,他们也往左,我们往右,他们就故意往右,女子对我们满脸的怒气,男子对我们满脸的鄙夷。
    我心说,我们惹你们了吗?
    冠芳直接破口:“我们惹你们了吗?”
    面前这对儿十*的模样,男子一副有钱人家的公子打扮,潘安之貌凤表龙姿,身穿一袭绣着精美纹饰的儒衫,手执把水墨纸扇,不时扇个两下,十分潇洒倜傥。我定目打量他,越看越觉他气质不凡,像是暗怀武功,很有些翩若惊鸿,华茂春松的味道。他身边站了位青春正盛的少女,身穿套鹅黄的嫩裙,五官秀丽,娇俏可爱。
    冠芳没出息的看那男子看痴了,这一男一女对我们就更加摆出副鄙夷不屑的表情来。
    我叹了口气,这世上好看的何止是女人呢,朝那公子微一抱拳话还是说得很客气:“这位兄台,我们并不相识,为何拦住沈某的去路?”
    他这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子随意打量了我一眼,语气漫不经心:“本公子有挡住你吗?明明是你挡住我。还有,我怎么看你怎么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既不像男人又不像女人的人,叫什么人?”
    他身边的女子“咯咯”地抿唇娇笑,拉了拉他的胳膊,像是说咱们也别太过份了吧。
    冠芳气极地怒道:“呸,哪里来的浪荡子满嘴胡言乱语!”
    我忍不住也有些来气,我与你素不相识,更不谈惹过你,干嘛要拐着弯的骂我?
    他扬唇一笑,嘴角勾起丝丝讥讽:“你就是江南月的主人沈天音?”
    冠芳抢白道:“是又怎样,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
    他扇了两把扇子:“既是女子,却又为何扮成男子,莫非是你被人休过之后无地自容?”
    我这下子是真怒了,怒不可竭!心说你丫的老子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无地自容,一扯嗓子震天价河东狮吼--炸得满条街的招牌幌子都打飘:“老子扮不扮男子关你屁事!”
    那小子被我吼得呆若木鸡张嘴结舌,他身边的女子更是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我没好气地剜了他们一眼,拉过冠芳扭头就走。
    冠芳笑了整整一天,吃个饭还在笑,喷得一桌子都是饭菜,我朝她碗里夹菜:“有那么好笑吗?”
    她放下筷子:“天音,我刚刚才想起来那一男一女是谁,或许人家就是故意来找你磋儿的。”
    “谁?我根本不认识他俩,是那男的先损我的,还骂人不带脏,想拼嗓子天下还没哪个胜得过你男朋友我呢!”
    “去,什么男朋友,人家说得也对,你说你怎么老是扮成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太怪了!”
    “我喜欢当男人,怎么啦?”
    “天音,你知不知那女子是谁?”
    “谁?我没得罪过什么人,那两人干嘛跟我过不去?”
    她叹了口气:“哎,你这些时日天天躲在家里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中午堵我们的那两人,一个是晏大人的二千金,另一个说起来跟我还有些渊源。我爹年青时除了江南月,还曾制过一把名震四海的奇筝“塞外雪”送给了他的知音好友,出自武林世家的白雨尘,而今天在街上和我对杠的正是白雨尘之子。
    “冠芳,白庄主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啊?整个江湖没人不晓得,锦毛鼠白玉堂!”
    我喷了满口饭:白玉堂!七侠五义里的“锦毛鼠白玉堂”?
    自此以后,我跟白玉堂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由头是这样的:那天稚圭从我这里一走,直接去了晏府,当着晏大人的面婉拒了晏家二小姐的美意;这回晏家的面子是丢大了,二小姐原本就喜欢了稚圭很久,过后在家哭得死去活来,只是感情的事情讲求的是你情我愿,勉强不得。这事情本来也就算了,谁知八王爷第二天亲自替稚圭向我提亲,又被我一口回绝了。
    晏小姐“无地自容” 三番四次寻死觅活,他表哥“塞外雪”的主人白玉堂知道后,特意赶到汴京来整我,非要把我的名声搞臭。
    白天我在茶馆里弹琴,白玉堂就在底下敲杯子,故意打乱我的节奏;红袖和翠去将他撵出去,他就在外边叩门打乱我的节奏,还不要脸地喊:“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把客人往外面赶?”“你们天音阁只奏乐给达官贵人听是吧?”“大家快来瞧瞧啊!这边有女扮男装好戏看哟!”“哎呀,还不是被她夫君给休了才穿的男装!”
    稚圭跑到茶馆跟我道歉:“灵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晏大人拎着大包小包来了:“天音,你千万莫跟小女和外甥计较才是!”过得两日,茶馆里终于清静了下来,这可恶的白玉堂又拿了面锣站在街上“哐哐哐”敲得震天价响:“白玉堂正式向沈天音挑战!”“我白某人不服沈天音天下第一之名!”“天音公子浪得虚名!”“本公子要向沈天音宣战!”
    红袖去找那死小子单挑了一场,最后败得灰头土脸回来一脚踹翻了板凳。冠芳在家里骂了一天,瑞新又跑去找那家伙打了场,鼻子都被人家打扁了,那家伙当时还甩着手:“哎呀,你会不会武功?笨得要死都不知道带躲的,害我手都打痛了!”
    我烦了,极度烦了!实在是欺人太盛!
    五月十五夜,八王府,天音公子沈天音携江南月,武林世家白玉堂携塞外雪,一场颠峰对决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临行前我着急:“冠芳,天太热了,我怕时辰一久面具会掉下来。”
    她扯过我正准备穿的蓝衫:“天音,你还穿什么儒衫呀?人家都骂你不男不女了!瞧瞧,咱又不是没身材,干嘛还藏着捂着?依我看那面具也别戴了,就系面纱!”
    “我没有女衫!”
    “嗨!我早给你备好了,别急啊,天音,今天我陪着你,咱们得好好的美它一回!”
    换来换去,我都不满意:“冠芳,太透了!那个颜色也忒艳了,我不习惯!”
    最后勉强换上套飘逸的白裙,径直将长发垂在背后,系上面纱,冠芳还在我的眉心点了梅花妆。等我们一行来到八王府的后花园翠微湖畔,里面早就坐满了人。
    红袖悄声告诉我,连皇上都来了。
    露天的场子中间搭起座高台,高台上已摆好两把闻名于世的奇筝,左右对峙,今夜白玉堂也是一身白衣飘飘欲仙,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信手拔弦。柔曼的月光下,塞外雪通体发亮光芒晕射,将我的江南月完全掩了下去。
    人群全向我们这边齐唰唰地注视了过来。
    冠芳和翠云拍了拍我的肩,帮我打气;瑞新大大咧咧朝我喊道:“姐,魔死那姓白的!”我顿在那里,环视了一圈,看来今夜整个汴京的名流几乎都到了。
    我恨恨地盯着白玉堂,他浑身浸润着月华,似朗月,又似天山,不像是凡人,倒像是位
    游戏红尘的仙者。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世家,并不比他和晏家表亲的关系浅,为什么非要逼我呢?还闹得这么大!为何你非要整我?我还不够惨吗?你占尽了人间风流,而我呢?是,我是被休了,可那是我的错吗?为何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你知道我有多痛吗?偏偏,要在我的伤口洒盐,要将我的腐肉拔光吗?
    红袖扶我穿过人群对皇上下跪行礼,一段时日不见,他的眼神比从前更加深邃,竟让我瞧不出里面盛载的是喜还是悲。人群中我没瞧见稚圭,你为何不来呢?躲着我吗?
    与众友一一揖礼后,八贤王对我使了个眼色,红袖搂紧我的下腰,一个跳跃便利索地“飞”上了高台,我和她一白一红,朝众人抱拳行礼,下面的人群轰然喝出声彩!
    红袖“飞”下去后,我缓步走到白玉堂面前盘腿坐下。
    他还是在信手拈弦,像没注意到我一样,我按下流血的心,屏气凝神起来。
    八贤王一抬手,四下立马悄然无声。
    “皇上,可以开始了么?”
    我没听到声音,应该是皇上点头了吧。
    “二位想要如何个比法?”
    我淡淡地瞟了白玉堂一眼,他正盯着我的面纱瞧,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本公子又不是没见过你,还藏什么藏?”
    我啐了他一口:“少废话!怎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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