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不知怎么的,我竟跌进了魔障!
    原本,我是在做着一个极美的梦:最初,我是只小凰鸟,一时好奇钻进西南方一片崇山峻岭,来到个幽密的深谷,当时正值黄昏,天边落着极美的红霞,于是我为它起了个名字:“落霞谷。”在落霞谷,我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怎么转都转不出去。我衔了些果实,吃完后将种子撒落在各处,种下了许多花花草草。然后,我在那里一住就是上万年。
    自然,到最后,我成了“它们”的老祖宗,成了“它们”的“母”;奇怪的是,我竟“无法老去”我成了不老女神,因为我是雌性全是雪白“它们”拜我为皇,白凰。
    落霞谷一天比一天美,吸引了许多过路的小妖前来居住,接着,我又成了小妖们的“后”“妖后”
    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我喜欢唱歌,也喜欢跳舞。在一个月夜,天宫中飞来只仙鹤,它恼怒地向我抱怨,说我每天“吵”得它和它的主人,南极仙翁不能休息。我冲它一笑,耍弄了它一番,结果它竟赖着不肯走了,没多久我们就相爱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它唤我“灵曦”我唤它“炽烨”我们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可突然,景物一变,炽烨竟不见了,落霞谷也不见了!
    我跌落进谷后的万丈悬崖,那里竟是一片澄黄幽明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没有花,没有树,也没有活物。
    我边走边四处瞧,脚上突然被个什么软软的东西猛然绊了个趔趄,吓得我一跳!
    回头一看,那地上竟躺了只狼,它的毛色斑驳而丑陋,没有丝毫光泽。我壮起胆子朝它走近两步再一细看,心猛然一阵狂抽!
    那只狼的肚子,竟翻出了一大块皮肉裸露在外面,和着血和黄液的肠子流了一地!
    “啊--”我控制不住地失声尖叫!蒙住眼睛蹲在地上不敢再看!
    良久,没什么动静,我回过神,想一想我又不禁有些难过,难道就由它这样暴死在野地吗?酝酿了许久,我悄悄鼓起勇气,慢慢从袖子里腾出脸,偷偷瞧它。忽然,我竟见那条狼的身子居然抽蓄了一下,它还没有死!
    我想,它一定是痛苦得不行,极度的痛苦。顿了顿,我咬起牙,心脏怦怦直跳地朝它一点点走了过去,蹲在它面前轻声问它:“你怎么样?”
    它的身体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搭拉了下眼皮艰难地扫了我一眼,眼神充满了分秒难捱的痛苦;它张着嘴,淡红的舌头从嘴里无力地垂拉在外面,牙齿还缺落了好几颗;它试图发声,却连哼痛的劲力都没有了,身子仍在不自觉地微微抽蓄痉挛。
    我拔下自己的几根头发,再扯了牧身上的羽针,手忙脚乱地为它修补起伤口。再脱下自己的外衣,也顾不上自己裸出了大半个身子,将衣服扯成条,仔细地把它的肚子一圈圈包好。幸好我身上还带了块“珍菇”一点点将我最喜爱的食物撕开,喂到它的嘴里:“吃吧。”
    虽然它求生的*极强,却吞咽得十分艰难,还是有一些菇沫被它含在口里咽不下去。我抚了抚它的头,决定去找找水,它必须要喝些水才行。我四下探望了下,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景界,我怕一会儿找不回来,想了想,又蹲下来对它说:“我的名字叫灵曦,你呢?你没有名字吗?我去帮你找水,如果回头我找不到你,我就喊你‘风’好么?然后你就答应我一声。”
    我边走边紧盯着地面,往地势低的地方探寻,竖起耳朵听,听哪里能传来些水滴的声音。一抬头,另一张脸竟紧贴着我的脸,吓得我猛然朝后急退,心脏差点没破腔而出!
    我弯腰捧紧自己的胸口,急喘了两口气,再打量那张脸的主人,原来她是凡人,长相极美,二三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着斑斓的服装,头发虽然十分凌乱却缠着鲜艳好看的头绳,可她却对我怒目圆睁,冲我龇牙咧嘴眼睛里凶光暴射!
    我语不成声:“你--你是谁?”
    忽然,她对我厉声大喝,声音尖锐得像铁锹刮在水泥板,音频密得又像无数只黄蜂在耳旁飞:“阿细--”接而她又嘻嘻笑了起来,声音飘乎得像鬼:“阿细--”
    我捂住耳朵迷惑不解地看向她:“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没事吧?请问你知不知哪里有水?”
    她站在那里,我后来才发现,她的双臂是无力撒垂着的,就像肩膀与身子脱了一大节。听过我的话,她的眼神开始发散起迷惑,脸上的暴怒渐渐退去,她瞪大眼睛仔细盯着我看,看着看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死得好啊!阿细--”
    我惊惶失措,又莫名其妙,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该再跟她说什么。
    她面色抖然急转,片刻间又冲我眉飞色舞起来:“你娘她是个贱人!她勾引我丈夫!可恨啊可恨!这个贱人!原本,我和我阿黑哥是山寨里人见人羡的一对,他对我可好,百依百顺,他脾气好,对寨里每个人都好,对我就更好了。可自从,自从你爹娘搬到寨子里以后,我丈夫就慢慢变了!你娘明明有你爹,我们各有各的丈夫,可她还不知足,居然勾引我的男人,抢我的丈夫!你说,你说她可不可恨!”
    我根本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听出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受到爱人的背叛,我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说我不认识什么阿细。
    她越说越气,最后尖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原本我还蒙在骨子里!后来,我丈夫夜夜做梦都在喊那贱人的名字!是你娘先逼我的!你们一家为何不滚出巍山!不回你们的中原!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失去我丈夫,你懂吗?”
    “还有你,你这个死丫头,小小年纪竟也学你娘那狐媚子勾引我儿子!害我儿子不回家!可恶!她必须得死!你必须得嫁给我儿子!”
    “是,是我给她下的蛊毒,你忘了我娘是什么人吗?啊哈哈哈哈,我家那死鬼居然还跑到野林子里不要命地为那贱人找解药!他想得美!我要她死,她还有命能活吗!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这不能怪我!”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爹竟然为那贱人殉了情!他明明知道是我下的手,为何不揭穿我呢?为何不揭穿我呢?我男人也知道,也没有揭穿我,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他居然没对我怎么样,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可是,他却再也不爱我了!他竟一心想死!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说着说着竟喃喃自语了起来,似乎已把我忘到了一边,我本想劝劝她,劝她想开些,可她转了个身,眨眼功夫就隐匿在昏黄的红光后。我叹了口莫名的气,也松了口莫名的气。
    我继续找水,这里怎如此奇怪?地上全是黑黄的砂砾,寸草不生;四周明明没有任何景物,视野却被澄红的暗光局限在十几米的范围,什么都眺望不到;天是全黑的,浓黑,像是浸透了墨汁的云,厚厚压向地面,憋得人透不过气。四下里静悄悄,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声响。
    突然!一个小东西从我身边飞跑而过,只是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它是什么,我四下张望着开口求助:“谁?有人吗?有人在吗?这是哪里,请问哪里有水?”
    半晌,除了我的声音在昏暗中回荡,四野里还是一片静谧。
    我开始不安,紧张,然后是惶恐。这里,和我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不是人间,不是仙境,也不像冥界,更不是妖界,这里似乎处处都充斥着极度的诡异。
    我记得自己的使命,我答应了“风”要去为它找水。可我又怕,怕得要死,我是妖后,我不怕妖,也不怕鬼,可我就是怕这吓死人的静!于是,我开始唱歌,唱那些好听的歌。果然,恐惧消散了不少,我边唱边继续四下找寻。
    那小东西又回来了!不停在我旁边像许多道光影般跑来跑去,它跑得太快,我还是来不及看清它具体长得是什么样子,只大概辨得,它像是个人类的小孩,跟小猫那么大的小婴孩,身上像是裹了件红艳艳的小肚兜。
    我止住脚步蹲下来,柔声道:“我唱歌你听好吗?你别再跑了,让我看看你。”
    开始,它还是飞跑,像团小红影倏忽地在我眼前左右飞晃;良久,可能是它见我没动,又或者是它听懂了我的话,竟大起胆子,像只站立的小猫般,怯怯地朝我走来。它很小很小,真的是个小婴儿,皮肤还有些皱巴巴泛着黄红色,可她的眼睛却很大很亮扑闪闪的,脸上的轮廓也很好看。
    对它,我从惊奇,到善意,再到喜悦,最后竟成了浓浓的爱。
    我鼓励它朝我走近,然后试着抱它,抚摸它,见它柔顺地贴靠在我怀里,我甚至亲了亲它的小额头。
    我发现它是个小女婴,便临时为她取名叫小宝儿。
    我哄着她抚着她浅黄色短茸茸的胎发,猝不及防间,她竟一口咬在我身上尖扯着我疼痛不已!
    我尖呼着痛想将她的嘴从我身上拉开,太痛了!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一下钻进我的身体,和我的心脏相连,然后要把我身体里的积液,血,所有的一切全部抽干似的!
    我越推她,她就越是发猛力死死咬住不放,我怎么扯都扯不下这孩子!正当我痛得手慌脚乱,尖声乱喊之际,有人猛拍了下我的后背,我的胸腔顿时上涌起腥浓的血味,上下搅动使我极度难受,一口将血喷吐了出来!接着,头上不知又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戳了一下,立时便失去了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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