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菜菜来讲,莫名其妙失去贞操的懊恼似乎比不上被陷害的愤怒,反正就算哭到眼睛都掉出来了,那层原始薄膜也还原不了了吧?这点她倒是看得很开。但是一想到她是那么信任琼和原田,他们却如此“报答”她,她就忍不住卯起来把自己气个半死!
    她还记得当她慌慌张张地从226号房逃出来,然后一路奔向琼的公寓,在找着琼之后是多么伤心地趴在琼的怀里寻求抚慰,那时她还傻傻地以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没想到不久后,终日自怨自叹的她,想再去找琼聊聊天以驱除满心的沮丧时,却在琼的公寓门口撞见了原田和琼的拥吻镜头,错愕的她反射性地躲进太平梯曰,在听到他们以嘲讽的口吻谈论着陷害她的经过,她这才明白一切。
    愤怒的她忘了悲伤,忿忿地回到鸽子笼里,破口大骂许久之后,她决定不让琼打败她,虽然她实在不明白琼为什么要陷害她。
    然后,她开始积极寻找其他大学的工作机会,但是这并不容易,因为她容易迷糊的毛病还是相当严重,倒楣事也依然密集地降临在她头上。明明要到格林威治村去面试,却莫名其妙地跑到皇后区去了。下回为了保险起见,她忍痛坐上计程车,却被搜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后被扔在布鲁克林区。
    老天爷也太狠了吧!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回台湾,请她的美籍指导教授设法帮她的忙,那位教授倒也热心,很大方的就答应了,不过可能需要等上几个月就是了菜菜连忙说不要紧,只要有机会就行了。
    菜菜一面专心上课,还另外在律师事务所找了个资料整理的兼差,一面不断和指导教授联络,就这样一晃眼便到了学期结束,也就是说即将要过中国年了。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回台湾过年,一来她知道家人并不怎么欢迎她回去,二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假期回去,她只希望能多赚点钱好尽快搬离哈林区,忘了琼,忘了这一切。
    圣诞节前一大的纽约就开始下雪了,到了一月中,落雪的次数更频繁,好几次巴士都被迫停开,连机场也关闭过一回。不过那都是你家的事,发薪水的老板可不管你家是否被雪淹没了,想拿美金就得照常来上班,管你是游过雪水冒着泡泡来的,还是三跪九叩来的,反正你爬也得给他爬过来,否则就回家吃自己吧!
    唉!歹命啊!
    抓紧了大衣领口,迟钝地一脚一个坑地走在足足有五公分的积雪上,菜菜疲惫地从巴士站走回鸽子笼。
    天空中仍有气无力地飘下细如棉絮的白雪,公园里有几个黑人小表又叫又笑地打着雪仗,三、四个流浪汉围着燃烧的大铁桶取暖,至少有一百岁的老妇人推着一辆堆满了铝罐的手推车,咯啦咯啦地从她身边经过往那一头的空屋走去
    跋在天黑之前,她回到了鸽子笼里,头一个动作就是冲到浴室里放热水哇咧!没有热水了!她还想说今天可以好好洗个澡,明天学校没课、事务所又休假,她能够舒舒服服的休息一天的说!
    她颓丧地坐在浴盆旁片刻后,才懒懒地去用水壶烧开水,看样子,今天又只能擦澡了。这种烂公寓就是这样,什么时候有热水都不一定,所以她才急着要搬离这儿。
    半个钟头后,菜菜把暖气开到最大嗯今天好像有点精神了,于是她赶紧拉上窗帘,再把热水搬到暖炉前面,双眼盯着也在下雪的电视荧幕,脱下衣物开始擦洗身子。
    片刻后,她突然疑惑地往下看了看,而后耸耸肩继续看电视。差不多两分钟后,她又往下瞄了一眼,然后又回到电视上。
    当她穿上衣物时,她又盯着下面半晌,才把最后一件厚毛衣套上,之后她仍然看着电视,心里却感到有点诡异。
    从她到美国以后,因为所有的衣物行李都搞丢了,又困于手头拮据,所以四季衣物都是需要时才买,而且她一向不在意自己的身材,所以她并未发觉自己是胖了或瘦了,直到刚刚
    没想到她这么辛苦工作居然还能胖得起来!
    一个多钟头后,她忽然随了眨眼,而后惊愕地往下瞪着自己的肚子开始计算片刻后,当她抬起头来时,整张脸已经爬满了恐慌。
    天哪!不会吧?
    她忽地跳起来,慌里慌张地走过来走过去。
    天哪!天哪!不会吧?
    她倏地站住。
    天哪!天哪!天哪
    她突然打开门冲出去跑到隔壁猛敲门。
    “兰、兰,你在吗?”门很快就开了,一个一望即知是阻街女郎的三十岁左右女人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
    “呃”菜菜吞了口口水。“你”有没有验孕试剂?能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明天一定会买来还你,我保证!”
    兰似乎有些讶异地上下扫了她两眼,随即转身到床边柜子里拿了一样东西,再回到门口。
    “哪!不用还我了!”一说完,她就退回去把门用力的关上了。
    菜菜一拿到东西也马上逃也似的溜回自己的套房里了。
    站在西141街汉默顿庄园玺又纪念馆斜对面那栋中古建筑物前,菜菜犹豫了好久之后,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进去。
    不能怪她、不能怪她,虽然那个男人给了她手机号码,但是根本不通呀。事情又是这么糟糕,越拖她只会越失去来找他的勇气而已,所以她就趁着勇气正盛时赶紧跑来这栋她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建筑物里找他了。
    举起拳头摆了半天姿势,她好不容易才往226号房门上敲了下去咦?不在吗?她再敲了一次耶?不会吧?她加了点力道多敲了几下哦!天哪!难道他搬家了?她更用力地砰砰砰老天,不要再欺负她了吧!她死命地敲
    门猝然大开“谁呀?”困倦的声音从正抓着浴巾擦拭金发的男人嘴里不耐烦地嘟囔出来,他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在腰部,裸露的部分沾满了晶莹的水珠。
    在看清对方的同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金发男人满脸的惊讶。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她又突然冒出来,而且看起来似乎比上回更迷人了。不过她来做什么?
    菜菜则是傻傻地盯住对方结实有力的胸膛移不开视线。哇咧!难道这个人从来不穿衣服的吗?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他都没穿衣服。外面还在下雪耶!耍性格也不是这种耍法吧?不会是比她更穷,穷到连衣服都没得穿吧?
    好片刻后,菜菜才赧然地移开目光,恰好金发男人也回过神来张口想说话,却见菜菜瞪着他背后骇然脸色大变,旋即指着他背后发出恐怖的尖锐叫声,他本能地扯着菜菜往旁边一闪,同时转身向后一个男人站在窗外的防火梯上拿着枪对准了他们,他们根本来不及躲,窗外的男人便在菜菜的尖叫声中扣下了扳机。
    喀!
    尖叫声倏止,菜菜愕然地看着那个男人惊怒地收回手枪看了看,随即扔开,并迅速开窗爬进来,她身边的金发男人马上冲上前去先送出一拳再说。
    菜菜惊恐地望着那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扭打在一起,同时一步步往后退出门口,而后猛然转身想要逃命,没想到才踏出一步,从电梯旁的安全出入口又跑出来一个持枪的男人,她尖叫一声跑回房里砰一声甩上门。门外的人马上踢开了门冲进来,枪口又对准了扭打中的金发男人,她再尖叫
    喀!
    菜菜又愕然地停止了尖叫,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男人同样惊怒地扔开莫名其妙卡住的手枪,跟着那男人也加入战局了。
    哇咧!还真不是普通的运气耶!
    但是她还是想逃,却又不放心,正犹豫间,她又看到和金发男人对打的两个男人之一掏出了一把弹簧刀,她必头一凛,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她慌乱地左右看看,随即抓起她觉得最称手的武器电话,跑到拿着弹簧刀的男人后面往他头上猛力砸了下去。
    那男人震了震,随即凶猛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她,她倒抽了口气,正想转身逃命,却见他突然双眼一翻就软软地倒在地上了。
    不!
    望着那人后脑勺渗出的血迹,菜菜抓着电话慢慢地往后退。
    不要!
    她倏地丢开电话,转身就逃。
    天哪!她杀人了!
    一夜无眠,菜菜努力冷静下来思考过后,毅然决然的壮起胆子往最近的警察局--位于西街的第30分局而去。无论如何,人既然是她杀的,就算是为了救人,她也没有权力要别人替她承担了罪名。
    可足足经过了两个钟头后,她已经有点泄气了,才终于到达30分局,只因为她又坐错巴士了。
    在分局门口来回走了十几趟之后,她才又鼓足勇气跑进去,一见到柜台前的警察便一口气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出来,因为她担心自己若是稍微停顿一下的话,就可能再也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要报案,我昨天在西141街汉默顿庄园国立纪念馆斜对面那栋六楼公寓的226号房内杀了人,请你们扣押我吧!”
    瘪台警察愣了愣。“你说哪里?”
    果然如她自己所料,警察一开口,菜菜的勇气就消失了一大半,她不由自主地连连咽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一直在发抖。
    “呃西141街呃!就是汉默顿庄园国立纪念馆斜对面那栋六栋公寓的,呃那个226号房。”
    瘪台警察似乎有点惊讶,他立即跟旁边的同事耳语了几句,看着同事拿起电话按下内线键后,他才又回过头来对她温和地笑笑。
    “ok!好你不要害怕,刚刚你说你杀了人,请问你是用什么凶器?”
    “呃电话。”
    瘪抬警察挑了挑眉。“电话?”
    “嗯!电话。”菜菜点头。“我用电话呃!砸了那个人的脑袋。”
    “哦”嘴角抽搐了下,柜抬警察的表情有些怪异。“那么你确定他死了吗?”
    菜菜皱眉“应该死了吧?他眼睛翻白后就倒下去了,而且”她指着自己的后脑勺。“他这里有流好多血喔!”
    “这样”柜台警察似乎有点忍俊不住。“既然如此,我想我最好把你交给负责凶杀案的警官吧!”
    菜菜瑟缩了一下。凶杀案,听起来实在很恐怖,她总以为这种名词只会在萤幕上看到的说,没想到现在却要挂到她身上来了。不过没错,这就是她做的事没错,她不能逃、而且她都已经走进警察局里了,想逃也逃不了。
    她不觉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请那位警官尽快扣押我吧!”
    瘪格警察望着她背后笑道:“那位警官就在小姐背后等着呢!”
    “哦!”菜菜慢吞吞地转身向后“耶?”她惊讶地瞪着眼前的金发男人。“你怎么也在这儿?”
    金发男人没理会她,兀自向柜抬警察点了点头“谢了,吉姆。”随即握住她的手臂往楼上走去。
    菜菜几乎把脑袋仰成了直角才能看到金发男人线条有力的侧脸。“你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难道你也杀了人吗?”哇塞!脖子好难受喔!这人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
    金发男人侧过脸来俯视着她。“我在这儿工作。”
    “在这儿工作?”
    菜菜顿时傻眼,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点给他很混乱的样子。她茫然地转头环视正经过的办公室,至少有二十几张的办公桌,还有穿流不息的警察、便衣警探和各种各样的罪犯,再转眼盯住金发男人正带她进入的办公室门牌刑事组,里头有六张办公桌。
    愣愣地依照金发男人的指示坐在最里面那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又愣愣地望着他拉下隔离外面办公室的那片玻璃上的百叶窗,接着走回来脱下外套扔在椅背上,他胁下的枪套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直到他绕过来靠坐在办公桌上,双手抱胸地注视着她时,她才回过神来。
    “你是警察?”
    金发男人点头。“史蒂夫·科恩,刑事组警官。你呢?”
    “园子·萧。”菜菜犹豫了下。“昨天那个人”
    “他没死,”史蒂夫耸耸肩。“只是有一阵子会不能躺着睡觉罢了。你也没有任何责任,因为犯罪的是他。那两个人是我刚破获的人蛇组织的漏网之鱼,没想到我才刚收工回家,他们就找上门来了,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对他,都纯属自卫而已。”
    闻言,菜菜马上捂着胸口呼出一大日气,绷得老紧的神经顿时松懈开来,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在椅子上,差点像条泥鳅似的滑下去。
    天哪!她还以为自己必须在牢里生个宝宝哩!
    史蒂夫有趣地看着她“你昨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听,菜菜又紧张地坐正了,她偷觎他一眼,然后垂头盯着膝上交握的双手,欲言又止地张阖了好几次嘴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史蒂夫仔细打量了一下菜菜寒酸的衣着.继而了解似的点点头。
    “需要钱?”
    菜菜猛然抬头“你以为我是妓女吗?”她很生气地说。
    “抱歉、抱歉!史蒂夫忙举起双手挡在前面做投降状。“因为你很犹豫,所以说吧!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赶紧说清楚了,免得我又乱猜!”
    菜菜咬着下唇,又垂下脑袋犹豫片刻。
    “呃!我我需要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史蒂夫诧异地眨了好几次眼,随即恍然。“你需要我做你的工作保证人吗?”
    菜菜又抬起头来猛摇脑袋。“不是、不是,我已经有工作了,不需要任何保证人!”
    “哦!那”史蒂夫狐疑地蹙起眉头。“你要我的名字干什么?你不能说得更清楚些吗?”
    菜菜闻言又迟疑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把大衣脱下,然后以“这下子你该明白了吧?”的眼光斜瞧着他。所有的男人都不会喜欢这种事,所以,她原本觉得没有必要让他知道的说,只要他答应让她用一次他的名字就够了,她不会叫他负任何责任的。
    史蒂夫一脸困惑地看看她身上那袭大得盖到膝盖的厚毛衣,和下面那件丑丑的呢裤,还有破旧的布鞋。唯一的想法是:真可惜,他记得她的身材满棒的说,居然被这一身破布袋给遮住了。
    结果他努力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来除了她似乎很穷困的样子之外,她到底要他看什么?只好两手一摊:“什么?”他很老实地表现出自己的无知。
    菜菜猛一翻白眼,再换个“你真笨!的眼光瞪他一下,然后一把将厚毛衣拉上来,露出里面棉布衫下的小肮已经凸得非常明显的小肮。当然,如果想逃避现实的话,也可以说她是缺少运动或吃大多牛排了呃!真的是太多了。
    一看到她的肚子,史蒂夫立时喘了口气,两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他震惊地直眼瞪住她的肚子低呼一声“mygod!”随即抬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几秒,又垂下去盯住她的肚子,同时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看她的肚子该有五个月左右了;而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次差不多是在jesuschrist!
    是五个月前耶!
    “shit!”他低咒着升起视线,不知所措地爬了一下头发“我我的?其实他也知道自己问得很无意义,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时间也没有错,而且,他们上床时她还是个处女,以她当时惊慌羞愧的反应来判断,在清醒时她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才对。
    菜菜叹了口气。“是的。”难怪他会怀疑,像她这样随随便便就找男人上床的女人不被怀疑才怪。
    “这样”他猛抓脑袋“不能不能拿”他住嘴,倏地想到事隔五个月了,好像不太可能拿掉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呢?”他忍不住抱怨。
    她哭丧着脸放下毛衣。“因为我昨天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昨天才发现!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再往下瞄了一眼。五个月耶!一般来讲,不是顶多两、三个月后就该发现了吗?她不是这么迷糊的吧?
    或许她是!
    与她那无辜的双眼对视片刻后,史蒂夫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想想五个月前她那些可笑的想法和行为,他就不得不怀疑,也许这个女人真的有够迷糊到这种程度吧!
    “你要生吗?”才刚问完,他就暗骂一声:废话!都五个月了,又不能拿掉,能说不生吗?那个躲在里头偷笑的小表不可能只因为老爸拿把枪指着老妈的肚子叫他滚蛋,他就吓得自动移民到“别家”去住吧?
    菜菜点点头。“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没有权和剥夺他出世的机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因为这原本就是我的错,我只是希望你同意让我把你的名字填写在孩子的出生证明上,我想私生子总是比父不详好一点吧!”
    史蒂夫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出去倒了两杯咖啡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手上后,就到办公桌后坐下,然后又注视她半晌。
    “你是说你要自己养育孩子?”
    菜菜颔首。
    史蒂夫似乎有点疲惫地捏捏鼻梁“你行吗?”他放下手,上下看她一眼。“我看你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你到底在从事什么工作?”
    菜菜愣了愣。“咦?我没有讲过吗?”见史蒂夫摇头,她才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对不起,我大概是忘了。呃!我是纽约市立学院的经济系讲师。”
    “呃?”史蒂夫错愕地张大了嘴“你你是大学讲师?”他惊呼。“是啊!不过我才刚教一学期而已。”
    史蒂夫愣了片刻。“老天,你你到底几岁啊?”怎么看她都不会超过二十岁啊!怎么已经是大学讲师了?是她在乱掰吗?
    菜菜把没喝过的咖啡放回桌上“二十二岁,”她说“你呢?”
    “三十一。”他漫不经心地回道。“可是二十二岁不是大学才刚毕业吗?”
    “哦!我十九岁就大学毕业了,二十一岁拿到博士学位。”菜菜解释。“我想,这在美国应该不会很奇怪吧?”
    是不奇怪,她的气质也满吻合的,但是她那种穷困潦倒的模样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学讲师,倒比较像是中国城里的洗衣场女工或者是刚偷渡过来的人蛇。
    他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纽约市立学院的讲师薪水那么少吗?”“耶?”菜菜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瞟了一下。“哦!这个呀”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个只是我平常随便穿的,我上班时都会穿好一点,既然为人师表,多少也要有点样子嘛!”事实上,她所有的衣物都是从旧衣店买来的,或者干脆捡人家不要的来穿。
    就算是平常随便穿的也不应该这么陈旧吧?史蒂夫还是怀疑地盯住她。
    菜菜这才无奈地垂下脑袋嗫嚅道:“我刚到纽约的第一天就把行李全都搞丢了,我又没有多少积蓄,家里又呃!不方便资助我,所以我只能尽量节省一点,希望能早一点搬离开哈林区。”
    “什么?”史蒂夫惊呼“你住在哈林区?你竟然敢独自一人住在哈林区?你你住在哪里?”
    “呃”菜菜瑟缩了一下。“145街靠近河滨公园那附近。”
    “你疯了!”史蒂夫简直不敢相信。“那里是这个管区里最杂乱的地域,你你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没有办法嘛我的钱不够啊!”菜菜也提高了嗓门为自己辩解。“我所有的衣物用品全都要重新再买,我我也知道那里不安全呀!所以正在努力存钱要搬离开那里嘛!”
    史蒂夫不可思议地猛摇头。“来到纽约的第一天就把行李全都搞丢了,还傻傻的在哈林区最杂乱的地区住下来,接着又像白痴一样因为喝醉酒去强暴男人,最可笑的是居然怀孕五个月后才发现自己有了孩子,这更是超级大白痴,你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筋啊?”
    俗话说的好,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就算菜菜再单纯,也听得出来人家把她骂得很难听,不觉一股心火慢慢的往上窜升。
    “是明明是纽约的计程车司机太差劲了嘛!居然还没有等人家把行李搬下来就急着把车开走了。”她大声抗辩。“还有还有我现在住的地方最便宜了啊!我连内衣、内裤都要重买,哪有钱去住什么高级住宅?至于喝醉酒强暴了你”她的声音稍微降低了点儿。“那也是人家设计陷害我的嘛!而且,谁会天天去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呀?我每天忙着上课、兼差就忙得晕头转向了,哪有空闲去注意到那么多,何况,我的运气一向衰到极点,谁知道连这种事也会一次就中奖嗯!或许待会儿回家时我应该先去买张乐透?”
    “乐透?”史蒂夫顿时感到极端的啼笑皆非。“你像你这么糊涂的女人居然还想独自一人抚养孩子?”
    “我”菜菜死不认输地挺起胸脯。“我会有办法的!”
    史蒂夫嘲讽地哈了一声。“有办法个鬼!”
    “你你看不起女人?”
    “错,我从来不会看不起女人,但是你嘛”史蒂夫故意停住,而且以轻蔑的眼光斜视着她。“哼哼!”“你哼哼是什么意思?”菜菜怒道。
    “什么意思,”史蒂夫又哼了哼。“愚蠢的低能女人!”
    “你”菜菜忽地跳起来你了半天,可是虽然她真的很想骂回去,却又从来没有跟人家吵过架,所以她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骂,只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希望对方能感受到她的怒意。
    “你只要让我把你的名字填在出生证明上,然后我就会把孩子好好抚养长大给你看的,你你这个该死的沙猪条子!”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头一次脱口说出这种话吧!
    史蒂夫倏地眯起双眼,虽然他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他的整体气势却在瞬间变得极为阴沉冷酷,完全没有给她一点准备的机会,窒人的压力就猛一下往惊诧万分的菜菜头上笼罩下去,骇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好半天都没说话,菜菜僵在那里也差点窒息了。
    良久后,就在菜菜差点叫救命的前一刹那,他终于开口了。
    “那是我的孩子,我应该也有权利照顾他吧?”
    菜菜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怯怯地望着他毫无表情的五官。
    “可是那是那是我的错,你不需要负责任的。”
    “我不是说责任,我说的是权利,我的权利,懂吗?愚蠢的女人!”
    沙猪男人!强自压下不满,菜菜噘着嘴说:“那那你帮我出一点养育费好了。”
    史蒂夫扬了扬眉。“养育费?多少?”
    “多少啊?”菜菜蹙眉苦思。“呃要要买奶粉和尿片,所以所以”
    “到底多少?”史蒂夫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她觎着他。“一个月三十美元?”
    他愕然。“三十美元?”她想养猫吗?
    以为他是嫌太多了,菜菜忙道:“那二十美元?”
    他双眉高挑。
    “二十美元?”她改变主意要养老鼠了吗?
    “十美元?”
    “十美元?”养蚂蚁啊?蚂蚁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一美元好了。
    菜菜放弃。“那你自己说嘛!”
    史蒂夫凝视她片刻,而后突然站起来。
    “我想你最好给我两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安排比较妥当,现在我先送你回去。”他说着,拿起她的大衣帮她穿上,然后抓起自己的外套。“回去以后把你的东西整理一下,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你在那种地方住下去了!”
    那她要住哪里?到大马路上搭帐棚,还是睡公园里的长木椅?
    史蒂夫很自然地揽着菜菜走向门口,刚伸手要去开门,门却自动打开了,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抓着一张纸进来,看起来似乎是中南美裔人。
    “科恩,我刚从检察官那儿回来,她说”中年男人一看到菜菜使讶异地住了嘴,目光随即移到史蒂夫脸上。“你要出去?”
    “我很快就回来。”史蒂夫边说边和他错身出去,随即又回过头来吩咐“啊!迸达,待会儿森回来叫他等我一下,别又出去了,我要和他讨论一下皮斧帮的事。还有,听说詹姆斯狄躲到我们这一区来了,去问问线人有没有人看到他。”
    “知道了。”
    菜菜突然发现他的腔调似乎带点德州回音,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若是仔细听还是听得出来的。
    “你是德州人?”
    史蒂夫瞟她一眼。“你听出来了?”
    “嗯!”菜菜又发现他很细心,在经过铐着手铐的罪犯时,他都会很自然的让她离他们远一点。
    这个男人倒是很体贴的嘛!
    可是当他们坐进他的车里时
    “说吧?愚蠢的女人,你的公寓住址呢?”
    这个男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沙猪!
    午夜过一点,史蒂夫疲惫地回到公寓里,如往常一样,开了暖气之后,他就瘫在沙发上了。
    天这么冷,那些兔崽子怎么不会想要躲起来冬眠一下,让他有机会好好休息两天呢?杀人抢劫真有那么好玩吗?一刻也舍不得放弃吗?即使是身为警官的他有权力正大光明的开枪,就算他现在也已经很习惯开枪射杀那些混蛋了,可依然还是会觉得如果能不开枪的话该多好。
    吁了口气,他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向浴室,一路脱掉外套。枪套扔在床上,手机和警徽则放在床头的小几上,跟着进入浴室放热水后又出来,继续脱毛衣、脱衬衫,再放满一壶水开火去煮,然后又坐回沙发上。
    还有那个笨女人,他又该如何安排才好呢?
    首先,当然要先让她搬离开那栋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建筑物,可是要让她搬到哪里呢?那个女人那么迷糊,真不晓得她一个人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往后还会多一个孩子,她应付得来吗?
    虽然她说毋需他负责,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绝不会因此就撇开这个责任,他不是那种男人,绝不会找任何理由来推卸自己该负的责任,更何况那还是他的至亲骨血。
    他的至亲骨血
    很奇怪,打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她,这么重大的事,以他这种不轻易相信别人的个性居然对她一点疑心都没有,这可真算是个奇迹,当然,依据他的观察判断,她不像是个会说这种谎的女人。但是最重要的,他直觉上就相信了她的话,而他一向都很信任自己的直觉的。
    不过感觉上还是很诡异,连结婚都没有考虑过的人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对一般人来讲,他接受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的了,而且一点慌乱的情形都没有呃!除了刚知道这件事时的确有点不知所措之外。自然,这是因为他从不逃避面对任何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自傲地对自己笑笑,同时起身去关掉浴室里的水龙头,再去关掉煮开水的火,然后为自己泡了一杯香喷喷的黑咖啡。这是他的怪病,早上没有咖啡他清醒不过来,晚上没有咖啡他也睡不着,除非是喝醉了。
    “铃”
    他皱眉,端着咖啡去抓起电话,同时心想:这么晚了是谁?
    “科恩,哪位?”
    “史蒂夫,是我。”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史蒂夫就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他从不逃避任何事,除了这件事!
    “老天,杰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他不耐烦地说,同时坐回沙发上,并顺手把咖啡搁在一旁。
    “当然知道,可是除了这时候,我根本找不到你啊!”他闭上眼。“好了,现在你找到我了,有什么事吗?”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再老调重弹了!
    “你下次长休是什么时候?”
    “干嘛?”
    话筒那头沉默了一下。
    “瑞茵来找过坦娜了。”
    他蓦然睁眼,冷笑着摇摇头,然后嘲讽地说:“很好,她总算还记得老同学。干嘛?两个女人聊天聊太久冷落了你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杰克啼笑皆非地骂道“还不是因为你呃!史蒂夫,那个瑞茵告诉坦娜说,上回她去看你时,你跟她跟她”
    “睡过觉。”史蒂夫替他说完。“那又如何?我又不是第一个和她睡觉的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难道她再也找不到男人陪她上床了,所以想赖上我吗?”
    话筒那方马上传过来责备的低叱。“史蒂夫!”
    “我说的是实情呀!”史蒂夫捏捏鼻梁。“好了,说吧!她到底想干什么?”杰克迟疑了一下“史蒂夫,瑞茵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所以”他叹了口气。“史蒂夫,你也三十出头了,该定下来了?”
    我就知道!史蒂夫无奈地阖上眼。为什么杰克不能了解他光忙警局的事就已经够让他晕头转向了,哪有时间去考虑交女友结婚这种事?不如喝杯酒认识一下,下个钟头就把握时间上床发泄,解决完了说声“你很不错”然后挥挥手就分道扬镳了,彼此没有承诺,也不会有任何牵扯不清,这样不是比结婚还要来得轻松省事吗?
    但是,他也知道杰克绝对不会允许他有这种不想结婚的论调,若是他胆敢说出来,杰克肯定会念到明天一大早,直到他妥协为止,所以
    “就算我真要结婚,也不会和她结婚!”他斩钉截铁地说。
    哪知杰克马上接话:“那就贝丝?”
    他愣了一下。“贝丝?老天,我跟她又不熟,怎么可能”
    杰克又抢道:“可是她早在你去纽约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拜托,我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天哪!饶了我吧!史蒂夫颓然地以手遮眼。
    也不晓得和杰克耗了多久时间,但是肯定不短,因为咖啡都冷了,他终于无奈地答应杰克等下次放长假就回去,然后一放下电话,他就发誓以后宁愿加班,也不放长假了!
    老实说,他实在很受不了这个哥哥,只因为抢了弟弟的女朋友做老婆,就一直愧疚在心,没事老催他结婚,难道杰克以为他还爱着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吗!
    或者杰克早就知道妻子不爱他,会嫁给他也是因为他是德州最大牧场的主人,又是三座油井的拥有者?甚至他也可能知道妻子爱的始终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希望弟弟赶紧结婚,好断了妻子的恋慕之情吗?搞不好他连自己的妻子老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弟说些旧情难忘的话都知道了!
    想当初父亲的遗嘱里,本来是将遗产平均分给他们兄弟两人,但是因为他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干脆就放弃继承权。没想到和他相恋多年的女友竟然因而转向哥哥的怀抱,满心失望的他就毅然地跑到纽约来了。
    七年来,虽然他早已放弃继承权了,但杰克还是把家产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挂在他名下,而且按时把红利汇入他的户头,然后没事就打电话未向他唠唠叨叨,说除了宝贝女儿莉芙之外,他好想再要一个儿子,但是坦娜却怎么也不肯再生了。
    这算什么跟什么嘛?他老婆不肯替他生儿子关他这个弟弟什么事?跟他这个弟弟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继承权是他自愿放弃的,女友变成嫂嫂,他不但没有怨恨,甚至还很庆幸能及早看清她的真面目,为什么杰克一定要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呢?
    妻子有没有把心放在他身上,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会认为只要弟弟结婚了,问题就会自动解决?
    真是太无聊了!
    史蒂夫无奈地啜饮着苦涩的冷咖啡,半晌后,他忽地双眼一亮。
    对喔!他怎么没有想到?既然杰克似乎没有看到他结婚就不肯罢休,而他正好也必须设法安顿那个少根筋的女人,为什么不干脆和那个女人结婚呢?反正他大概也没有时间去谈什么爱了,而那个女人也恰好怀了他的孩子,做个现成的丈夫和父亲也不错啊!何况
    他突然笑了。
    那个女人虽然相当倔强,也迷糊得很可恶,但是他可没有忽略掉她那秀丽可人的五官和自然清新的魅力,更没有忘掉五个月前深深刻印在他脑海里的诱人胴体,虽然仅有一夜的疯狂缠绵、至今他却依然存留着意犹未尽的感觉呢!
    嗯!ok!就这么决定了可是她愿意和他结婚吗?
    史蒂夫蹙眉思索片刻后,倏地泛出一抹狡诈的微笑。
    没问题,她会和他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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