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近一月不上朝了,虽说恰值岁末,但依例也要至少小年后才可辍朝。
    只因青阙国师说了皇上是在脱凡骨,每日里都要专心修道,以证道心。
    何况尘缘已满了大半,只差君星临凡了。
    皇上本来就不愿上朝,有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就一心求道了。
    大臣们见不到皇上,每日里拣要紧的事写成折子递进来,至于皇上看不看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柳弥章兄弟两个进宫来见贤妃,小心问道:“娘娘这些日子可还好吧?”
    贤妃一笑,说道:“这算得了什么?比这更大的风浪都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了。”
    “果然不要紧的吗?”柳弥逊问。
    “你的胆子还是这样小。”贤妃安抚他,“我只是暂时不管后宫的事了,又不是真的失了势。
    前朝的事,只要不是十分要紧的都交由哥哥处理。这不是已经表明陛下对咱们的信任了吗?
    何况往回召人的事,陛下虽然有些不高兴,可终归无伤大雅。
    谁掌权的时候不得提拔些自己人呢?不管换成了谁,都免不掉这样的情形,陛下又不是第一天做皇上。”
    “这倒是真的,咱们把人召回来也并没有立即就封他们官做,最后还得看陛下的意思。”柳弥逊忙说。
    “早就跟你说过了,皇上最听国师的,而国师又是咱们的人。五皇子勉强算得上是劲敌,如今也被调虎离山。”柳弥章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只是最近觉得心跳的厉害,”柳弥逊说,“生怕有什么意外。”
    “你自幼体弱,不是这痛便是那痒,”柳弥章轻嗤,“不日咱们柳家就将荣膺不世之荣耀,可不是得有些感应!”
    柳弥逊挨了哥哥的训斥,连忙陪着笑说:“说的也是,这东风也快了,眼看着再有三日便是立春了。”
    “说起来凤鸣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贤妃问。
    “没有,娘娘不是说让他们小心些别叫人发觉了吗?”柳弥逊忙说,“我想到时候就算是他们不传消息回来,朝廷也会收到官报的。”
    贤妃听了不语,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柳弥章又说:“娘娘只管放心,前朝的那些大臣多数都是支持咱们的。便是之前有拥立五皇子的,如今也都变作了群龙无首。”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姚家的党羽被清除之后,明里暗里就有一大半儿是咱们的人了。”贤妃道,“只是你们这些日子多劝着敢儿些,这孩子脾气执拗,不懂变通。可叫他稳重些,伶俐些。他每来向我请安,我说不上两句,他便显出不耐烦来,叶南十分说他。”
    “娘娘放心,殿下如今甚是勤勉,也很得人心,”柳弥逊说,“之前与姚家结亲的确是将他历练了不少,要不说还是娘娘手段高明。”
    “唉,我有什么办法?人教人是教不会的,只能用事来教人了。不过这孩子终究是性子直了些,且慢慢磨练吧!”
    这两兄弟走后,康广从外头进来,笑着向贤妃说道:“奴才奉娘娘的旨意,去那边探视过太妃娘娘了,将娘娘亲手炖的汤也呈了上去。太妃娘娘只是有些外感,并无别的事。对奴才说了,多谢娘娘惦记着,还说娘娘是最有孝心的。”
    “怎么,别人都没去吗?”贤妃淡淡地问。
    “丽妃娘娘忙着养胎,也只是打发了个宫女空着手儿去问问。福妃娘娘忙着立春宴的事,自然也顾不得了。”康广道,“可是不管她怎么忙,还不是为咱们做嫁衣裳!”
    “总要别人搭好了台,咱们才好上去唱戏呀。”贤妃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正说着薛姮照来了,托着一只精巧的八宝攒盒儿,笑吟吟道:“太妃娘娘喝了娘娘做的汤,出了一层薄汗,觉得身上清爽了不少。想着娘娘也正病着,便打发奴婢来送些蜜饯给您过口。”
    “快放下,到熏笼边暖暖,大冷的天儿,别冻坏了手。”贤妃对着薛姮照嘘寒问暖,丝毫没有架子,“还是你帮本宫出的主意,要我煲了这汤着人送去,你呀可真是水晶做的心肝儿!”
    “娘娘谬赞,奴婢也不过就那么一说,还是娘娘孝心诚。”薛姮照微微一笑,并不居功。
    康广知道贤妃格外看中薛姮照,早搬过一个小秀墩来,放在熏笼前说道:“薛姑娘请坐。”
    薛姮照不肯坐,贤妃便说:“这屋里又没有别人,你就不用客气了。我说过拿你当亲女儿对待,这可绝不是在骗你。快坐下吧!咱们娘俩也好好说会儿话。”
    薛姮照推辞不过,谢了恩,坐下。
    贤妃问:“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回娘娘,奴婢是二月十二的生日。”薛姮照说。
    “我是你瞧着你身子有些单弱,想为你打个金项圈,再请高僧持颂后供在佛前百日,想来能有些裨益。”贤妃爱惜地摸了摸薛姮照的头说,“有些事宁可信其有吧!”
    薛姮照自然要道谢,康广在一旁凑趣儿道:“薛大姑娘,娘娘可真是把你当自己亲生的来疼啊,您的福分可大了去了。”
    “可是说起来了,我夜里做了个梦竟不知是什么意思。”贤妃笑道,“我往常睡觉都是不做梦的,不知道为什么,昨夜这个梦竟然到现在还记得。”
    “娘娘不妨说一说。”薛姮照道,“说不定有什么预兆呢。”
    “我梦见自己在上林苑中散步,”贤妃一边回忆着梦中的情形,一边说道,“就见不远处的树枝上落着一只小鸟,叫的甚是好听,像通人气儿一般飞到了我的手上。
    我就想着把它带回宫里养着也好,谁想没走几步,那鸟竟然从我手中飞走了。
    我再一看,它竟不是先前那般样子,而是变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
    我正在惊疑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乱晃,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土地经裂开了。我躲闪不及竟掉了下去,吓了一跳,醒过来了。”
    “依奴婢来看,这是个大吉的梦。”薛姮照有意奉承贤妃,“小鸟化作凤凰,预示着娘娘的身份即将改变。地动正应坤位变动,娘娘梦中往下落实则是要高升。”
    “对对对,他们都说做梦是相反的。”康广也忙说,“大事发生前都是要有征兆的,奴才先恭喜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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